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的时候,安如下意识地望了银啻苍一眼,却把纸笺塞进夕颜手里。
    接下来,是要个银啻苍了,对着他的时候,她没有这么一塞,而是,就这么一递,脸发红地低下去。
    银啻苍伸手接过,安如早返身,率先在自己的纸上写下几个字,叠好后,把沾满墨汁的笔递于夕颜,夕颜接过笔,眉心一颦间,行至于龛室前,写了一行字,回身,她把笔递给银啻苍,银啻苍接笔时,仿佛笑了一下,但,没有谁看清,这是否是笑时,他转过脸,背对着她们,好像写了些什么。
    这当口,安如已找到三只竹筒,把三个人的纸分别放进竹筒内,再在竹筒上写下属于三人的记载号。
    她自是一个如字,银啻苍选了一个汐字,夕颜则是卓字。
    做完这一切,她奔到树下,寻找优空的璎珞。
    银啻苍见她找来找去,较低处却都是再找不到那些璎珞,遂在她身后,道:“给我。”
    安如略回身,如水的眸华凝着银啻苍,只把手里的竹筒递于他:
    “麻烦了。”
    这三个字,却带着少女的羞涩意味。
    这一递,她的指尖,轻触微温。
    年少的懵懂青涩,谁都会脸红心跳。
    夕颜站在旁边,看着银啻苍复掠至树冠,把那三个竹筒仔细系在最高的三根璎珞下。他系得那么慢,好像,用力地在把它们系紧。
    这样,不掉到树下,一定会实现愿望吧。
    那些璎珞,荡啊荡啊,不知道迷了谁的眼,仅知道,这一晚,这三个竹筒内,许的愿望,若干年后,当她再次回到这里时,一一打开,心中,只有愈浓的感慨。
    彼时,她终是登上做为女子,最荣光的位置,彼时,她终是让纳兰夕颜这个名字,成为一种骄傲。
    可,彼时,她展开纸的刹那,才知道,这一晚,不仅迷了谁的眼,亦将心,一并地迷住……
    再回到知府府邸时,已是夜半时分,街道上却并没有来前的寂静,除了隐约地打更声,还有些许的嘈杂声。
    她听不清,这些嘈杂声在说着些什么,城墙上的光亮却是耀目的。
    哪怕人人都在酣睡,之于城墙上的守兵,在这样的时刻,却是丝毫松懈不得。
    安如甫带和他们从原来的门进去,夕颜却稍停了步子,推门的刹那,她看得到门内灯火通明。
    而,骠骑将军带着一干士兵正站于彼处,威严地盯着他们。
    “参见将军。”她躬身打了个安。
    “这么晚,远汐侯不知是去哪了?”
    安如清脆地道:
    “是我带侯爷往杭京陵去看陨星的。”
    “哦,看陨星,是看陨星,还是另有所为呢?”骠骑将军冷哼一声,目光凝注在夕颜身上,“你,实话实说,今晚,只是去看陨星吗?”
    “回将军的话,奴才确实陪同侯爷、小姐,去看了陨星。”
    “好一个奴才,来人那,把这奴才先给本将军打二时板子,再问!”
    骠骑将军语音一厉,喝到。
    一旁早有几名禁军上得前来,押住夕颜往长凳上按去。
    她怎么忘了,骠骑将军定是忌讳着远汐侯呢?
    现在打她,无非是杀鸡儆猴吧。
    哪怕,她是皇上的人。
    骠骑将军碍着轩辕聿,不能直接动远汐侯。打的,自然仅是她了。
    况且,她以小太监身份整日伴驾,于骠骑将军眼中,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意味呢?
    彼时的嘈杂声,她想,她知道是什么声音了,该是,三日后的出征,由于御驾亲征,加上早几场战役,巽军需要调整,该要用到这二十万编制的斟国士兵。而,眼下,这几仗打下来,巽军的局势该并不乐观,那些斟国的士兵,必是起了计较,怕白白地担了炮灰。
    于是,这些计较,落在将军眼里,只成了,远汐侯今晚离府的原因了。
    身子被押到长凳上,眼见着板子就要落下,安如大喊一声:
    “怎么不讲理啊,我不知道晚上出府,是犯了将军的忌讳。是我带他们出去的,要打就算我一个吧。”
    这,是有难同当的意思吗?
    夕颜莫奈何的皱了一下眉,骠骑将军要的,不止是打罢了。
    只是,恐怕连骠骑将军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起了成效。
    “骠骑将军。本侯随你去军营。”银啻苍说出这句话,容色平静。
    骠骑将军冷哼一声,夕颜觉到背上一松,接着是步声离去的声音,安如上前将她扶起来,她望着银啻苍随骠骑将军离去的声音,只是,落寞。
    她请安如回去歇息,人都不在了,岂会再要安如伺候呢。
    回到轩辕聿的院落时,她看到,正房内犹亮着灯火。
    她的步子缓了一下,凝向那房内,突觉到身后似有人时,忙回身,轩辕聿一袭玄色的袍裳正站于树影中。
    “这么晚,还不休息?”他淡淡地说出这句话。
    “皇上,奴才伺候您安置。”
    “是该安置了。连日赶路,朕忽视了,天相异变,星云陨落的千年奇观,竟就是在今晚。”
    这句话,依旧是淡淡的,这份淡淡里,终是有些什么,她听得懂,因为,他看得清楚。
    “皇上,奴才刚刚——”
    “你看到了就好。”他说出这句话,返身,往正房内行去。
    她看到,他的身上,有着露水沾襟的痕迹。
    他,站在这多久了呢?
    她凝着他远去的身影,步子,再移步开。
    二十万斟国士兵由于看到星陨的景观,有兵士认为是扫帚连天,大为不祥。而对于后天的出战,这些斟国士兵担心是让他们充作先锋的炮灰,遂借着机会发作了出来。
    银啻苍去到军营,允诺,后天的出征,他亦会亲率于他们时,那些士兵烦躁的心,才能安稳了下来。
    然,骠骑将军反是不踏实起来,惟恐临阵,银啻苍出了什么变数。但,现在,对于这批士兵,确实没有比他们先前的主子率领他们出征,再好的法子。
    骠骑将军禀于轩辕聿时,轩辕聿并没有反对。只下了一道圣旨,大军每一役胜之,即重重犒赏有功将士之时,这些犒赏,不仅是银两物帛,还按着杀敌的贡献,分别进爵加位。
    天永十四年三月十五,黄昏,杭京城内,粮仓失火,大部分粮草焚之一尽,巽帝不得已,连夜命三千精兵往临近的常锡借粮草。
    天永十四年三月十六,巽帝亲率五万士兵,与夜帝于杭京郊外交战。
    同日,常锡借调的粮草,于半路被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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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有过三个引子,一个是灌鸠酒(很多人都以为那碗是堕胎药),一个是凤台,还有一个是最终用的这个,都没到时候。详情请见放在风言风语里的《关于更改题目和楔子》
    下章预告:终章1:始是新承恩泽时
    结局卷 夔龙锁绮凤 醉卧君怀笑  终章1 始是新承恩泽时
    三月十五日,巽军粮仓被焚,夕颜并没有多大的意外。
    尤其,这场火,是在黄昏燃起的。起火时,粮仓附近能听见,雀鸟归巢带动翅膀扇起的声音,当然,他们的爪子上绑着杏壳,杏壳里则是燃烧的艾草,那些艾草坠落到了粮仓的周围,燃起了这场大火。
    彼时,轩辕聿、骠骑将军正为明日一战在做最后部署筹谋,于是,看似无暇顾及,夜军这么快就运用了“雀杏”。
    这,不是光明磊落的攻城术。
    但,却是克敌粮草的关键。
    而粮草被焚,在巽国军营中,自然引起恐慌情绪的蔓延。
    直到,骠骑姜军亲发施令三军,所焚的粮草不过是部分,已从临近的城池锡常借调粮草,明日战胜归来,定行庆功宴,这种恐慌情绪才稍稍得以缓解。
    翌日,三月十六,轩辕聿亲率五万精兵为前翼,银啻苍与建武将军率五万斟兵,为后翼,迎战百里南于城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