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裴弃声音低哑,像是有人拿着梳篦在刮他的喉咙。
    别水笑了,双指捻起断指,“郡王这样犀利的眼睛,不猜猜吗?”
    “猜猜?”
    裴弃低低重复这两个字。
    别水背在背后的手捏着匕首,她早有防备,裴弃这个状态一看就不对,像极了被惹怒的狐狸,眯着眼睛准备给人致命一击。
    裴弃盯着那截断指,轻轻叹气,“猜不到。”
    是不敢猜。
    他害怕。
    别水弯着月亮似的眼睛,“当然是你那个宝贝徒弟的啊。”
    裴弃点点头,“放回去吧。”
    别水被他这镇定的语气给弄懵了,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断指,又看看裴弃,差点脱口而出问一句,你为什么这么平静?
    裴弃温柔地抬手,握住别水的手腕,别水打了个颤,裴弃的手指太冷了!
    裴弃碰了下那根断指,“冷了啊。”
    别水发现自己抽不出来手,立马就把匕首往裴弃脸上插,身后的侍卫也同时拔刀。
    裴弃掀翻别水,一脚踩在她的手腕上,温柔地拿出那截断指。
    打手们和侍卫厮杀一处,不知撞坏了多少名贵的瓷器,腥臭的血液喷洒在裴弃脸上、身上,给他平添了两分性感。
    别水趁着裴弃宝贝那断指的功夫,迅速跳起来,对准裴弃的脖子就是一刀!
    裴弃抬腿踹过去,发出巨大的一声“嘭”!
    别水连着滚了好几圈,碎瓷片扎了满身。
    裴弃走到她面前,身后跟着两个打手,他柔声问,“这是谁的手指?”
    别水张口就要说话,裴弃忽然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指抵住唇,脸上的平静却掩盖不住他眼底的疯狂。
    “嘘,别乱说话,你看到了,我是个疯子,敢杀阿达木,会囚禁使团,还能扣下你们的和亲使团,你说错了话,我可是会杀了你的……”
    “一刀一刀,切成片儿,挂在倒钩上,送给你们匈奴的单于看。”
    别水抖了抖,她已经吸取了教训,带了三十个侍卫,还自己准备了匕首,外面还留了一对人马,就是防着裴弃发疯。
    可她万万没想到,裴弃自己会功夫!
    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阿达木的死是裴弃早就布下局的,不,不对,这场局,表面看是裴弃,实则操纵棋局,把控方向的,另有其人。
    否则他们精心布置的棋局,怎么会败在裴弃这个半吊子手里。
    “是……是……”别水憋了半天,还是没憋出来。
    裴弃问,“是谁的?”
    别水扛不住,竟然哭了出来,本来都说这一次裴弃元气大伤,肯定不能比以前更凶,但谁能想到他疯啊!
    裴弃长指落在她脸颊上,轻轻地擦着血迹,动作堪称温柔。
    “你说,我不会杀你的,我只是想听个答案,我不爱杀人,我杀的都是该死的人,你看,你的哥哥不还好好活着吗?你说了,我就让你去见他。”
    秦叙曾经的话在此刻验证,没有人扛得住裴弃的温柔,他那双不羁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你,满是温柔,好像他就是为了你而生的。
    秦叙扛不住,别水同样如此。
    她说,“是秦叙的,她杀了单于三个阏氏,两个儿子,四个孙子,两个孙女,所以……所以斩下了他一根手指。”
    裴弃麻木的听着,想分清楚这是功绩还是灾祸。
    “还有呢?”裴弃问,“杀了这么多人,只要一根手指?”
    别水瑟缩,“他……现在是斗狼童。”
    裴弃觉得自己挺厉害的,竟然听话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一次一只狼?”
    “不是……是五只!”别水突然暴起,匕首对准裴弃的脖子,但手腕太酸,偏了,只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真是蠢货!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告诉你?当然是因为——你问的,都是我想让你问的。”
    裴弃擒住别水手腕,低头看着伤口,他失去了疼痛的知觉,往后一挥,别水死不瞑目倒在血泊里。
    裴弃站起来,“我也说了,我杀的,都是该死的。”
    松墨随便擦了脸上的血迹,“主子,内院连别水三十一个,门外四十二个,都死了。”
    裴弃点头,“去买四指粗细的倒钩,从他们后脖子穿过去,大同驿站每个门口,窗口都挂上。多了的,就挂到城墙上。”
    松墨冲身边的鬼刀手打手势,鬼刀手马上就带着人去办。
    裴弃站在原地,看着手掌上躺着的断指,不知该怎么办。
    他娇养了三年的小媳妇,竟然被人这么折磨,没有一块儿好的皮肉。
    他转身,又转身,连着转了好几次,脸上冰凉的感觉终于唤回了神智。
    他现在应该做点什么,秦叙已经到了王帐,那接下来……他要做点什么,一定要保证秦叙不会死,只要有一口气,他裴弃就能救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