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砍马刀和绊马索都好制吗?不知季州的匠人有没有这个手艺。”回到房间里,柴熙筠手里拿着他的画稿,不由皱起了眉。
    齐景之从她手中接过画稿,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右手抚上她的眉心,强行将她拧着的眉舒展开。
    “你放心,不是什么难事。我先按着画稿打造出样品,匠人们照着做就行。”
    柴熙筠”嗯“了一声,轻轻啜了一口茶,又听得他继续说:“还有一件事要同你商议。”
    “我准备调一些齐家的工匠来季州。”
    她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嘴角一弯:“这何须同我讲?你调便是。”
    看着她的表情,齐景之欲言又止,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其余倒没什么,有一个人务必得要你知道。”
    见他一脸神秘,她不免来了兴致:“谁?”
    “廖师傅的女儿,你见过的。”
    廖师傅的女儿?她脑中霎时闪过一个身影,几个月前在洛南齐府里,的确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来便来,你自己做主便是,同我讲什么?”柴熙筠扭身走开,齐景之立马追了上去,解释道:“这不是怕你心里不高兴吗?”
    他清楚地记得上次见到廖榆时,她可没什么好脸色。
    “笑话,我有什么不高兴的。”柴熙筠展开一张纸,笔上蘸了墨,临下笔之际,却突然忘了要写什么,眼见着一滴墨滴在纸上迅速晕染开来。
    她把笔搁下,抬眼看向正在研磨的人:“齐景之,你心虚什么?”
    齐景之怔了一下,待反应过来,立马朝她哭诉:“公主,小人冤枉啊。”
    晚上躺在床上,齐景之满脑子都是白天的事,此次调集齐家的匠人到季州,是为局势所想,当然,对匠人也是一次历练,想着想着就困了,迷迷糊糊间,听见床上一个声音传来。
    “齐景之,到底为什么,非要调廖榆过来?”
    他立刻清醒了过来,“噌”地坐了起来,嘴不停歇地解释了一大堆。
    “你是说,有一道程序,只有她会?”柴熙筠将信将疑,然而他却没听出来。
    “也不全是”,齐景之耐心解释道:“那是廖家祖传的技艺,只传廖家的人,师傅只教了我皮毛,廖榆不过来,我怕失手,还得她亲自操控才能放心。”
    “既然教了你,为何又不教全?”
    “师傅说,他只有廖榆这一个女儿,除非我娶了她,否则永远无法得知它的全貌。”
    “若是全然不会也就罢了,如今学了一半,岂不可惜?”
    “没办法,师傅他虽然平日里好说话,但在有些事上,脾气拗得很。”他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一出口,却越品越觉得不对劲。
    待想过劲儿来,他一下翻上了床凑到她耳边:“阿筠,你听我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元节,不管什么节,都祝大家财源滚滚,得偿所愿!
    第55章
    “睡觉!”柴熙筠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了眼。
    “阿筠?”见她毫无反应,齐景之不死心,又贴了上去:“阿筠?”
    “这原就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廖师傅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的做什么,而且依廖榆的性子,恐怕还瞧不上我……”
    她眯着眼,听着他贴着自己的耳朵诉说着这些细微而琐碎的事,心里如同一汪春水一般,这样的亲昵,是前世与沈修远相处时不曾有过的。
    “至于我……”说到自己,他却突然停下了:“罢了,你既不想让她来,我便再去一封信,让她留在洛南。”
    她立马转过身来:“那可不行!战事可不能耽搁!”
    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长臂一伸,一把将人揽在怀里:“放心,我晓得的。”
    意识到自己受了骗,柴熙筠伸手摸上他的腰,然后狠狠地掐了一把,齐景之吃痛,惊呼了一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此时夜已经深了,屋里没有一丝光亮,他的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呼吸喷洒在她脸上:“阿筠,你好狠的心。”
    不过是一句呢喃,说完,两个人的身体立时僵直了起来。
    柴熙筠的脸上悄然爬上一抹红晕:“下去。”
    齐景之不应,低头俯身,一张脸埋在她颈侧,两个人贴得严丝合缝。
    “我心里早已有了你,任谁说什么,都动摇不了的。“他喃喃道,嘴巴一张一合,像细细密密的吻,不住地落在她身上。
    她全身酥酥麻麻,心也跳得越来越快,明明只穿着一层寝衣,身上却越来越热。
    “你下来。”她的手扶着他的肩,想要把人推下去,他却趴着一动不动,只有粗重的喘息声证明他此刻依然清醒。
    他的额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连带着她也一阵燥热。
    柴熙筠从未发现他这样沉,她竟丝毫推不动,正当作罢时,齐景之却蓦然起身,连鞋都来不及穿好,趿拉着就往外走。
    “你去做什么?”
    “我……”他背影一僵,斟酌着说辞,末了才含含糊糊地说:“我出去凉快凉快。”
    翌日,柴熙筠去往朱丞的书房,有些事同他商议,刚到廊檐下,却见一个女将身着戎装从他的房间里匆匆出来。
    这季州的女将除了随她过来的贺敏之,再没有旁人,想着昨日向朱丞举荐她之后再没见到,刚想叫住她叮嘱几句,谁知她一个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刚从大帅这儿离开的,可是贺敏之?”柴熙筠踏进房门,见着朱丞随口问了一句。
    见她进来,朱丞连忙放下手中的笔,从桌案后走出来行了个礼,客客气气答道:“是。”等她坐下奉了茶,才又继续回:
    “不敢有瞒公主,昨日公主向臣举荐了贺敏之后,不多时,贺侯爷的书信便到了季州。”
    “哦?”柴熙筠闻言,抬眸看向他:“这倒是巧了。”
    朱丞连连称”是“,与此同时也在心中暗忖,看来此事公主并不知情,于是便将信里的内容禀报了一番。
    “贺侯爷和大帅都是久经沙场之人,看人用人自当不会有错。”刘行俨也好、贺敏之也罢,纵使她颇为欣赏,将人引荐给朱丞已是她能做到的上限。
    至于如何用,她并不想过多插手。
    “公主谬赞了,臣昨日也同贺姑娘聊过,得知她在西南时,的确偷偷跟着贺家的家将押送过几回粮草,于是臣今日派她跟着裨将赵初前去接应兵部运来的军粮。”
    柴熙筠点点头,心里又有几分疑虑,毕竟贺敏之来季州,一心想要上阵杀敌,如今让做在西南做过的事……
    “她肯去吗?”
    “似乎有些不大情愿,倒也没说什么,利落地领了命。”见她不再追问,朱丞犹豫再三,还是接着往下说:“不过另有一件事,说起来有些奇怪。”
    “什么事?”他的话一下勾起了柴熙筠的兴趣。
    “兵部今次派来的运粮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而且过往并没有运粮的经验。”朱丞说着,暗暗观察着她的脸色。
    他这一提,她不由想起了兵部尚书卢芳达,微微皱起了眉:“这人是什么来头?”
    “倒是也曾在京城名噪一时,今科的探花郎沈修远。”
    “沈修远?”他如何去了兵部!柴熙筠瞳孔立即放大,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看她的反应,朱丞便知道,自己提这一句,是对的。之前先帝意图为二人赐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那时刚好在京中。
    虽然不知道三公主同这位探花郎有什么过节,但主动告知总是好的,这样不至于之后万一两人有什么接触,她心里毫无准备。
    真是阴魂不散啊,再次听到沈修远的名字,她的心里不禁生出一丝厌恶,神光阁先帝的寿宴上,他未能出现,她还以为同他的纠葛已经彻底了结。
    可是他,竟然也来了季州!
    尽管心里浪潮汹涌,一浪高过一浪,她依然牢记着此行的目的,强压下情绪,同朱丞商议偷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