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拿起桌上的画稿:“我也不是毫无用处,你看……”
    他正要解释新设计的砍马刀,以证明自己的用处。却不防柴熙筠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拉向自己,径直吻了上来。
    她的唇柔软细腻,浸淫着独属于她的香气,他对此毫无防备,直到完全被她的气息包裹时,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将手里的画稿随手一掷,躬下腰,一手扶着她的后脑,一手托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
    像是在临崖崎岖的山路上,两个人狭路相逢,彼此都不肯相让。
    在他的攻势下,她的双唇微微开启,是偃旗息鼓,也是诱敌深入,他的手指在她的背上游走,每一处停留都激起她一阵颤抖。
    他一挥长袖,将桌上的残稿一扫而空,整个人弯腰抱起她稳稳地放上去,她双手抱得更紧,上身无尽地贴向他,感受着他此刻的燥热。
    他双手抓着桌案,骨节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灯罩下,烛火摇曳,屋内晦明变换,交缠的身影悬在墙上,一会儿恢复原样,一会儿拉得细长。
    末了,只留下重重的喘息。
    然而此时赤狄的军营里,柴沅儿正在灯下手里拿着一根针穿插在白天赫连炎的扔下那件披风上,突然地上投出一个黑影,她一个不慎,被针扎了一下,指尖立即渗出一颗小血珠。
    “你是谁!”她盯着面前的黑影,一脸防备。
    第54章
    刘行俨扫视了一圈,确认帐内没有其他人,才压低声音说道:“公主莫要害怕,我奉三公主的命令前来。”
    柴沅儿眉梢颤了一下,眼中似有什么东西闪过:“来做什么?”
    “三公主让在下传话,淑贵妃病体抱恙……”
    她“腾”地坐直了身体,眉头紧锁,急切地盯着他:“我母妃怎么了?”
    面对她的询问,刘行俨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淑贵妃的情形,三公主并未和自己细说,于是只能生硬地避过。
    “三公主只说,公主若是愿意,她可以设法将三公主送回京中,与贵妃团聚。”
    她嘴唇紧抿,仿佛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波动,末了,缓缓道:“你回吧,我不走。”
    “公主……”
    “你回去告诉她,她是大周的公主,我也是,我既背负着皇命堂堂正正地来,便不能窝窝囊囊地回去!”
    见她态度坚决,刘行俨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劝解,这显然不是柴熙筠想要的答案,据他所知,她已经在暗中筹谋如何把眼前的人带离。
    “快走吧,这里随时可能有人过来。”柴沅儿观察着帐外,一再催促。
    “公主保重。”他说完一个闪身,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她下意识地朝他离开的方向伸出手,却见眼前空荡荡一片,帐内除了她哪还有人影,方才的一切像是在梦中。
    听得他说“保重”,她其实想托他带话,让柴熙筠当心。
    赫连炎此次南下一路摧枯拉朽,大周的军队连连败退,她自小养在深宫,比不上那些久经沙场之人,即使身边有人相护,也该当心才是。
    可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
    当年自己出嫁时,她曾劝自己千万要珍重,彼时不甚在意,如今易地而处,倒意外理解了她当时的用心。
    只是身为大周的公主,自小享受着万民的供奉,如今她领兵拒敌于国门之外,而自己,也有必须要完成的事。
    回到府衙,刘行俨敲门进去,桌案四周满地的纸,齐景之正弯腰一张一张地捡,柴熙筠则在一旁端坐着。
    “怎样?”一见他进来,她似乎颇为激动,身子微微前倾,忙不迭地问,脸上还泛着红晕。
    刘行俨摇了摇头,把柴沅儿所说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她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沉吟良久才开口:“是我欠考虑了。”
    “只是……”回想起方才和柴沅儿会面的情形,他心一横,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属下觉得,二公主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二公主的营帐,离主帐还有一段距离,守卫不算严密,但是公主却一再催促属下赶紧离开,说随时会有人过来。”
    “你是说,赫连炎并不信任她?”
    刘行俨忖度了一番,缓缓说道:“恐怕不止如此。”
    翌日一大早,柴熙筠便去找朱丞,齐景之在身后跟着,手里拿着昨夜的画稿。
    朱丞犹豫着接过,听了他的介绍之后面上一喜,随之赞不绝口:“好!不知驸马如何想到要改进砍马刀?”
    齐景之望了柴熙筠一眼,见她暗暗朝他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我没有打过仗,若是说的不对,还望大帅海涵。”
    “驸马谦虚了。”
    “季州的城墙损毁那样严重,恐怕不单单是因为赤狄军攻势凌厉,还与我军守城办法过于单一有关。”
    “将军比我更清楚,守城不能只靠几道防御工事,如今季州的守备,赤狄人杀到城下太容易了。”
    朱丞听完面色凝重,连齐景之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他又何尝不知,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季州并不是边防重镇,防御守备处处不足,如果不是这次赫连炎攻势凶猛,季州绝不会成为阵地的前沿。
    “不知公主怎么看?”他心里明白,齐景之既然能当面说出这些,想必不只是他个人的意思。
    “按理说朱帅是一军主帅,军中之事,本宫不愿插手,但是大帅既然问起了,那么本宫就姑妄言之,大帅姑妄听之也就罢了。”
    柴熙筠话说的随意,朱丞却低头颔首,并不敢真的随便对待。
    “昨日议事时,不少将领都倾向于严防死守,恕本宫直言,依当下的情形看,似乎太过保守,太过被动。”
    “这几个月,先有二皇子和赵王发动宫变,后有赤狄出兵南侵,陛下初登大宝,局势并不安稳,我们不能在季州耽搁太久。”
    朱丞点点头,心里不禁对柴熙筠多了几分敬意。昨日议事她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给足了他颜面,今日又开诚布公同他讲这些,可见着实是个敞亮的人。
    “所以这砍马刀,不只是为守城而用。”他看着画稿,自言自语道。
    “朱帅既然明白,那本宫便明说了。”柴熙筠朝门外瞟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昨夜我的人,夜探了赤狄大营。”
    “哦?”朱丞瞬间眼睛放光,一下来了兴趣。
    “进来吧。”柴熙筠一声令下,只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推门而进。
    朱丞立即认了出来,这不正是那日在城墙上,一箭射死赫连炎身下宝驹的那个男子?
    “你便是夜探敌军大营的人?”
    “是。”
    “好一个勇士!”
    见朱丞看向刘行俨时,面上满是欣赏,柴熙筠便放下心来:“这位是刘行俨,曾是……”她想了想,隐去了他的经历和出身。
    “武艺超群,跟着我实在屈才,即日起,你便归到朱大帅麾下,听大帅差遣吧。”
    “是。”
    朱丞惜才,自然一脸高兴,朝柴熙筠作了一个揖:“多谢公主割爱。”
    “你把昨夜看到的,再讲一遍吧。”
    于是刘行俨又把昨夜同柴熙筠讲的重新复述了一遍,只是省去了与柴沅儿见面的一截。
    朱丞认真地听着,罢了说道:“公主,臣心里有数了,待臣仔细斟酌一番,再向公主回禀。”
    “好”,柴熙筠起身,临走之际又嘱咐道:“请大帅务必牢记,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考虑到二公主还在赤狄军营里,迎二公主回朝和打赢这场仗,同样重要!”
    “是。”朱丞暗暗记在了心里。
    “对了,还有一个人追随本宫来了季州,本宫也把她交给大帅,她和阿俨都是第一次上战场,还请大帅担待着些。”
    “不知公主说的是?”
    “贺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