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泽颔首,“我明白,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和暗夜英雄有没有什么联系。”
    “最好不要有联系。”
    迪卢克一直忙碌到深夜才回来,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找法瑞尔在哪。
    他浑身湿漉漉的,像跌入水潭的小狗,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直到法瑞尔从内院走了出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他才脱力般的倚靠在法瑞尔的怀里。
    迪卢克甚至有些贪婪地伸出手,环抱着法瑞尔的腰微微收紧,汲取着他的温度。
    法瑞尔迟疑开口,“迪卢克老爷?”顺手将他的手挽在手里,轻轻托住,这才让迪卢克回神,如梦初醒般站直了身子,连脊背一同挺直,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迪卢克低声说,“抱歉。”
    法瑞尔摇摇头,“没事的,迪卢克老爷,事情进展顺利吗?”
    “还可以。”
    “至冬国的人走了吗?”
    “走了。”迪卢克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放走了两个,想到自己在雨夜杀了这么多人,他的手就死死地掩在袖子下面。
    刀破开皮肉的感觉再度浮现,让他恍然间回到了那个雨夜,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腔,让他下意识地想呕。长时间战斗与奔跑,让他罕见地有些疲惫,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还能勉强撑到晨曦酒庄。
    “没受伤吧?”
    “没有。”迪卢克心中一暖,在确认自己的体力慢慢恢复之后,他率先迈开步子,“你呢,你那边怎么样?”
    法瑞尔一愣,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安东尼的脸,他小声说,“好像出了点小问题。”
    正在前面快步走着的迪卢克猛地停住了脚步,还好法瑞尔中间隔开了一定的距离,不然一定会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迪卢克强忍住握住法瑞尔肩膀的冲动,而是垂着手,声音颤抖地说,“怎么了?”
    他想问你是不是受伤了,可一时半会说不出口,只能定定地看着法瑞尔,而后看到他的脸侧有一道很细很细的伤痕。
    “你的脸,怎么了?”
    是在他离开之后受伤了吗,迪卢克想伸出手摸摸法瑞尔的脸确认一下,可又觉得这样过分唐突,只好把手垂在身侧,紧紧捏着自己的手心。
    还好法瑞尔立刻给出了答复。
    “不是我,是一个男仆出事了,你先休息吧,我和埃泽会处理好这些。”法瑞尔伸出手摸了摸脸,手指过处,果然有一处细微的凹陷,就像是一根丝线一样。
    他忍不住又想起埃泽的那个发现。
    不是头发丝吗?
    他将手放在眼下,看着指尖,前几日那道被瓷器碎片划开的细痕还没愈合,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悸。
    这道痕迹虽然很细,却能感觉到无尽的生命力正在从这道细痕中飞速流逝。
    法瑞尔恍然间觉得,好像有一股从身体内部散发出的腐烂气息,突破了皮肤这道屏障,正肆意地散发在空气中。
    他愣住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迪卢克也站在原地,并未离开,看着法瑞尔的面色青白交加,他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片刻,法瑞尔轻声道,“没事的,只是头发丝而已。”
    “可是——”
    “没有可是,迪卢克老爷。”法瑞尔无端想起阿贝多的那句话,你很特别,特别在何处,难道是这一点很特别?
    他的愈合能力消失了。
    这些没有原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攀附在自己身上的痕迹到底是什么?
    他突然想起,那天穿的那件衣服口袋中还有阿贝多的实验地址,强忍着现在跑走的冲动,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迪卢克老爷,埃泽就在前面,他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迪卢克错愕,“你怎么了?”
    到底是什么发现让法瑞尔这么紧张,甚至不愿意陪同自己一起去见埃泽,迪卢克没有来地一阵心慌,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所有的话都梗在喉间,酸涩的感觉从舌根翻涌上来,麻-痹了他的整个口腔。
    似乎连双唇都有些麻木。
    “我有私事要处理,迪卢克老爷。”法瑞尔看了迪卢克一眼,迪卢克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法瑞尔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很棘手。
    他不想给法瑞尔添任何麻烦。
    纵使,他现在很痛苦。
    雨夜和血腥味交织,似乎形成了一个无法被打破的外壳,将他包裹地密不透风,他整日在这躯壳中生活,这种感觉让他窒息。
    他还记得那个雨夜里,法瑞尔推开挡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所有人,将他抱在怀里的感觉。
    那种,温暖的,将雨声全部屏退的温柔。
    迪卢克抿唇,他现在是个成年人了,也许有些事情必须要自己面对,法瑞尔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