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上是被水所稀释的血水,染红了一大片,脸上也是斑驳的血迹,额头血肉模糊,就这么安静的靠着墙壁目光看向了不远处艰难喘息的许明文。
    他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是血迹和水渍的混合,染红了他所在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以为时间都仿佛停止,而许明文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出。
    她的视线有些昏暗,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不断的从她的额上滑落,艰难的扶着墙壁起身,望着近在咫尺的大门,可是她却走的尤为缓慢,格外艰辛。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无力,深一脚浅一脚。
    车轱辘缓缓从地面上滚过,马车内坐着的陈生寂静地捧着怀里的匣子,整个人身体弥漫着悲伤,孤寂。
    将匣子放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掀开窗纱,望着外面愈发西沉的太阳,只觉得心口烦躁的厉害。
    视线不知道划过了哪一处,四肢百骸一阵酥麻,虽然只在一瞬间,可是那种奇怪的感觉让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
    “停车。”
    “怎么了,大人?”驾车的侍从停下马车询问。
    却见陈生从马车上下来,拐进一个巷子里。
    他的视线落在倒在地上气多进少的女子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心口跳动异常的迅速,也不知道女子究竟是遭遇了什么,身上污浊不堪,甚至是还有血色的浸染。
    看起来和死了没什么两样,脸色苍白如雪,有那么一瞬间陈生真的以为女子已经断了气。
    可是没有。
    呼吸虽然缓慢,可是女子还活着。
    鬼使神差地他将外衫解下披盖在女子身上,正是夏日。女子衣衫单薄,又浑身湿透,有碍观瞻,非礼勿视。
    她感觉到自己好像一叶小舟,不断的被风浪拍卷,每一次都觉得要覆灭的时候总能绝境逢生。
    眼睛酸涩的厉害,沉重不堪,她的视线落在了床帏边上打络子的小姑娘身上。
    她看起来十分年幼,头上挂着小银铃,稍稍有动作便会响个不停。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女孩看了过来,而后眼眸一亮,“姑娘醒啦。”
    她的语气里透着欢快,小跑着去斟茶,扶着楚楚喝下。
    “你昏迷好多天了,大夫说看造化。”小姑娘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你既然醒了,以后肯定有大造化的。”
    还未曾沾染世事的侵染小姑娘有些天真,说着令人似笑非啼之语。
    “我这是在哪儿?”如果不是额头上的疼痛刺激着自己,她或许以为自己又再一次的借尸还魂。
    她不由得觉得好笑,有一次已是难得,怎么还敢奢求更多。
    更何况普通人要是经历此遭怕是害怕都来不及,自己竟然还想再来一次
    “是陈大人救了你。”
    “…陈大人?”
    下意识的楚楚就觉得对方帮她必然是某种场合见过自己,想以救她为由借机和长宁攀上关系。
    直到晌午刚过她看到了进来的陈大人。
    一身书卷气可是不见读书人的柔弱之态,眉宇微蹙,似有无限惆怅浓重到化不开般。
    他进来并未关门,从她这个方向看过去还能看到客栈的楼梯转角处。
    他坐的位置也很有意思,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总之处处都透着‘男女授受不亲’
    “既然姑娘醒了,那么在下这便请辞。”陈生说话并未拐弯抹角,“姑娘不要担心,在客栈安心养伤,在下都安排妥当,姑娘伤好了再离开不迟 。”
    而后又拿出钱袋子放在桌上,“这是一些银钱,姑娘留着傍身。”
    他的眉宇好像不曾变过,仍然能从中窥视到他少年时的模样,可是楚楚却并不敢看他。
    “陈大人,要去何处?”
    “赴任。”
    好像对于陌生人的话语格外的少,可是她分明记得以前就数他的话最多,时间真是个好东西,陈生已然沉稳至此。
    “大人一路平安。”
    *
    楚楚没有想到还会再见到陈生,那是她养好伤在江城的时候,她的尸身下葬的时候她不曾看见过,总是有些遗憾。
    江城外,凛冬飞雪,他手中杵着伞在皑皑白雪中如同画本中的山间志怪信步而来。
    看到她的一瞬间,陈生也怔愣了片刻。
    似乎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但是他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她身上很久,而是转而看向了刻着郑姠二字的墓碑。
    他蹲下身去将祭品摆放在坟前,点燃烛火。
    也不说话。
    楚楚并不能很好的面对这样怪异而又尴尬的场合,看见陈生旁若无人的祭拜郑姠,便准备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听到陈生询问:“姑娘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