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感觉这态度要比昨日好多了,他们郡王还是这样心软。
    对太子是这般模样,对待秦叙又是如此。
    “郡王,要放进来吗?”门房试探着问。
    裴弃眼底的笑意转瞬即逝,“让他滚。”
    门房一唬,连忙躬身应答是,忙不迭地出去轰人走。
    日子难挨却还是要过,秦叙就在门房每天传达的一句“滚”字里活着。
    满上京的人都知道了,秦叙惹恼了裴弃,叫人逐出师门了,不过是碍于陛下和北境才没有发作。
    秦叙日日抱着裴弃留下的那几样东西度日,郡王府的守卫太森严了,他进不去。
    而且那些都是江湖上曾经的顶尖高手,十五岁的秦叙在他们手上讨不到好,每每都要挂彩,进步却也更加神速。
    郡王府的打手们却很高兴,这小子越来越强,打起来才有意思,而且按照裴弃的规矩,打一次他不想见的人就加五十两银子。
    在打手们的眼里,秦叙现在就是他们的财神爷。
    秦叙撑着墙根爬起来,把逆上来的血咽下去,慢吞吞地走回定国公府,躺在正房的榻上。
    自从裴弃搬走之后,他就日日睡在这边。
    生日的那盏花灯他早就偷偷捡了回来,现在也光明正大地摆在床头。
    上面有裴弃的亲笔祝福,写的是,逆徒秦叙,一生顺遂。
    还有那盏坐实他小媳妇传闻的锦鲤灯。
    裴弃写的字,裴弃用过的发带,裴弃借口不喜欢扔给他的毳衣,还有裴弃送的佩剑……
    堆了满了半个床。
    青砚每次看到都很头疼,你说要去怪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没处理好这事吧,有点于心不忍。
    可是裴弃这人眼里揉不下沙子,秦叙不说,他根本不可能让秦叙靠近他。
    所以秦叙只能抱着那些旧物入睡。
    三月中旬,满朝重视的顺德帝诞辰到了,顺德帝早早下了旨意说不允许大办,谁料出了个意外,年前战败的匈奴遣使来贺了。
    大国威严必须要拿出来,这下礼部、鸿胪寺、太常寺和太子都忙了起来。
    于是顺德帝这五十二的大寿办得异常隆重。
    秦叙早间刚起,就听到了大街上的礼乐声,低头把脸埋在满是伤口的手掌里。
    他想到徐二这些天抱怨的,礼部和鸿胪寺要来往,裴弃就直接把他扔过去了。
    他现在只能从徐二和邹嘉的口中听到关于裴弃的事情。
    说来也奇怪,他们居然成了朋友。
    反而是裴弃,方辞礼一走,满上京城,当真找不出一个和他交心的人。
    秦叙每每想到都觉得裴弃很孤独,和初见时一样。
    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人的欢乐怎么都像是皮毛浮在水上。
    现在他明白了,裴弃当真是个赤条条的人。
    裴弃问他什么时候离开,就是害怕,知道了时间,他就能安心的过两年身边有人陪着的日子,可恨他到现在才明白。
    “主子,咱们不去宫门口等吗?”青砚看着他走出府门,大感诧异。
    秦叙摇头,“我去看看他。”想跟他一起走。
    青砚原本以为这一遭他算是放下了,哪知道这人藏得更好了。他看着那榻上的东西,所有的话都成了一声轻叹。
    伦理人常,岂能违背,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死局。
    门房看到秦叙的瞬间恨不得自戳双目,“……秦世子,您怎么又来了?”
    “劳烦通报一声,逆徒秦叙,前来恭候师父。”秦叙一举一动都很得体。
    门房瞧着他这张乖巧的脸蛋,确实也生不了气,只是叹气,您老到底做了什么,最心软的裴郡王现在根本不搭理你啊。
    门房这一次通报之后没有得到回答,只能悻悻回来,“秦世子,郡王没说话,您要等吗?”
    秦叙却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
    他颔首站在台阶下。
    青砚说,“主子,郡王不会让你上马车的,您……”
    “我想试试,我觉得,他气消了。”
    青砚:“……”气消了不代表就不追究了!
    裴弃前呼后拥地走出府门,半个眼神都吝啬施舍给秦叙。
    秦叙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这才想起来,裴弃跟着他一起去定国公府那一晚,裴弃说有百多人伺候他,这话不是假的。
    裴弃不缺人伺候。
    秦叙不顾青砚的阻拦,上前跪在马车边上,“师父,逆徒秦叙……”
    “上来。”裴弃冷声道。
    秦叙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砸得不知所措,好在青砚反应快,迅速把人推上去。
    马车里陈设依旧,还是那一套粉青釉瓷刻竹茶盏。
    裴弃倚靠在软榻上,眼里没有半分是他。
    秦叙心下绞痛,面上却不显,行礼之后准备拿茶盏,裴弃却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