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重点不是去推算凶手怎么会弄丢了书,而是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布兰度取出酒吧老板提供的购买冰块者名单。
    “剥皮凶手对济贫院内有灰蓝色眼睛的人下手,说明双方曾经有过一定接触,他才能确定谁有这种眸色。
    既要有制作带菌冰块的环境条件,又能暗中观测普瓦松,还与阳光济贫院有交集,我们可以找一找同时涉及这三件事的嫌疑人。”
    雁过留影,人过留痕。
    寻人的线索指向还有另一个方向。
    布兰度:“凶手懂医理,不一定精深,但他能提取霍乱弧菌,又能轻松剥皮,说明动手能力很强。
    反过来看,一个人能够在瘴气论盛行时接纳水源污染论,而且利用这一点投毒。他不是蠢货,那就不会轻易相信人皮斗篷让人逃离死亡,除非……”
    埃里克紧接说:“除非他曾经成功过。这是一位剥皮老手,他在某次重病时,通过使用人皮康复了,这让他认可《针线活·补录》的言论。
    有一就有二,这次作案是想要再度逃离死亡。我大胆假设凶手可能不年轻了,所以先毒杀再盗尸,而不是直接用利器杀人。”
    布兰度提出了另一个观点。
    “采用毒杀的原因也可能与「灰蓝色」相关。霍乱又称蓝死病,严重脱水会让皮肤呈灰蓝色,而受害者都是灰蓝色瞳孔。凶手故意制造灰蓝色的皮肤。”
    埃里克想了想,认同地点头。
    “您说得也对,凶手会有这方面的考量。伦敦爆发霍乱,采用霍乱弧菌投毒还能混淆视听,让大众认为被害者是在无意间被感染致死。”
    说到这里,他又冒出一个新想法。
    埃里克:“在找替死鬼时,为了更好麻痹死神,替身与本人应该有相似处。结合被盗的尸体有灰蓝色眼睛,凶手或许有相同的瞳色。”
    布兰度将这些剥皮凶手的特征侧写一一记录下来。
    凭此却不一定能够锁定凶手,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善于浑水摸鱼,也许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从济贫院到普瓦松,凶手一直用霍乱细菌投毒。现在霍乱疫情还没有停止,凶手还有大把时间,而他没有完成目标就不会收手。
    以伦敦的破烂下水道系统,凶手再投毒,说不准是一死一大片。我们不能只被动地去寻找剥皮者。”
    布兰度说着想到一个方法。“亲爱的幽灵先生,您不觉得我们应该主动一些吗?”
    埃里克颇有默契地说:“我懂,您想要「钓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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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 Chapter 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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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30
    7月9日,普瓦松死后的第七天,瘴气致病说的观点越喊越响。
    尼希米又在伦敦几大报纸登文,叫嚣着让水源传播疫病的支持者出来说两句,不能当缩头乌龟。
    他更指名道姓,要求最初提出这种观点的B.B调查组认错,尤其是主导者班纳特别再装死不出声。
    外界舆论喧喧嚷嚷。
    随着七月气温攀升,让本就喧嚣的伦敦变得更加燥热。
    布兰度对那些挑衅、质疑与嘲讽,却始终没有回应一个字。
    埃里克也看了那些报道,恨不得有一个算一个,悄无声息把尼希米等人绑了,扔地窖里关小黑屋。
    但他最终没有去买连绑人的绳子,而是买了硝石去厨房。
    端来自制的冰镇柠檬茶。
    玻璃杯里的柠檬片是一抹明媚的黄,隐于碎冰块中看不清楚。
    埃里克:“我用硝石自制的冰块,可以放心食用,降温去燥。”
    “谢谢。”
    布兰度微笑着拿起玻璃杯。
    触碰杯壁,手掌蓦地一凉,这是炎热夏日中令人舒爽的低温。
    “您不必担心,我真没生气,反而还要谢谢尼希米那伙人的助攻。”
    布兰度语调轻松,真没有说反话。
    就让瘴气论支持者暂时占据上风,这种顺风顺水的局面可以麻痹凶手。
    布兰度:“现在不能登报公开在普瓦松家冰柜里检测到了霍乱弧菌,不能打草惊蛇。我与潘西、酒吧老板保罗都谈妥了,请两人保密不要说出冰块带菌。”
    埃里克微微点头,他明白个中用意才配合地没有其他动作。
    “近几天,核查了酒吧老板给的冰块购买者名单,但没有发现哪位顾客的眼睛是灰蓝色。”
    布兰度:“虽然没有灰蓝眼睛,但找到了「北极酒吧」与「阳光济贫院」的交集。”
    近四天,几人忙到脚不沾地,暗中调查着一百多位冰块购买常客。
    没有发现谁与普瓦松关系熟稔,但西格那一边查到教士帕斯卡就职的圣约翰教堂,时常派人去阳光济贫院布道。
    圣约翰教堂规模中等,在伦敦称得上颇有名气。
    负责人是富顿神父,他有一双深褐色的眼睛。
    今年约43岁,据说是从英格兰西南部康沃尔郡来的,已经在伦敦待了十二年。
    五年前,伦敦第一次暴发霍乱时,富顿神父组织教士们进行义务劳动,帮助阳光济贫院处理病死的患者。
    圣约翰教堂曾经是瘴气致病论的支持者,搞弥散进行祈福,也向信众们传播需要远离被污染空气等理念。
    这些却不能作为剥皮凶手来自这座教堂的证据。
    放眼整个欧洲,不论是新教或天主教,在霍乱来袭时,很多教堂都做过相似的事。
    收治病患、安葬死者、为生者祈福,宣传远离被污染的空气理念。因为前几年人们都认可瘴气论,这种宣传实属常态,合情合理。
    再看一直负责给教堂买酒与冰块的帕斯卡教士,他是黑色眼睛,在圣约翰教堂工作五年。
    今年26岁,而他近一个月不在伦敦,去利物浦参加一个教区间的联合会议。
    换句话说,帕斯卡教士没有作案时间。
    圣约翰教堂的其他人呢?
    神职人员与所有后勤员工加在一起共有34人,这些人也都没有灰蓝色的瞳孔。
    现有的药剂可以暂时放大或缩小一个人瞳孔,但这年头没有隐形眼镜,无法让人的眼睛看起来变色。
    难道是推测的方向出错了吗?剥皮凶手选择灰蓝色眼睛的人下手,不是找死亡替身?
    此案会不会与《针线活》无关?剥皮者是为满足其他的杀戮欲望,比如他曾经与灰蓝色瞳孔的人有仇?
    可要怎么解释他放过了尸体的骨头血肉呢?如果为了复仇,已经剥皮,为什么没有分尸或其他举动?
    正在布兰度与埃里克沉默思考时,租屋外响起敲门声。
    是西格去康沃尔郡调查回来了。
    埃里克难得照顾外人,亲手制作一杯冰饮,犒劳西格在炎热天气里在外奔忙。
    这一趟是西格去西南部调查,而不是布兰度出差,是为麻痹可能在暗中观察的凶手。
    至今没有发现谁在暗处观察了普瓦松的日常生活。
    这样一个藏于暗处的人,也许还会注意布兰度的调查进度。
    为此,布兰度特意没有离开伦敦。
    这几天,时不时出没在伦敦大学医学系。看上去情绪低落,像是对找到真相毫无头绪。
    西格随意抹去了脸上的汗水,猛灌了一口冰茶,夸奖埃里克。“谢谢。您制作的柠檬茶真不错,我可以喝一缸。”
    埃里克一本正经回复:“您是可以喝一缸茶,但不能是冰的,小心腹泻。”
    在霍乱疫情肆虐时期,说一个人会“腹泻”约等于说一个人的“死期到了”。
    西格立刻摆手,“别提腹泻,我们说富顿神父。他与你们对凶手的推测,完全没有吻合的地方。”
    西格去了康沃尔郡教区,查了富顿在那里任职的情况。
    “富顿从出生到离开康沃尔郡,三十年间,他没有患过那种叫人死里逃生的大病。”
    西格又说,“另外,我还打听了富顿的人缘,没听说他与哪个灰蓝眼睛人士结仇。镇民们对富顿是好评如潮,说他不贪财又虔诚信教,经常帮助镇民,都是夸奖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