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少都符和揭族壮汉并未走出多远,便被一队宿卫军围困。两人被宿卫军打翻在地,捆绑在柳树上鞭打。而他们营救的女子,也被宿卫军奸污后扔进护城河金水中溺死。
    所幸周授路过金水,少都符在南殿见过廷尉周授,立即大声呼喊。引起了周授的注目。这才救下少都符。
    少都符说出自己的遭遇后,张胡大为不解。
    张胡告诉少都符,揭族劣民女子,本就不能在都城中自由行走,如果违例,宿卫军可以随意处置。这本就是大景的律令,并无不妥。
    少都符没与张胡争辩,但是神色并不以为然。
    这种蝇头小事,张胡本不放在心上,也就一语带过,不再提起。
    张胡看见少都符的衣衫破烂,好在鞭伤轻微,便让少都符沐浴后,换一身衣服,再在后花园商议齐王收敛太子灵柩一事。
    少都符梳洗更衣之后,又恢复了清秀少年的样貌。
    张胡问少都符:“齐王率兵前来,目的为何?”
    少都符回答:“齐王来收回太子灵柩。另一个目的,就是查出刺杀太子的幕后指使。”
    “齐王认为是谁最有嫌疑?”张胡并不遮掩,追问少都符。
    少都符回答:“齐王已经知道太子死于冰术,而天下冰术,以五雷派最为擅长。”
    张胡点头说:“五雷派在雍州聚众民变,齐王应该也一定知晓。”
    少都符说:“不过,还有一个北冥派,冰术不逊于五雷派。”
    周授对少都符说:“北冥派门人已经百年没有踪迹。”
    少都符看向周授,周授本能地将身体侧向一边,但仍旧没有逃过少都符的眼睛。
    “我听说汉初三杰,陈平、韩信都同属诡道,”少都符问,“廷尉大人的听弦之术了得,不知道是陈平一宗,还是韩信一宗?”
    周授看了张胡一眼,张胡明白,这个齐王遣来的使者,看来也是一个道家门人。
    张胡轻轻点头。
    周授向少都符用道家礼仪唱诺,“不知道使臣是哪位山门?”
    少都符双手交错,放在胸前,平静地说:“我是单狐山大鹏殿门人。师门祖上是辅佐魏泰高祖的贾诩。”
    “果然。”张胡与周授点头。
    少都符说:“太子遇刺一事,齐王已经震怒,两位大人也应该查到了刺杀太子元凶线索。”
    周授告诉少都符:“的确与五雷派脱离不了关系。”
    “太子遇刺,最有希望受封皇储的是蜀王世子姬康。”少都符说,“而五雷派的总坛在汉中羊郡,正是蜀王的治下。”
    “雍州民变,已经祸乱三年,”张胡说,“但是直到一月前,蜀军北上,雍州的民变纷纷投诚,归附蜀军。现在蜀王大军屯据故都长安,这个齐王应该也知晓了。”
    “看来蜀王决心要让世子姬康夺位,”少都符想了一会,“所以谋逆杀了太子。”
    “齐王如果要替太子报仇,就应该引兵西去,与蜀王讨个交代。”周授替张胡说出了计划。
    “蜀王治军天下无双。”少都符开始犹豫,“齐王的兵马有限……”
    “大司马郑茅也已经洞悉蜀王谋逆之心,”张胡轻声说,“洛阳还有十万北军拱卫,可以跟随齐王击破蜀军。”
    “太傅召我见面,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少都符问。
    “如果姬康战败,三公都将鼎力劝谏圣上,立齐王幼子为储。”张胡正色说,“请将老臣的诺言带给齐王。”
    “然而据我所见,”少都符说,“圣上似乎已经被中官曹猛蒙蔽。”
    “蒙蔽圣上的不仅是曹猛,还有国师滕步熊。”周授告诉少都符。
    “国师滕步熊我已经在南殿见过,”少都符说,“他的法术修炼尚浅,不足为惧。”
    “可是使臣知道,滕步熊是哪个门派的门人吗?”
    少都符想了很久,“滕步熊的面色枯槁焦黄,是金术修炼到一定修为的征兆。他是五雷派的门人。”
    “五雷派听命于蜀王,”周授说,“看来蜀王的谋划,已经不是三年五载了。”
    少都符豁然开朗,“既然如此,我先替两位大人,将滕步熊清除出宫。”
    “单狐山大鹏殿的门人,应该有这个本事。”周授告诉张胡。
    “我收服了滕步熊之后,”少都符说,“齐王就引兵西去,翦灭蜀王,为太子报仇。”
    “不知使臣如何将滕步熊收服?”张胡犹豫地问。
    少都符回答:“这个我自有办法。”
    张胡点头,“滕步熊败亡,蜀王溃败之后,三公一定迎奉齐王幼子为皇储。”
    少都符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张胡正色说。
    少都符起身告辞。周授送少都符走出太傅府,回来之后,张胡对周授说:“单狐山的门人也下山了,看来当年高祖皇帝与四大仙山的约定,四大仙山都在遵守。”
    周授问张胡:“太傅大人已经看过《景策》?”
    张胡点点头,“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拘泥于小节。郑茅也看了。”
    “可是郑茅并没有告诉你,令丘山支益生已经找过他了。”周授说,“太傅与郑茅之间的盟约,可能并不会长久。”
    “郑茅没有别的出路,”张胡说,“他必定要与我联手,将目前的难关渡过。”
    “这个叫少都符的单狐山门人,似乎把滕步熊和五雷派都不放在眼里。”周授又说,“可是他居然被宿卫军抓住,差点丢了性命。”
    “《景策》里提起过,”张胡说,“四大仙山,除了姑射山治镜阁的门人,其他三个仙山弟子,虽然都身负高强的法术,但是自身的力量,都不足以自保。”
    “姑射山的门人到现在还没有下落,”周授问,“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姑射山的门人,民间号称卧龙,景高祖时期的风紫光和贾尸韦,都是勇猛无比的万人敌。法术相比其他三个门派并不出奇,但是能亲临战阵,武艺高强。现在这个人可能已经出世,希望他不要入蜀辅佐蜀王。”
    “支益生已经投靠郑茅,徐无鬼隐身沙亭,而这个少都符被齐王招揽,”周授想想,“剩下的姑射山门人,很可能就在蜀王身边。”
    “你已经查明在陈仓道与你作对,带走两位殿下的人就是徐无鬼?”
    “是的,益州给我传了消息。”
    “听说蜀王在青城山给篯铿招魂,他的法师叫赵长昇。”张胡说,“希望这个赵长昇,跟姑射山没有什么关系。”
    “很难说,”周授回答,“当年卧龙孔明下山,也是在蜀地发迹,在蜀国经营多年,贾尸韦当年叛乱,听说是找到了孔明留下的遗言。”
    “既然你找不到姑射山门人的下落,”张胡问周授,“两位皇子,什么时候能回到洛阳?”
    “沙亭亭民到不了巫郡,”周授说,“他们一定会辗转北上,到达洛阳。”
    “沙亭亭民来了,徐无鬼也会跟着过来,”张胡摸了摸胡须,“也要想办法招揽。”
    “徐无鬼想要的东西在我手里。”周授说,“太傅宽心,他没有别的选择。”
    “那你知不知道,少都符下山是为了什么?”张胡问周授。
    周授摇头,“下官不知道。”
    张胡笑了笑,“他在找人。”
    少都符出了太傅府,天色已晚。他走到门外一个角落,对着一个大汉说:“走吧。”
    大汉站起身,如同一座铁塔一样从地面升起,少都符头顶只能与大汉的腋下齐高。
    “太傅会给我姐姐报仇吗?”大汉问少都符。
    少都符摇头。
    “我们就此别过。”大汉向少都符告辞,“我自己去找那几个宿卫军,能杀几个,就杀几个。”
    “妫辕。”少都符说,“还有一个办法能给你姐姐报仇。”
    “大景朝上上下下,哪个把我们揭族当作人来看待了?”妫辕恨恨地说,“还能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