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样的事,他们无颜再让常青安留下。
    但愿母亲能过得好。
    常青安回头,伸手抱了抱赵渝,温声道:“你们仍然是我的孩子,若是得空,只管去寻我。”
    陈婵月:“本该如此。”
    马车碌碌,行至将军府门前,常青安望着这府门,竟恍若隔世,身后春兰春菊跟随,她并没有带走赵府任何东西,名下产业尽数交由孩子们,而赵府如今也有王少虞掌家,不必过虑。
    她迈步而入,只见府中下人忙忙碌碌,碗碟不停,嘉平将军和老夫人已在堂内翘首以待,常青安望着那熟悉的面孔,眼眶发热。
    “青安拜见父亲母亲。”
    她缓缓拜下,郑重无比。
    将军府不顾流言蜚语,执意接她回府,而不是在外头置办院子,嘉平将军难得发话,不容置喙。
    “快坐。”老夫人忙把她拉起,笑意盈盈:“等到戎安下了朝,咱们一家人吃个饭,难得聚在一起。”
    陈婵月:“这样聚在一起的日子往后还多着呢。”
    “是极是极。”
    见她们叙完话后,常远思看向常青安:“让孩子们每日晚间来请安。”
    “好。”
    “在洹一事我已托付以风,且宽心。”
    常青安心下触动,没想到这事还惊动了父亲,她心下酸涩,只轻声道了声谢,纵然她不想再叨扰双亲,但是双亲早已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吃了顿饭,席上老夫人忍不住多次擦拭眼角,不住地往她碗里夹菜,前些年哪能想到能有今日,再无芥蒂,更不必再言亏欠。
    嘉平将军难得再饮酒,他目光明亮,面上也发红,只是沉默地看着常青安,话虽不多,但那眼中的慈和却半点不假,他向来是维护常青安的,犹如定海神针般,成为她的靠山。
    不多时,陈士振被判处满门抄斩,于午时行刑,而赵州,圣上顾念赵府情分,网开一面,留了他一条性命,却也仅仅是性命。
    “革除官职,永不得出。”
    赵州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消瘦地厉害,双眼无神,面容憔悴,赵在泽去接他回府的时候他还念叨着三皇子谢津,只是到底没有证据。
    陈士振和赵州口口声声说为谢津所指使,风言风语不断,京中众人心下暗暗揣测,面上却不显,次日,谢津便被关了禁闭,禁足三月。
    而谢淮,即将和赵在洹一同返回儋州。
    “小鱼。”
    谢淮看着赵渝,张了张口,艰难道:“我们,取消婚事吧。”
    赵渝红着眼眶:“你也要走了吗?”
    她咬着嘴唇,近日忧思过甚,人也无甚精神,身形越发单薄,双眸也暗淡不少,带着几分沉郁暗色。
    谢淮再说不出狠心话来,他抱住赵渝:“我只是怕我回不来,耽误了你。”
    战事未平,匈奴一日不退父皇便一日不能安心,接连派兵,更出了陈士振这档子事,眼下更需要能镇得住的人去,放眼大卫,也唯有皇子们和嘉平将军身份贵重,谢津如今禁足在府,不会出征。
    而他,更需要这份功劳。
    谢淮闭了闭眼,父皇身子已然不大好了,倘若谢津登基,他又该如何办,小鱼和赵家又该如何,他不得不去争一争。
    谢津远比他心狠,也更不择手段。
    “你不回来我就给你守寡。”她倔强道:“我一人也能行。”
    谢淮:“说什么傻话。”
    “你和我三哥,都要好好地回来。”
    谢淮沉默片刻,说:“好。”
    出征在即,谢淮和赵渝的婚事便加急办了,虽然仓促,但聘礼一样不少,满满当当地送至赵府,圣上和皇后也亲至,给足了重视。
    当晚,谢淮带着赵渝来到书房,他零零碎碎取出一堆东西,一一交代。
    “这是我亲笔手令,待我离京,府中上下皆由你做主。”
    “遇事可去寻林家、许家。”
    “密室在此,钥匙你且收好。”
    “……”
    他喜袍未脱,带着她清点了一应东西,上至令牌下至书信,无一隐瞒,更有数本隐秘账本交由赵渝,他一身家当都交给赵渝了。
    而后他拉着赵渝坐于床榻,慎重思考,从头说起他麾下投靠之人,连同皇宫中几位娘娘繁杂的关系,更有宫闱秘事,桩桩件件,细细说给她听。
    赵渝拉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你一定要说这些吗?”
    谢淮怔住,他往后退了退。
    “若有不测,你可再寻良人。”
    他取出一封提前写好的和离书,紧紧攥住一角,而后递给赵渝。
    “我都安排好了。”
    赵渝忍住眼泪,抬手将这封和离书撕碎:“圣上亲口赐婚,怎可相离。”
    “以我性命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