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弃,十七岁了。
    裴弃眼眶发热,六年没过这样正式的生日了,李怀安根本不敢提这一句,只会把面放到他手边,两人沉默地吃完,就算是过了。
    但今年,他有家了。
    浮萍之人有了根,牵绊挂在了指尖。
    “嗯,十七岁了。”裴弃握住他的指尖,“秦叙,陪我吃吧。”
    秦叙点头,坐在他身边,还分了一半的阳春面给裴弃。
    入夜前,秦叙说,我也为你放一盏花灯。
    花灯祈福,岁岁无灾。
    五月末的热浪一阵一阵的,扑得众人不大愿意出门,但国子监的音律先生回来了,除了裴弃,其他人都得去听课。
    但一连七八天,国子监外那条街都没人走,原因无他,百八十样乐器,秦叙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
    先生第一天被他的琴音吓到了。
    第二天又被他的琵琶给震惊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第三天,先生已经准备好了,但还是被他的埙给吹吐了。
    先生没办法了,只能带着秦叙考核册子去找裴弃。
    上一次他不在京,他根本不知道乐理丁等是什么概念,其他先生们,究竟是以什么心情写下这个丁的。
    乐理的最低等级是丁,不是秦叙的水平。
    裴弃镇定地接待了先生,端着茶盏一口一口抿。
    先生从古乐说到自创曲子,秦叙没有一个能入耳的,说得口干舌燥,一壶茶水全进了他肚子里。
    裴弃表面听得认真,内里却带着种隐秘的兴奋感。
    明明是正经的一句阿叙,却从内到外烧起一股羞耻。
    不是徒弟,而是家人。
    “郡王?郡王!”
    裴弃回神,“你说。”
    先生:“……”我说了这么多?你没有意见?!
    但他只敢腹诽,面上却要委婉推诿,“这样的学生,实在教不出来,郡王……”
    “我自己教,我的徒弟。”裴弃搁下茶盏下逐客令,他不爱听什么教不出来的话。
    先生也不管他的脸色,反正裴弃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唯一能让先生们正眼看他的,唯有他的等级册子。
    可在上京城,裴弃等级册子上的甲等最没用。
    裴弃知道秦叙学这乐理很认真,但是架不住确实没有那根弦,但放出去的话,裴小郡王还没有吐出去的。
    先生走后,裴弃失笑叹气。
    “秦小叙,你躲树上我就看不见了?”裴弃斜撑着身子笑。
    秦叙跳下来,手上抓着根细细的腰带,“这次打吗?”
    裴弃勾勾手指,秦叙蹲在他身前。
    裴弃亲了下他的额头,“不打。”
    秦叙欢喜地把腰带扔一旁,抱住裴弃的腰,“我就知道师父舍不得。”
    裴弃现在根本招架不住他。
    这人拿捏着他的软肋,又会顺毛,他想发脾气都没地儿,总感觉自己变温柔了。
    盛夏时节,方辞礼再次从江南回来,带了一缸荷花回来,翠绿的荷叶中间藏着一株并蒂莲,粉尖晃悠。
    “裴弃看了一定会高兴。”秦叙小心护着比他大一倍的缸。
    方辞礼闻言点头,“对啊,又能吃炸荷花了。”
    秦叙:“???”
    “炸什么?”秦叙盯着这娇嫩的粉荷。
    方辞礼坏笑,“炸荷花吃啊,他还喜欢吃小孩儿,就你这种细皮嫩肉的。”
    秦叙脸不可避免地红起来,转身小声说,“不会。”
    方辞礼啧了声,还准备再吓吓他,但太子拦住了他的马车。
    方辞礼拱手就算行礼了,“殿下何事?”
    李怀安神色平静,“孤正要去哥哥府上,一道吧。”
    其实是他这次闹得太过了,他害怕裴弃不见他,一直等到了方辞礼回京才敢匆匆出门来拦截。
    裴弃倚靠在门口,远远瞧见了那水缸,打开扇子遮住自己半边脸,“真丑,方辞礼那眼睛跟瞎了一样。”
    松墨叹气,松墨无奈,松墨想哭。
    裴弃每次收到方辞礼的礼物都要说这一句,然后真要跟他说要放偏院去,他就得骂人,说什么那可是千里迢迢来的,必须放他的院子!
    第99章 新情说与挚友听
    “哟,难得一见,竟然在门口迎接我。”方辞礼一脸地受宠若惊。
    裴弃直接给他肩膀一巴掌,“不就去年没接到吗,你天天念,信不信我给你嘴缝上!”
    方辞礼抱着自己,“呜呜呜,好怕怕喔。”
    裴弃优雅地送了他一个白眼,“滚。”
    “哥哥。”李怀安抿唇,从旁边的轿子上下来。
    裴弃敷衍一礼,“殿下好,请进。”
    李怀安准备了半个多月的话全都被堵住了,裴弃这样不痛不痒的态度让他心慌。
    秦叙上前一步隔开两人,“殿下请。”
    一唱一和,好像他是这郡王府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