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拉回应握住玛文的手: “哦!玛文!”
    雇佣兵锋叼着一根因为秋天而枯黄的野草,瞥了这俩腻腻歪歪的小情侣一眼后,眼神复杂地望向璃月的方向。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银怎么样了?
    大概五年前的一个秋日的午后,风里裹挟着桂花的香气,簌簌而落的银杏叶打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姑娘的头上,衬得她皮肤雪白。
    “冰糖葫芦,一百摩拉一串喽!”
    那时候的锋还是一个没有正经工作的毛头小子,那日他衔着草漫无目的地走在璃月港的街道上,心脏猛然被姑娘这清脆的声音击中。
    他看向银杏树下,那是一个穿着藕荷色马面裙的年轻女孩,飘逸黑长的发丝被她随便地绑在脑后,显得那样的安静。
    一声声的叫卖,有意无意地击中年轻男子的心房。
    “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正在卖着糖葫芦的银被这猛然的一声吓得一顿,她抬起头对上了锋青涩的目光。
    这人好奇怪?明明叫卖的时候就说了糖葫芦一百摩拉一串,为何他还要问?
    锋微微扬着头,试图用这个抬头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慌张,
    银见这男子人高马大,怯生生地重复道: “一百摩拉一串。”
    “哦,我没钱,可以先欠着吗?”
    “欸??”
    仗着银的善良,锋几天的功夫欠了银十几串糖葫芦,这事被银的老爹知道了以后,他糖也不熬了,山楂也不串了,沾满糖渍的围裙还没来得及摘,就撸着袖子,气势汹汹地往璃月港跑来。
    “哪家的混小子,白吃我家姑娘十几串糖葫芦!”
    此时的锋正吃着新讨来的糖葫芦,看到银的老爹如此凶猛,抓住银的肩膀就往女孩身后躲,
    银发髻上的那根流苏银簪因为锋而叮当作响,
    锋的身形要比银大上不少,他躲在娇小的银的身后的场面滑稽极了,
    银的老爹拿着熬糖的大铁勺,指着锋要打,
    锋就扒着银的肩膀,老爹的勺子指向哪里,他就把银转向哪里,
    银夹在老爹和锋之间成了挡箭牌,感到头晕乎乎的。
    这场闹剧持续到了傍晚,老爹累了,锋也累了,银扶着额头蹲在一旁休息,
    锋见状将自己的外套扯下来扔到银的面前: “铺在地上坐着吧。”
    秋日的晚霞打在锋的脸上,遮住他绯红的面颊,银愣在原地,风把她的发丝吹动,
    老爹拿着大勺子看着这两个年轻人,难产而亡的发妻的样貌浮现在眼前,他叹了口气,拎着熬糖的大勺子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悠长,悠长得有些落寞。
    第二天,璃月港的银杏树下,买糖葫芦的摊子那多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他身上围着一件崭新的围裙,手里熬糖的勺子也像是才打好不久的。
    银偶尔累的时候会往后看上一眼,每次都好巧不巧地发现锋看着自己出神。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的脸都红了。
    第二年的早春,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戒指,他郑重地把这枚戒指交到银的手心。
    温热的掌心触碰到冰凉戒指的那一剎那,银察觉到两股温热从眼睛滑落。
    “我愿意。”
    初夏的时候,璃月港的荷花悄然开放,某处院子在这个时节挂上了红灯笼,银用着那根流苏的簪子将头发盘起,她盖着大红的盖头,在锋的搀扶下走进这处院落。
    围观的人都分到了老爹发的山楂糖,
    红彤彤的山楂就像是生活的火种,孕育着新的希望。
    锋没爹没娘,院子还是老爹的院子,是银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是银成长的地方,也是今后和锋开始希望的地方。
    老爹分别握住锋和银的手,然后放在一起,
    “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们度过了一个丰收的秋天,而银却病倒在寒冬。
    老爹接受不了从台阶上摔了下来,瘸了腿,而锋继续了他熟悉的颠沛流离。
    “小伙子,看你挺结实的,来当雇佣兵吧,苦点累点但是能赚钱。”
    “你是我父亲请的雇佣兵?我再给你一份钱,帮我和玛拉看着点人。”
    *
    锋看着璃月的方向发呆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吟游诗人温迪。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少爷和玛拉,
    难道是少爷又有什么新的委托了?
    还是说看温迪上次事情办得不错,要辞退自己,聘请温迪?
    银的笑脸浮现在眼前,锋摇了摇头,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就是玛文少爷随便打赏他的一点零花钱,都够他和银一家老小吃上一个月的了。
    “温迪阁下,您,,,,”
    话完没说还,锋又看到温迪身后还跟着两个熟悉的人影,
    一位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一位是不卜庐的白大夫。
    往生堂和不卜庐的人同时出现,锋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在外四年了,这四年他从来没有回过家,没有去看过银一眼,
    他用着支付不起路费为借口安慰着自己,掩饰那颗他不敢面对事实的心。
    好像只有当他拼命工作,拼命赚钱的时候,他才不会去想银的病情。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感到银好像还好好地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一样。
    他用忙碌将自己麻木,麻木到他好几次都以为银仍然是那个笑起来甜甜的糖葫芦姑娘,健康地望着自己。
    他从不给自己留一分钱,不给自己留一丝能回去的可能。
    每一个他思念家乡,思念他深爱着的银的深夜,每一次他快要控制不住飞奔回璃月的念头的时候,他就会看着自己荷包里那堪堪刚好够果腹的摩拉,长舒一口气,
    幸好啊,幸好没给自己留后路,
    他锤着自己的头,骂自己是个懦夫。
    *
    这是落落第二次来到摘星崖,这里依旧盛开着数不清的塞西莉亚花,玛文和玛拉坐在悬崖那边,丝毫不受身后的动静影响。
    落落觉得那两个大人很奇怪,还没多看几眼就被温迪捂住了眼睛, “落落,乖,等你长大了在看。”
    落落扑腾的睫毛挠着温迪的掌心,她有点不太理解父亲说这话的含义是什么。
    锋回头看了眼后叹气,他将半截话语咽回去,目光扫过几人后落在了白术的身上,长生盘在白术的脖子上冲锋眨了眨眼: “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长生说着又吸了吸鼻子: “和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很像。”
    锋听后眼眸闪躲,他嘴唇动了动: “白大夫,银她怎么样了。”
    锋还想再问些什么,但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失声痛哭。
    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像个没家的孤儿。
    钟离和白术同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分别代表着往生堂和不卜庐,他在外闯荡多年,怎么可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璃月人讲究落叶归根,将离之前重要的人都围在身边才能走得安稳。
    这一下,恐怕是到了最后一面的时候了。
    喵爷走到锋的身旁,他没办法完全了解到锋的经历,但是锋现在落寞的身影,让喵爷看到了自己。
    玛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锋的身边,这是他第一次正视他的这个跟班,
    “锋,你去吧,要是还愿意回来,我和玛拉依旧欢迎你。”
    玛拉也轻轻地说: “清泉镇的精灵会给你祝福,风神也会护佑你。”
    温迪叉起腰,温柔地说: “锋,别怕。”
    *
    不卜庐的屋内,清风穿过,
    银的老爹头发花白,他站在床前看着躺在那里的女儿,
    银的容貌仿佛被冻住了那般,和四年前分毫不差。
    只是那胸膛不再起伏,她气若游丝,在锋闯进房间的那一刻,彻底停止了呼吸。
    银的老爹没有哭,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轻轻走上前,把她的被角掖了掖,就像小时候那般。
    锋跪在门前,明明银什么都没有变,可是时间却无情地宣布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