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楼月霜下意识朝楼月兰瞥去。
    楼月兰瑟缩一下,旋又挺起胸膛来為自己辩驳。「是我让红菊去负责这件事儿的,想说那丫头又矮又胖,还满脸大疙瘩,嫁人的标準一定很低,让她去负责这件事不正好,连她都不想嫁的人,三妹应该也不会肯嫁吧?」
    有道理。
    可是有道理有时候也会变成没道理,事实就摆在眼前。
    「但沁悠嫁了!」
    「谁会料到三妹连那种傢伙都肯嫁呀!」楼月兰噘著嘴儿,不甘心的咕噥。
    「就是说咩,看那傢伙牛高马大又一脸大鬍子,活脱脱拦路大盗一个,而且又脏又臭又邋遢,比乞丐更教人噁心,我看连咱们庄裡头的丫鬟,恐怕都没有半个人愿意嫁吧?」楼雪悠忿忿道,恨死了那傢伙竟敢说她可能一辈子都嫁不出去。「要
    嫁给那种傢伙,我才寧愿一辈子不嫁呢!」
    「看吧!连小妹都这麼说。不过呢........」楼月兰苦著脸,嘆了一口气。「红菊之所以会让那个傢伙通过的原因,也不是说她不愿意嫁给那个傢伙啦........」
    「不然是什麼?」楼雪悠好奇的问。
    楼月兰斜睨向绿芙蓉。「娘不也吩咐过了,凡是江湖人物,全都不能阻挡的不是吗?」因為怕人家起疑。
    那又怎样,那丫头什麼人都肯嫁,就是不嫁武林人物,让他们通过也没差吧?
    「那是沁悠的条件啊!」绿芙蓉没好气的说。「更何况那傢伙是马贩,又不是江湖人物。」
    「但那傢伙骑马。」
    这又关骑不骑马什麼事了?
    「所以?」
    「那傢伙骑马,红菊以為他是武林人物,就没阻挡他了嘛!」
    绿芙蓉呆了呆,怒吼,「笨蛋,又不是只有江湖人物才骑马的!」
    楼月兰无奈的两手一摊。「可是咱们这儿,一般人家不是骑驴就是骑牛,不兴骑马的呀!」
    「这........」绿芙蓉一时哑口。
    「我说,娘,现在追究这些也没用了吧?」楼雪悠在一旁不耐烦的说。「还是讨论接下来的问题比较重要啦!」
    绿芙蓉的表情僵了片刻,方才不甘心的说:「好吧!讨论就讨论........」
    於是,除了楼月霜只在一旁摇头嘆息之外,其他母女三人开始嘰嘰喳喳,小小声的开起阴谋研讨会议来,妳有意见,她也有意见,目的只有一个──
    如何让楼沁悠再改嫁给宇文靖仁。
    由於伤心与失望,宇文靖仁在婚礼前就悄悄离去了,但在临走之时,他也留下了话,表示他不在乎楼沁悠是否嫁过人,甚至有了孩子,他都会耐心的等候她回心转意的。
    他也认定,当楼沁悠了解到和一个粗鲁不文的庸俗丈夫相处一生,是一件完全无法忍受的事之后,必然会后悔的。
    「........好,就这麼决定了!」
    「不过在开始之前,必须先给他们两、三个月时间。」
    又要等?
    「為什麼?」绿芙蓉不悦的问。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必须让三妹有时间去亲身体验一下『吃苦』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然后她才会明白........」楼月兰泠冷一笑。「身為千金小姐的她,其实是过不了苦日子的。」
    「有道理。」
    「此外,我也说过三妹很聪明的,她一定会考虑到我们可能会使手段来迫使他们分开,所以得给她一点时间,好让她鬆懈戒心,我们才好下手。」
    「说得也是。」
    「哪裡是!」楼雪悠不以為然的打岔进来了。「告诉妳们,三姊可比妳们想像中更聪明、更有耐力的。」
    「什麼意思?」绿芙蓉问。
    「意思就是,两、三个月时间根本不够,在我来看,两、三个月的时间顶多让三姊承认那种生活真的很辛苦,可是她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认输的,会想说再多一点时间就会习惯了;而且,三姊若真要防备我们,她可不只会防我们两、三个月!」
    「那妳说要多久?」
    楼雪悠想了想。「至少要半年吧!可是这麼一来,问题又来了。」
    还有问题?
    绿芙蓉忍耐著再问:「什麼问题?」
    「如果他们在这半年裡有了孩子呢?」楼雪悠很「好心」的提醒她们。「就算宇文大公子说他不会在意,但总是不太好吧?」
    也不是说她心眼儿坏,恶意要破坏姊姊,只不过她真的对那个可恶的大鬍子很恼火,有个低下的马贩姊夫也很丢脸的,最重要的是,这一整个状况真的好好玩喔!所以她要乘机好好玩个过癮,不然日子过得好无聊咩!
    绿芙蓉与楼月兰互覷一眼,神情诡异──那种事,根本不是问题。
    「这个嘛........」轻轻的,楼月兰垂落双眸。「他们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為什麼?」楼雪悠讶异的问。
    楼月兰没吭声,回答楼雪悠的是绿芙蓉。
    「新婚夜,洞房裡的那桌酒菜,我全都给下了药,」她满不在乎的说,「不管是男人或女人,若是没有吃下解药的话........」冷冷一哼。「男人就做不了男人,女人也不可能怀下身孕的。」
    而那解药,如果那个大鬍子没有和楼沁悠分开,她是不会给他的;同样的,如果楼沁悠没有嫁给宇文靖仁,她也不会给楼沁悠解药的。
    「那要是他们根本没碰那桌酒菜呢?」楼雪悠脱口道。
    「婢女说那桌酒菜吃得杯盘狼藉,他们不可能没碰过,就算他们真的没碰过,而那桌酒菜是被下人们吃掉了,那麼........」绿芙蓉嘴角一勾,冷笑。「打掉一个孩子并不困难,一碗药汤也就够了。」
    「那样........」楼月霜柳眉深深攒了起来,终於忍不住开口了。「太狠了吧?」
    「无毒不丈夫,想做大事,就必须学会狠心!」绿芙蓉泠冷道。「更何况是她不听话在先,怪不得我心狠!」
    楼月霜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什麼也没说,只是重重的嘆口气。同绿芙蓉一样,她也有野心,不同的是,她寧愿正大光明的来,以自己的能力来成就自己的野心。
    然而她也很清楚,就算她再怎麼反对,向来一意孤行的娘亲也不会听进半个字,因此她只能默默的忍耐下来,任凭娘亲与二妹使手段、耍奸险,到头来她们是否真能够成就多少,实在很值得怀疑。
    「总之,事情就这麼决定了,妳们最好........」
    话语,又突然中断了,四人八只眼不约而同转注於甫出现在膳厅口的楼沁悠;后者一如往常般,安详的向她们道安。
    「娘、大姊、二姊、小妹,早。」
    绿芙蓉朝她后面瞥去。「那傢伙呢?」
    那傢伙?
    黛眉轻轻一皱,旋又恢復原状。青哥骑墨夜去遛腿了,待会儿就来。」
    「那正好,来来来,」绿芙蓉示意她坐下。「我有事要告诉妳。」
    楼沁悠听命落坐。「什麼事,娘?」
    「呃........」绿芙蓉装模作样的咳了咳。「是这样子的,虽说是我要你们留下来的,但毕竟妳的夫婿是个大男人,想来他也不乐意让绿映庄来养他,因此我决定让你们搬到咱们庄后山上那栋小屋裡去自个儿过日子,由他来养妳,这麼一来,他就不会感到难堪了,妳说对吧?」
    楼沁悠默然,只是若有所思的深深注视著绿芙蓉,看得原本泰然自若的绿芙蓉也开始不安起来了。
    「干嘛这样看我?」
    楼沁悠忽地展眉一笑,「没什麼,我是想,娘考虑得真周到。那麼,我现在就去整理行李,等青哥遛马回来后,我们就搬过去。」话落,连早膳也不用,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这麼爽爽快快的一走,反倒是让绿芙蓉三人全怔住了。
    「难不成........」楼雪悠一脸狐疑。「三姊不知道娘说的是哪栋小屋?」
    「咱们庄后山上也只有那麼一栋猎户小屋,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楼月兰没好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