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锳咬咬牙根,继而摇头叹气。  “不知下一个替死鬼又是谁呢?”
    就是他!
    【】
    一年就打那么一百零一次仗,结果惨不忍睹。思任眼看明军原来都是弱鸡,于是更加嚣张骄横犯景东、夺孟定、攻孟连,战火一烧就烧到了云南腹地,沐昂见势不对,再这样烧下去,早晚会烧到他眉毛上来,皇上不论他的罪也不行了。
    起码也得打场仗给皇上看吧?
    可是副将、左参将全被刷下去了,还坐在牢里头数馒头,右参将仍在休养,他还能叫谁去打呢?
    总不能要他亲自出马吧?要打败了,难不成要他自己找扛下来责任。
    “将军,可以从云南府调人过来呀!”
    张文隽不懂如何打胜,但诡计倒是不少,他看爹爹真不会打仗,还把他拖下水一起逃命,看到要立功就得抢别人的功,于是摸到身边去做献计的小军师,要有好处,少不了他分的。
    “云南储还有谁能带兵打仗的?”
    “方政的儿子方锳,云南府的都指挥同知,他跟在方政身边少说也打了四、五年仗了,更何况方政在空泥战死,他一定很想报仇,说不定能够一战成功,这么一来,将军就可以领功了,即使是打输了也不要紧,将军可以说他报仇心切,急攻躁进,因而打输了仗,错在他,并不在将军,不是吗?”
    “没错、没错!”高兴的起点头。“好,就调他过来吧!”
    于是,这年七月,方锳从云南府被调到最前线,终于轮到他做替死鬼,不,上战场了。
    “思任烧杀抢掠,现已打到盂罹,促者章硬,我要你带兵去捕!”
    一收到调遣令,方锳就猜到可能是怎么一回事了,此刻见张文隽竟然跟在身边,一脸恻恻的笑,更可以肯定自己的臆测没有错,不过打仗是武人的天命,他不能,也不会违背这道不怀好意的命令。
    “卑职遵命,但请将军恩准,容许卑职带姐妹的妻子上距场,他们也很想为死去的父亲报仇。”
    带女人上战场?
    那怎么可以!
    木昂正待要斥责,一旁的张文隽立刻覆唇耳语。
    “他要是打败仗,带女人上战场,更落责在他的罪责了!最好直接把他定罪叛他个一、二十年牢,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说得也是。  “好。本将军特别恩准你!”沐昂同意了!
    老实说,方锳真的不想带女人上战场,可是当他带着方瑞趁着月黑风高高,偷溜永昌府时,半路上发现他那四个无法无天的姐妹和老婆也追了上来。
    “你们跟来做什么?”方锳气急败坏的怒吼。
    “我们跟要替爹报仇呀?”四姐妹异品同声说。
    “我……我也要替公公报仇!”香坠儿躲在小姑身后,因为夫婿好像很生气。
    “你们……你们……唉,天哪!”方锳呻吟着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让我们跟,我们也会自己偷偷溜去!”方兰正声明,他绝不让任何人甩下她。
    “你打你的仗,我们也打我们的仗!”方翠意气风发的挥舞着小蛮刀。
    “放心啦,我们会保护大嫂的啦!”方虹像照顾妹妹似的安抚香坠儿。
    到底是淮要谁保护呀?
    方锳无奈摇头。  “那娘呢?她怎么没来?”
    方燕失笑。  “当然是舍不下宝贝孙子嘛!”
    大家都来了,小小子怎么办?
    好吧,老人家没来就是上天庇佑了,没辙,他只好千叮咛、万交代非听他的命令不可,再带上她们一道走。
    放在身边总比让她们自己四处乱跑好吧?
    不过,挑选士兵也是另一个大麻烦,沐昂要他自己挑一卫士兵,但他自己麾下的士兵部在云南府,眼跟前的都不是他熟悉的人,倘若士兵不够信任他,这场仗也不好打,左思右想,他只好先试试一个最笨的办法。
    “将军要我带兵前去剿捕思任,你们有谁愿意跟我去的?”
    的确是最笨的办法,他召来所有驻屯云南当地的卫指挥使,询问他们可有人愿意跟他一起去死的,不消说,没有半个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任何回应。
    果然不行!
    他叹息着起身走出营帐,想回自己的营帐去找老婆哭诉,说没有半个人愿意跟他一起去打仗呜呜呜,他好可怜喔……
    “我愿意!”
    方锳惊愕的回头。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眼神有几分鲁莽,还有几分毅然决然的勇气。
    “你是?”
    “柳英。”
    “你不怕死?”
    “谁能不死?”柳英豪迈地道。
    “说得好!”方锳大声赞颂。  “你麾下有多少人马?”
    “三千。”
    “好,就是你了!”
    两天后,方锳就出发了,领着姊妹妻子,还有柳英和他那不怕死的三千士兵,到盂罗剿捕思任去了。
    在所有人的想法中,除了打败仗之外,方锳也没有别的路好走了,运气好,他还可以逃回来,但多半是跟他亲爹一样轰轰烈烈的战死,最多一个月,也说不定几天后就会有不幸的消息传回来了。
    不多不少四天后,果然有消息传回来了:捷报!
    “一个时辰不到,都指挥就带领我们攻下者章硬寨了!”不知为何,专程赶回来传报的士兵极为兴奋,一脸潮红,简直就像喝多了酒。“可惜那个思任溜得连人影都不见,跑得可快了!都指挥让我们休息一天,然后就追上去了!”
    喘了两口气,他再期盼地、央求地盯住沐昂。
    “将军,我可以赶回去了吗?我不想错过下一战!”
    赢了?
    才几天而已,真的赢了?
    沐昂听得直发怔,差点忘了回答。  “呃,可以。”
    咻一下,士兵马上不见了,连行礼都忘了,可以看得出他有多么急着要赶回去参战。
    “这是怎么一回事?”沐昂喃喃道,他从没有见过有谁这么急着想打仗的。
    张文隽也很意外,想不到方锳这么厉害,更教人不服气了。  “呃,不管如何,有捷报可传回相信将军很快就可以坐回左都督的位置上了!”
    “对!对”沐昂哈哈大笑。  “好,这功就记在你头上吧!”
    “谢谢将军!谢谢将军!”张文隽眉开眼笑笑歪了嘴。
    好好好,方锳你尽管去打吧,打到累死或战死为,反正所有功劳都会记在他头上。
    最有出息的终究是他!
    【】
    很可惜,方锳没有机会追捕思任,不是被打败了,而是威远士知州也在掀起战火明明还有五万人马开在那里喝茶啃瓜子,汀昂偏偏要把方锳调回来,改命他去平威远州的乱子。
    然而,不到十天功夫,他就平了威远土知府兴起的乱子,旋即又回过头去追赶思任,连喘一口气都没有他超得那么心急,那么迫切,就好像……好像……
    “夫君”
    “嗯?”
    “你想打思任替公公报仇对不对?”
    “…”
    “我想在你心里头,仇人并不只沐昂一个,还有思任,倘若不是他掀起这些场乱子,公公就不会战死了,对吗?”
    “…”
    “但夫君你一直不想让人知道这点,因为这是你的私心,偏偏你又是个武人,必须徇公忘私,所以夫君只好故意装作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夫君你真的很想不顾一切追杀思任,直到杀死他为止,对吗?对吗?”
    方镆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对。”声音轻得不能不规则轻的说了。
    “我就知道,”香坠儿贴上他胸前,低喃。
    “你在威远打仗和在追杀思任时全然不同,在威远,你只是努力要在场伤亡最少的情况下打一场胜仗,但在追杀思任时,夫君你好像是在……在追杀仇人……”
    方锳苦笑,  “不好的是,我的首要职责是大明的都指挥,必须绝对服从上命的调遣,如果我忘了这点,爹肯定饶不了我,说不定会从墓里爬出来教训我,结果……”他深深叹息。  “明明就快追上思任了,却不能不听命,中途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