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游慢条斯理地为张有光倒一盏茶,否定了他的猜测,也不喜卖关子:“第一次在客栈见时,就有所怀疑。”
    张有光也不客气,直接面对魏游坐下。
    他自以为掩饰很好,于是虚心发问:“不知张某是哪里漏出破绽?”
    “太明显了,我都看出来了。”江盛嘟囔两句。
    张有光起身朝江盛作揖:“还请王君解惑。”
    既然张有光查出魏游是瑞安王爷,江盛的身份也不明而喻。
    江盛站在魏游身后位置,在魏游眼神鼓励下,掰着手指头一一数:“首先,你没掩饰自己的与众不同,想法超前,没有足够的阅历经历不可能得出那番惊世骇俗的结论。那日你舌战群儒,本身除了给我们洗脑外,实际上也故意露出破绽,期待我们发现。”
    张有光抿一口茶,没反驳。
    江盛手背一暖,宽阔的大手包裹住小手,令人安心的温度传递而来,彻底打散他发言的紧张感。
    “第二,”江盛的指头晃了晃,“连路都走不动的醉汉,头脑这般清醒自如,你是第一人。”
    “第三,情绪骗不了人,当日阁下最后一句话中,我没有听出嫉妒羡慕,只体会到其中浓烈的不甘心,我想,只有努力过的人才懂得差距的天堑和无力感。”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江盛停住。
    张有光游离的目光聚拢,看向江盛。
    说建州走狗屎运的那句话,是他最真实的情绪宣泄,最容易被抓住。但张有光着实惊讶了,前面所言他不否认,不过他有自信无一锤定音的破绽,王君还有什么更直观的证据。
    “王君请说。”
    江盛得意地扬起下巴:“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是,我认识你。”
    他可是紧握金手指的男人!
    江盛精致的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红,清澈明亮的眼眸直勾勾盯着着魏游,像是在向他讨要表扬。
    魏游挠了挠他的手心。
    灼目的眼睛更亮了,像是一只摇着尾巴要糖吃的小狗,若不是有旁人,尾巴该翘上天了。
    真可爱。
    “唔……”
    一块南瓜糕抵在江盛的唇上,他一口咬住,南瓜糕入口即化,甜丝丝的味道极好,冲淡了江盛得意忘形的神态。
    魏游旁若无人地收回手,擦拭干净指尖。
    “惑解完了,谈谈正事。”
    “追杀本王的人,你的?”
    张有光有心追问江盛,不过很明显魏游并无让他细问的打算,他只好将疑虑往肚子里咽。
    “不知来历,许是王爷哪位仇家。”
    顶着满脸胡茬的张有光吊儿郎当,全然没有刮胡后的人模狗样。不说魏游,就算是他最忠诚的下属站在面前,也不见得能顷刻认出。
    他又补充:“王爷可别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我嫌脏。”
    魏游勾起笑,也不介意糙话:“把屎盆子搬回家,还怕被扣?”
    两人对视,气氛剑拔弩张,最终张有光棋差一招败下阵来。
    “看来王爷并不信柳钟承的话。”
    魏游说:“在鲤州城,张船王是神,信徒的话仅供参考,不能全信。”
    “信徒?”张有光觉得这个称呼有点意思。
    持剑的护卫收回见,立在魏游左右,实际上,张有光认为这些才是真正的信徒。
    魏游不在意他打量的目光,继续道:“更何况本王与柳夫子非亲非故,那点小恩小惠比不得你们血浓于水。”
    柳家和张有光的关系,原著没提,但魏游多少有些猜测,能让张有光心甘情愿冠以柳姓的,可见两家有多亲密。
    这样的人,有可能背叛张有光吗?
    只怕两人前往饶州城,也是张有光授意,打探他的虚实。
    “王爷与传闻中相差甚远。”张有光感叹。
    魏游同样回:“张船王也一样。”
    张有光沉默了一瞬:“小承是我亲弟弟,从小寄养在柳家,母亲是我的养乳,柳小胖是乳母的儿子。”
    魏游惊讶于张有光的坦白,不过他补充的内容把所有的关系都说通了。
    江盛恍然大悟:“我说你们一个胖一个瘦,一个高一个矮,看着不像亲兄弟,反而你和柳夫子的眼睛比较相似。”
    “王君所言极是。”
    张有光为自己倒一杯酒,敬了魏游一杯,然后端正坐直,收起一贯的懒散:“张某的事聊完了,不如谈一谈王爷约见张某,是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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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北方来信。
    蜡烛灯火下照亮工整的字迹,信内笔墨不多,仅有三页纸。
    柴正峰立在一旁,目不斜视,视线投落在被烛光拉长的身影之上。
    屋外蝉鸣蛙声相伴,屋内仅有信纸窸窣翻动的轻响。
    等一阵微风吹过,火苗蹿上纸面,一眨眼化为灰烬。魏游拍拍手,打量着柴正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