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吩咐李公公随去,毕竟,她如今的身份,也只有李公公才能证明。
    若她真要为杭京做些什么,一个小太监的身份,显然是不如当朝堂堂的皇贵妃的。
    哪怕,后宫不的干涉前朝,然,她有太后的金牌,加上非常时期,守城的副将黑阳将军又不是固执迂腐之人,若她以才智令墨阳信服,只会是巽国幸,而不会是另一场劫难。
    此时的城楼,知府象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团团转着。
    当然,除了院正及少数人外,大部分的守城将士,包括知府,并不会知道,他们的帝王已经失了行踪。
    然,即便只知道皇上亲征的队列被困在牡勒山上,也足让知府这样的文官坐立不安了。
    听得脚步声,知府乍抬头,却瞧见一个太监打扮,容貌倾国倾城的女子出现,不由地一愣,一愣间。李公公早行到跟前,道:“还不参见皇贵妃娘娘!”
    “微臣参见皇贵妃娘娘。”
    知府有些惊愕,明明皇上未带宫嫔,原来,竟是用太监的身份瞒去呀,自己却还把女儿送上去,还好没有成功,否则,这皇贵妃能容得?
    夕颜免了他的礼,听到城楼下有些动静,径直越过知府,上得城墙,往下望去。
    只见,城楼下,早就浚深沿城的堑壕。眼下一将军模样的男子,正指挥士兵于堑外贮积柴火,另驾设风箱。
    这样布置,该是随时迎战夜军攻城,或者也可说是为她有时间安危撤离杭京,轩辕聿所做的一道部署吧。
    前晚,他带她上得城楼,她竟是没有发现这些部署。
    其实,她疏忽的地方,又何止这些呢?
    只是,从今晚开始,她不能疏忽一点一滴的事。
    她相信他不会有事,不过是失踪,没有坏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是吗?
    她会站在这,守着杭京城,直到他归来,说不定,这次失踪,不过是他又一步诱敌深入的筹谋。
    她让自己相信,是这样,仅是这样!
    不过,她不能坐等着百里南攻打。
    之前,巽军处处被动于百里南,每每,对方使了策谋,方疲于应对,这样,无疑答的就是先机。
    可,如今,她早有兵力,却无可派之将。
    墨阳是唯一的副将,只是,如今城内,留下的只有十万旧时的斟兵,倘派他迎战,军心若不稳,则适得其反。
    眉心一颦,惟有那一人,是最合适的人选吧。
    但,他已为了轩辕聿受伤,她又岂能在此时再开出这种口呢?
    “娘娘,远汐候求见。”李公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和她之间,是否能称得上灵犀相通呢?
    其实,她晓得,他和她之间,一直都是有着灵犀。
    夜色深拢的城楼,他凝着她,她亦是瞧着他,没有过多的言语,她只是将手中的鹰符交于他的手心。
    二十万的苗水兵力,他连夜从锡常调出一半至杭京,随后,再率十万旧部出征。
    月华如水下,他冰灰的眸子,干净,透彻。手心的鹰符,犹带着她的温度,只这份温度,他希望,能一直保留到,他带着那个男子现次回到她的身边。
    但,他并不知道,是否还会有那一天。
    毕竟这么做,无疑是再次违背了纳兰敬德的命令。
    纳兰敬德,不会先拿夕颜动手,哪怕,会利用她,至少,还会有一点点的不忍吧。
    所以,该会成了他的劫数。
    与恶魔的交易,本是刀口舔血,他哪怕同意,也是为了夕颜的安危。
    而今日的一切,远比纳兰敬德,更加会威胁到她的安危。
    他能顾的,惟是眼前了。
    夕颜看着那银灰的袍子消逝在夜色里,眼底,冰冷一片,这份冰冷里,有些什么又要流下来。
    然,她只抬起脸,望着冷月如钩,将所以要流出的软弱悉数逼退回来。
    天永十四年三月二十日,二十万夜军只围住牡勒并不攻山,山上巽军寻找帝王未果,两军陷进僵持,时势对巽军更为不利,山上并无粮草,人无粮草。至多几日则不战自溃。
    天永十四年三月二十一日,夜军率三十余万兵士,强攻杭京。
    一日间,城外攻城之术被城内一一破除:
    夜军先锋兵士率先攻城,却跌入城池外的堑壕,遭巽军的擒杀。后蛰伏地道外,巽军即鼓风以烟草灼烧,先锋兵士溃败。
    夜帝遂命于城外缚松香于高竿,灌油加火,欲烧布焚城,巽军持长柄铁钩,以钩割竿,松麻俱落。
    夜色渐浓时,夜帝命夜军于城外三十里外暂扎营歇下。
    是夜,巽军捆草人千余,穿上黑衣,夜间放下城去。夜军发觉后,争相放箭。当夜军发现是草人时,巽军已得箭数十万支。
    翌日,夜帝再命城外于城四面各施梁柱,以油浇灌,放火烧柱,柱折城崩,巽军却随崩竖木栅以阻之。
    夜军借着木栅纷纷缘城攀登,巽军张箭射之,箭如雨下,夜军死伤多数,未几,停箭不射,仿似箭尽,夜军复强行登城,巽军却以蒿草束灌上油脂,焚而投之,夜军被烧得焦头烂额,溃败落下。
    这一日,仍是强攻无果,再次扎营安歇。
    夜半,巽军将五百苗水精兵放下城去,夜军不加防备。这五百苗水精兵乘机袭击夜军军营,焚其粮草而逃,夜军一边救火,一边追击,却未料,又中巽军之招,巽军从杭京民间募集百头牛,于牛角扎上锋利的尖刀,身披五彩龙纹的外衣,牛尾绑上惨透油脂的芦苇,一切就绪之后点燃牛尾上的芦苇,大开城门,放下吊桥,驱赶百多头火牛向夜军营锰冲狂奔,千名苗水精兵汇同退走的五百精兵随之杀之,城楼上,有守兵擂鼓击器以壮声势。一时间火光通明,杀声震天。夜军将士仓皇失措,四出逃命,死伤无数。
    两日间。夜帝不仅攻城无果,反损伤将士逾万人。
    当然,没有人知道,巽军突然的克敌致胜,是来自一名女子的计谋。
    也在这两日间,杭京城内的百姓被知府分批遣送互临近的城镇,这座城内,除了守城的苗子族兵之外,宛如一座空城。
    这座空城中,安如却没有听从老爹的安排,往锡常的姥姥家暂且避难。
    她只对老爹说,皇贵妃如今身边没有得力的女子近身伺候着,而她和皇贵妃熟稔于常人,自是堪当此任,她保证伺候着这位皇贵妃,和当日老爹让她伺候皇上一样,她定当让皇贵妃许老爹一个锦绣的前程。
    知府被安如的这番言论弄得哭笑不得,但,当日,他安排安如伺候皇上的事,皇贵妃必定是落在眼里的,与其等到彼时,皇贵妃借这事寻他的差池,不妨暂且由安如留在皇贵妃身旁,朝夕相对,也好培养一下感情,说不定,皇贵妃心里之前的那道坎,也就过了。
    再加上,巽军初破夜军的进攻,气势如宏,更让他对于守城一事,志气满满,遂容得安如近身相倍皇贵妃不提。
    安如陪着皇贵妃,却是愈发地钦佩于这位皇贵妃,纵然,最初,对于皇贵妃的真实身份,她是惊讶的。
    想不到,一名不起眼的小太监竟是当朝皇贵妃。
    只是,就是这位皇贵妃,运筹帷幄了两日的攻城对策。
    她随伺在旁,瞧得最是明白。
    皇贵妃显然是不懂任何兵法的,却会虚心请教于墨阳将军。
    在墨阳将军提出自己的部署时,皇贵妃哪怕有不同的意见,都不会直接去提,仅会用暗示的法子,及在部陈图里勾勾画画予以指出,接着,墨阳将军大抵就能领会皇贵妃的意思,并会赞赏有加。
    慢慢地,墨阳将军会直接将自己的顾虑告知皇贵妃,共商策谋,亦源于此,部署出来的克敌术,每每都获得了圆满的成功。
    从草人借款箭,到火牛奇攻,这些她听都没听过的新鲜战术,都是皇贵妃的提点下谋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