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心耗尽,坐不住了,“不是大佬,你这到底说不说啊?”
周叙白晃了晃酒杯,仰头,喉结滚动,将剩下那点酒一饮而尽,他站起身,将外套穿上,回头睨了庄熠一眼,“谁告诉你,我有话要说了?”
靠!
庄熠怒了,“那你喊我出来干嘛?”
周叙白意味深长:“腿长在你身上。”
说完,他微不可察轻勾了一下唇角,迈步向外走。
庄熠气得也捞起衣服就走,结果0还没两步,便被服务生拦住,“先生,您还没结账。”
庄熠:“……”
他指周叙白那杯,“他结了吗?”
服务生无辜脸:“也没有。”
庄熠闭眼,深吸一口气,怒骂,“周叙白,你个王八羔子!”
浪费他一晚上的感情!还浪费他两百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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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池渔相较而言,便没有那么轻松了。
从警察局回到家,她本就身心疲惫,长久不运动的肌肉微微泛酸,有点疼,而管彤和池致远更是恨不得刨根究底到亲历现场。
管彤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骚扰我女儿!”
池致远附和,“可不是,我要是在,直接给他一拳!”
池渔猛吸一口气,神情难掩烦躁,“爸,妈,你们先出去好吗,我想安静一会儿。”
管彤和池致远只当她被吓着,还没缓过来,忙说,“好,好,你洗个澡,早点休息,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啊。”
房门被他们轻手轻脚带上,像是生怕吵到她脆弱的神经。
待池渔确定,门外的脚步逐渐远离时,她终于卸下满身的力气,双手呈大字型,向后仰倒,翻身,抱着枕头陷入柔软的被褥,无声哀嚎。
原因无他,主要是因为在回来的路上她接收到了第五次画稿的修改意见。
这是她之前接的一单商稿,最近才交,但不同于以往好说话的甲方,这次这个简直称得上吹毛求疵。
从人物下巴太尖,到景色不对劲,再到这个飘下来的发丝好像有点少……
种种细节被他扣了个遍。
但这些,池渔其实都有认真对照过,是完完全全按照他那边的要求画的呀。
不满意改就是了嘛,池渔其实很好说话的。
但这人吧,就跟永远讲不清需求的老板一样,问题不一次性说,每次池渔问还有别的吗,回答都是没有,但下次总又能找出新的“毛病”。
池渔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她曾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折腾她,但跟云舒一聊,才发现这家就是这尿性,换谁都一样。
云舒安慰她,“忍吧,这家钱多,忍得苦中苦,方为……”
池渔接,“方为忍者神龟。”
云舒:“好嘞,我的龟宝。”
池渔:“滚呐!!!”
她努力调整心情,画到半夜,又检查了好几遍,觉得再无任何可挑刺的地方,终于颤颤发送,忐忑等待自己的宣判。
五分钟后。
对方:“要不还是第一版吧,我突然又觉得那个更好一点。”
看清这行字,池渔险些眼前一花,她深吸一口气——忍,忍个屁!
这样寂静的夜晚,连月亮都安眠了,她却还在这里,为生计而努力,最关键的是,这努力毫无意义。
如果第一版就可以,为什么又要让她改来改去。
难道就因为钱多,就可以这样捉弄她们这些小画手吗。
看她们被耍的团团转很开心是吗?
是不是很好玩很有意思,是不是手上那点权力不用就痒得难受!
池渔怒火攻心,心里飘过一万句脏话,输出删除输出删除,最终,她憋红一张脸,忍了又忍,怀着无比屈辱的心情缓缓打下两个字,“好的。”
好?呵呵。
好个球,好个鬼,好个锤子。
她一点都不好。
池渔眼眶莫名发酸,她怎么一点血性都没有,这么包子。
上班时觉得公司鄙视链明显,自己一个小运营处在最底端,毫无价值,现在辞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却还是要压着脾气,被迫和不喜欢的人周旋。
她为什么要活成这样。
为什么要活得这么讨厌。
她就是个废物,人生的好牌全都打得稀巴烂。
呜呜呜……
深夜emo,注定失眠。
池渔睡不着,穿上衣服,悄悄打开房门,再路过客厅,朝奥利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打开门,出去。
晚上的风格外凉,又没什么人,正适合她现在的心境。
……
周叙白去了趟公司,将积压已久的工作理了理,代驾刚停好车离开,他此时恰从地下停车场走出来。
一到地面,便望见活动区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裹着睡衣,臃肿一团,像个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