自从她到娘娘身?边伺候起,她就没见?过两位主子睡在一张床上,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但听?月知道,一定不会是陛下不愿,因?为有次陛下还因?这件事挨了?娘娘一巴掌。
    颜莳倒没多大反应,她只是轻“嗯”了?一声,让听?月去?端些吃食过来,她有点饿了?。
    往后几日,或许是因?为颜莳觉得霍如深睡觉挺老实,也没在床上乱来,对他天天在床上睡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不变的是两人中间隔着的衾被。
    这日夜间,她再次看向霍如深眼下淡淡的乌青,如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乌青。
    霍如深说?自己没睡好才会不适应水路,她就分了?一半床铺给他,但她怎么觉得他更睡不好了?。
    颜莳喊住了?刚要离开的听?月:“去?把文太医唤来,就说?我身?子不舒服。”
    听?见?颜莳身?子有恙,听?月忙去?唤人,霍如深也抬眼看向她问道:“殿下哪里不舒服?”
    颜莳看了?眼霍如深没吭声。
    直到文良过来给颜莳把了?一脉,他缓缓道:“娘娘身?子无碍,可能是今日受了?凉才会有些不舒服,微臣去?煮完姜汤端来,娘娘用过便可好了?。”
    今日颜莳实在闷得慌便在外面走动了?片刻,文良是知晓的。
    听?完他的话颜莳没急着让他回去?,而是说?道:“唤文太医来是因?为近日陛下总觉不适,文太医也给陛下把把脉吧,为了?不让外人察觉,对外便说?是我身?子有恙。”
    文太医闻言看向坐在一旁的霍如深,前些日陛下一直不愿他请平安脉,他也没看出陛下有何不适,但以防万一,他还是示意陛下将手伸来,让他把一脉。
    察觉到身?旁的视线,霍如深有些无奈地把手伸出去?,他“不适”了?几日,本想着能让颜莳多心疼他点,能再心软点便更好了?,谁知还是瞒不过去?。
    他静静等?着文良的诊断,但结果却出乎意料,文良神色凝重道:“陛下近日定然太过忧虑朝政才会辗转难眠,忧思过重必生心病,微臣这就去?开一方安神汤来。”
    说?完他便起身?告退,没料到自己当?真“有病”的霍如深格外叮嘱他道:“文太医记得药是给贵妃开的。”
    就快到徽州了?他不想惊动低下的人。
    文良走后,颜莳开口问道:“徽州的事当?真棘手?还是说?皇城出了?事?”
    “徽州的事还没定论,皇城无碍,余先生的本事殿下也是知道的。”霍如深给自己想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许是朕第一次放权离京,心里难免不惦记。”
    “殿下当?初离开皇城去?江淮时?,可会担心皇城的事?”
    颜莳点头,她自然会担心,甚至梦里都是皇城的景象,这样一想她便能理?解霍如深了?。
    过不久,熬好的安神汤和姜汤都被端了?过来,霍如深喝下那碗安神汤后依旧坐在床边未动。
    可能是文良的话起了?作用,颜莳没把人赶走,还让霍如深留在了?床上。
    不过她要入睡时?,霍如深抬手将她挽在发间的玉簪抽了?出来。
    被挽上去?的乌发瞬间从肩头滑落,发尾拖到了?床榻之上。
    颜莳有些不解地侧头看向他,想问他为何要突然动手拔了?她的簪子,谁料霍如深只是将手中的簪子放在一旁,而后道:“朕是不小心。”
    颜莳看着他的目光明摆着不信,他究竟要怎样不小心才会直接把她发间的簪子给拔下来。
    看在他身?体不舒服的份上,颜莳没跟他计较,反正睡觉的时?候散着头发也行,她只是觉得太长了?整理?起来有些麻烦。
    见?颜莳背过身?不再理?他,霍如深却轻勾起唇角,他走下床将屋内的灯盏熄灭,因?为颜莳的习惯,床头留了?一盏灯。
    灯光不亮,却足够让霍如深看清她落到衾被上的发丝,霍如深轻轻勾住了?一小截发尾,随后心情愉悦地闭上眼睛。
    只是他没想到,文良开的安神汤效用会如此厉害,他本想在颜莳睡醒之前起来,可沉重的睡意压着他,让他直接睡到了?天色大亮。
    等?他醒来时?,床上已经只剩他一人,他下意识动了?动指尖,没想到他竟然还勾着那一小节发尾,他猛然低头看去?,看上去?是被颜莳给截了?下来。
    “陛下不是喜欢吗?留着吧。”
    霍如深握着那尾发丝侧头,颜莳正坐在一旁轻敲着手中的棋子看着他。
    他忽然轻咳一声道:“朕也不知为何会……”
    不过看颜莳的神色,她想必是不会信的。
    颜莳确实不信,怪不得昨晚上他要拔了?自己的发簪,不过几根头发,她就算截下来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他想要给他就是。
    不过,颜莳将手中的棋子落下,她漫不经心地道:“陛下若还有下次,我可以让人再安排一间屋子住进?去?。”
    她不喜欢霍如深暗戳戳地对她动手动脚,颜莳微垂下眸子,或许是因?为她也在怕,如果她放任下去?,霍如深会不会真对她做什么,她还不想……
    霍如深将那缕发丝收好,似乎是知道自己惹了?颜莳不高兴,默默坐到她对面,将她手边的黑色棋子拿了?过来。
    颜莳落子的动作微顿,任由他拿,眼下棋盘上本就是白子占据优势,霍如深偏拿了?稍弱一成的黑子。
    两人默不作声地开始对弈,霍如深接手过黑子后,棋盘上的局势逐渐变了?个样,黑子甚至能将白子逼到近乎没有退路。
    颜莳摩挲着指尖温润的棋子,深思熟虑后缓缓落下一子,为白子谋出了?一条生路。
    最后黑子节节败退,她赢了?对弈。
    虽觉有些怪异,但颜莳还是忍不住有些高兴。
    两人颇有默契地将棋子分拣后开始下一局,直到颜莳反应过来,不管她如何落子,棋盘上的局势都和第一局大致相?同,霍如深明显故意为之。
    她将手中的白子扔到霍如深盛满黑子的棋盅里,直言道:“没意思。”
    霍如深将棋盅内的白子捡了?出来,他道:“是殿下棋艺高超,朕甘拜下风。”
    他明明是想哄人来着,谁知颜莳似乎更生气了?,霍如深想不明白,他将手中的白子落下,只这一子,便替颜莳赢了?棋局。
    本来气他拿棋局作弄自己,但看到他这一子落下,颜莳抬眼问他:“陛下是跟谁学的这些?”
    她自认自己并非棋艺高超之人,这些东西也不过她打发时?间的物件,但她好歹师从几位棋艺高超的老师,父皇在这方面从未亏待她,能寻来的老师都被送到了?她面前。
    哪怕她学习未深,也从没觉得霍如深能在棋盘上这样作弄她。
    霍如深不言,只是问道:“殿下想学?”
    “不想。”谁知他又会提什么要求,颜莳直接拒绝,只是目光仍然看着面前的棋局。
    霍如深轻叹一声:“那便算了?,再过几日便要到徽州了?,殿下若想学,朕可以回宫后再教?殿下。”
    而后他将颜莳截下的那缕发尾拿了?出来,上面绑着他从桌上寻来的红色丝线,是听?月没用完落下的。
    他正色道:“朕真没想到殿下会如此,殿下放心,朕说?过的话都会记得,尤其是说?给殿下的话,绝不会食言。”
    他说?话间,听?月忽然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份冒着热气的鱼汤道:“娘娘,小厨房的师傅在江上网了?几尾鱼,熬了?鱼汤让奴婢给娘娘端来尝尝鲜。”
    她说?完骤然看见?坐在一旁的霍如深,有些意外,一般这个时?候陛下是不会在这的,今日怎么没走?
    在听?月出声时?,霍如深便收起了?他拿出来的那缕发尾,没让她看见?。
    因?为有霍如深在,听?月噤了?声,她将手里的鱼汤放在一旁,刚要盛汤,霍如深便道:“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