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人你身上着火了!”邓栎大叫起来,用手去拍他衣角的火星子,戚栖桐也被他叫醒了,想捧着叶清弋脸检查又下不了手,叶清弋眉毛被火燎了,焦黑成一团,脸上也有几处烧伤的痕迹。
    “哇啊啊啊——”接着他们,有很多人都顺利出了火海,平安无事的人兴奋地大叫,然而有的人叫得十分凄惨。
    “路上撞到石头——我的腚——好痛啊!”
    有好几个夹着腿在地上滚,能滚是好事,说明还活着,有几个人出来时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身后的同伴还不知情地紧紧抱着前人。
    点了点人数,没能出来的也大有人在。
    活着就是希望,叶清弋扶着戚栖桐站起来,穿过山下泛起的浓雾,跟浓雾之后的墨阳汇合。
    只是先祝贺他渡劫成功的并非墨阳,而是叛军领头的容辉。
    “叶校尉,下官在此恭候已久了。”容辉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他伸手相迎:“下官准备了好茶好饭,叶校尉,赏个脸吧?”
    叶清弋还没说话,与容辉对峙已久的墨阳抽出长刀,随后,他身后的营兵纷纷抽出长刀。
    混战,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说】
    晚安晚安!
    第153章 进村
    容辉没想跟叶清弋开战,战已经在山里打完了,他含着笑意打量叶清弋,以及被他护在身后的那个相貌平平的男子,抬手安抚:“叶校尉,有话好好说。”
    叶清弋觉得可笑:“你想把我们都烧死,还有什么话好说?”
    容辉瞪眼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他是盼望着叶清弋烧死在山里啊,但是现在不是好好的站着吗?
    “叶校尉活着,就是另一种说话方法了啊!”
    这话冒犯至极,营兵起了骚动,有人破口骂,有人将刀甩得很响,容辉是该打,不过叶清弋喜欢先礼后兵,叶清弋抱胸,叹了口气:“容大人想谈什么?”
    容辉哎呦呦地叫,受宠若惊极了,指着太阳落下的方向,笑道:“站着谈事像什么样?要是被齐王殿下知道了,要怪罪我招待不周的。”
    容辉侧身请:“叶校尉,好水好茶饭,还有上好的金疮药都备好了,走一趟吧?”
    容辉笑里藏刀,大摆鸿门宴,就差明着说跟来就是个死了,可叶清弋偏偏应下了,还摆谱,“容大人诚意不够吧?”
    容辉就知道要叶清弋答应没那么容易,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叶校尉想如何?”
    叶清弋回头扫了一眼手底下的营兵,无论安然无恙的,还是躺地上只剩一口气的,都纷纷摇头拒绝,企图动摇叶清弋的决定。
    叶清弋不听他们的,指指叛军:“来一队人,不要没轻没重的,来帮忙扛本官的这些伤兵,那边骑马的,都下来,把好马让给本官那些走不动路的伤兵蛋子。”
    叛军不愿意,看着容辉:“容大人!这……”
    叶清弋的这些要求也不算苛刻,容辉没理由不答应:“一个个都杵着做什么?叶校尉发话了没听见吗?”
    叛兵没一个情愿,但好歹都动起来,去搬伤员去了,因为存着气,手脚粗鲁,对待伤员像对待俘虏,怎么可能小心翼翼?
    叶清弋不满意,都不让动,先使唤他们去用现成的树干做担架,没有布就拆身后的披风,再不成就脱件外衣。
    杀人不眨眼的叛兵替对手做杂活?邓栎扯扯叶清弋的袖子,说:“这不好吧?”
    “哪里不好?”叶清弋冲容辉笑:“容大人是觉得本官过分了?”
    容辉直说没有没有,让他们都听叶清弋的指挥。
    叶清弋十分坦然地让叛军帮他运伤兵,他根本不是在借机为难容辉,他是真需要帮手。
    从火海里出来,还有条命就不错了,很多人浑身烧伤,走都走不动,只能靠扛,那些晕过去的人则需要马。
    戚栖桐在他身后,粗略估计了一下,容辉的人比营兵多了三倍不止,贸然对上去讨不到好,而且他看得出,今日不管怎么样,容辉都不会放过叶清弋。
    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戚栖桐跟在叶清弋身侧,转头便能看见叶清弋脸上、手上的烧伤,这些伤口确实需要尽快处理。
    也不知道容辉是不是故意的,他引叶清弋去的地方,是叛军曾经屠过的村子——陶家村。
    上一次见到的陶家村,流淌着血河,这一次见到的陶家村有了袅袅炊烟,这让所有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叛军对陶家村做出这样的恶行,至今没有丝毫愧疚。
    容辉笑呵呵地说,他们向陶家村村民征用了村子,每一家都收拾出了干净的被褥,还做好了热饭热菜,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好好招待叶校尉和两营战士。
    面对遭受过浩劫的陶家村,叶清弋没法再开玩笑,他阻止容辉进村子,不许任何叛军跟着他们跟进来。
    容辉对他突然转变的态度显得很不屑一顾,不过依着他也没什么,主动退后三步,并说会带着人在五百米开外等着。
    “等叶校尉酒足饭饱,我们再来好好谈谈。”
    叶清弋没理他,拉着戚栖桐进了陶家村。
    泰山崩于前也要先活命,叶清弋下令先将伤员带下去安置,不许碰叛军留下的热膳食,命墨阳带人去守住陶家村各个出口。
    有人问:“叛军留下的伤药也不能用吗?”
    邓栎替叶清弋回答:“大家不必担心,伤药咱们自己有。”
    回答了这一问,还有别的疑问,但这疑问问不出口,营兵站在门前,面对一桌的珍馐美味,抹口水不知道抹了多少次,真不能吃么?
    邓栎就站在叶清弋身边,严厉地斥责了那些犹犹豫豫的同伴:“齐王造反,陶家村一村几十口人全部惨死,连小孩儿都不放过,是我们替他们收尸、立碑,现在他们连头七都没过,我们就在他们家中吃杀人凶手做的饭?你们真吃得下去的?”
    邓栎看不下去,走进灶房里撇开他们,打开米缸,把生米一勺勺地舀进水盆里,挽起袖子来回搓洗,“你们要是肯帮忙就去屋后摘菜过来,要是真想吃就吃,自己良心过得去,我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营兵犹豫着,有人带头挽起了衣袖,剩下的营兵纷纷卷起衣袖,争着跑去屋后择菜,没有一个人留下来吃叛军做的饭菜。
    邓栎不在乎营兵做出了什么选择,只顾着埋头淘米,察觉到屋外的视线,他下意识抬头,发现是叶清弋便咧嘴一笑,笑完了又催促:“叶大人你脸上的伤……快去上药!”
    戚栖桐拉着叶清弋离开,进了一间留给他们用的房子。
    大寒小寒知道他们的底线,早就撤下了屋里的膳食和药膏,自己做的饭还没好,只能先摆干粮,不过留下的伤药是很好的东西。
    月隐山庄什么好药没有?戚栖桐还记得当初自己嫁入叶家的时候,后来多出现的二十八箱嫁妆,全是上好的药材。
    “你先坐。”
    戚栖桐让叶清弋去坐,他先去打些清水来。
    叶清弋听话,坐在床上,为了舒服,把枕头都叠起来垫在后背,他就这样倚靠在墙边,安静地看着戚栖桐忙里忙外。
    死里逃生,再矜贵的公子也狼狈,戚栖桐没有外伤,但鬓角的碎发被烧至卷曲,盖不住粘着泥和灰的脸蛋。
    从后面看去,能看得见粗布衣服下肩胛骨的痕迹,衣服松垮地扎着,为的是不叫人看见太过细瘦的腰。
    叶清弋从前觉得戚栖桐该是温养在暖房里的一朵花,现在也这么觉着,他养尊处优就够了,娇气些也好,不必跟着他吃苦受难。
    戚栖桐浸湿了帕子又拧干,可手腕还留着水珠,他转过来了,脸上带着疲惫而温柔的笑:“先擦,再上药。”
    叶清弋不说话,双手撑在身后,歪着脑袋瞧他,跟着他笑,心想,戚栖桐实在不必受日晒雨淋,他愿意为戚栖桐冲锋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