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老板是谁?他为什么会管客人这么多事?」
    「老板今天不会来这家店,他出去陪女朋友过节了,我告诉老板,男人要有事业心,但是不能没日没夜,不然女人很容易说再见,我自己就有惨痛的经验。」酒保抓抓头。
    接下来,也不知道怎么开始的,须曼怜竟然和酒保聊了起来,结果发现他是大她四届的学长,刚退伍,因为还没有找到工作,所以先来此打工。
    「难怪我觉得你很眼熟,一时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原来你真的就是那个许多人暗恋的校花。」酒保说。
    「不是校花,我很平凡的。我真的不能喝烈酒吗?」她问。
    「真的不能喝,是老板交待的,我也是听命行事,不想被扣钱,所以你就不要强迫我了,再说你的脸色很苍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酒保热心得有些过度了。
    「没事,我只是有点低落,一个人过节本来就会有些低落的,本想喝点酒让自己好睡一点。」她随便搪塞过去。
    其实,她脸色苍白是因为睡眠质量不好,昨晚睡不好,所以导致今天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失眠,她不该失眠的,课业忙得不可开交,睡不着并非好事。
    酒保是一个瘦削斯文的年轻男子,看起来才二十多岁,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五官斯斯文文,带了点书卷味儿。
    「我记得你嫁人了不是吗?大家都羡慕你嫁得好,可是你的丈夫呢?为什么没有陪你过圣诞节?对了,你老公来过我这里喝酒,我对他有印象,因为他喝酒很安静,不说话。」
    「他已经不是我老公了,我们离婚了。」她就当作俩人已离婚,虽然离婚手续尚未完成。
    酒保露出讶异的表情,「真的假的?那天你老公就坐在你现在坐的位置,脸庞像用刀刻过的一样,有棱有角,眼神复杂又特别,在酒吧特殊的灯光下,看起来很黑也很冷,很性格的长相。总之,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艺术家的气质。」酒保递上水果酒。
    她拿在手上喝了一小口,「我今天不想谈他,因为一说他,我可能就会哭。」
    她不想哭,但是泪水盈眶,随时都会滴下来。
    「你别借酒浇愁,这世界上没有谁少了谁就不能活的,大家都差不多。」他说。
    「你真是个好人,可是世界上的人并非都差不多,我就不觉得自己与谁相似。」
    「我才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想做什么好人,做好人一点好处也没有,你不要再说我是什么好人。」他朝她眨了眨眼。
    「好啦!不说你是好人,可是你也不像坏人。」
    酒保意有所指的说道:「那天你前夫喝到第二杯酒时有个人来找他,是个女人,自称是你前夫的岳母。」酒保有超强的记忆力。
    须曼怜皱了下眉,岳母?汪璇为什么找上边焚?
    「他们聊了些什么?」
    「不知道,他们要开始聊的时候,我正好肚子痛,到厕所拉肚子,所以什么重点也没听到,不过你前夫好像答应要给那女人一笔钱什么的。」
    须曼怜胸口突然感到一阵不舒服,想起今天似乎忘了吃药。
    第八章
    边焚刚结束为期两个月的欧洲之行,欧洲是边焚最近要开拓的市场,光是东欧大城市,就耽误了四个星期。等他把随后的行程全确定了……,他又要离开。
    虽然此行替边焚拓展了宽广的欧洲市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不舒坦,好像有个什么梗,压在心口上,不上不下怪难受的,他决定先回西雅图调养生息。
    没有人知道他要回来,不想惊扰大家,免得人们又要弄什么庆功宴的,他并不喜欢那些,他从不觉得庆功宴是必须的,他已不是新手,早就不需要那些虚情假意的东西,他回家想要的是清静,不是热闹。
    许久不曾踏入西雅图的房子,因为这里有太多的回忆,关于他与她的回忆,不愿回首不表示已不复记忆。
    他想先回自己的房间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再睡场大头觉。
    西雅图的初秋温暖宜人,有一点乍暖还寒的氛围,而他已经累到极点。
    他的私人浴室光线充足,浴缸大得可以在里头游泳,他用莲蓬头淋浴,窗外吟唱的虫鸣声伴随着他沐浴的水声。
    他满足地叹了声长气,推开浴室门,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不久便睡着了。
    第二天,边焚坐在客厅的皮椅上,望着面前的整片落地窗。
    曾经,这片风景是他与她最常望向之处,只要与她在一起,便觉心满意足,不知道为什么,现下却觉得无尽的寂寞。
    他靠进椅背,闭了闭眼,昨晚睡得不好,身体虽累但是睡不了多久又醒了过来,忙得不可开交的脑子并没有随着适度的睡眠而更清醒。
    许多关于往事的记忆不禁又自动回到脑海,他的偏头痛又发作了,自从她离开后,偏头痛已成了他的老毛病。
    「咦?边焚,你回来了呀?」郑婕在老远处朝他挥手打招呼。
    边焚遇见老朋友,表现出难得的友善,打开门请她进来。
    「幸好你不在台湾,如果你现在在台湾一定也遭殃了。唉,真是不走运的曼怜。」郑婕摇头叹气。
    「什么事不走运?你刚刚说谁不走运了?」边焚听到她的话,赶紧问道。
    「喔……你在台湾的家人一定没有通知你,十年来最强烈的一个双台风袭击北台湾,好像一共有好几个地方淹大水,死伤人数目前还不确定。」
    「这和曼怜有什么关系?」在他心里台风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天灾,台湾每年都会有台风。
    「我堂姊早上打电话告诉我,她也知道曼怜,她说曼怜住的地下室全泡在水里了,曼怜就住在里头,你说人在水里还能有命吗?」
    边焚全身一震!
    「你说什么?」边焚霍然而起,力道大得甚至推翻身前的茶几。「你说曼怜住在地下室?她怎会住在地下室,我记得她不喜欢住在地下室的。」
    「呃!曼怜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说她要一边念书,所以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必须省点租金,所以她回台湾后一直住在地下室的出租套房,而且那个地方离学校不远,上学很方便。堂姊说她住的那个大楼正是此次淹水最严重的地方之一,我听了也很难过,救难人员正在搜救当中。」
    边焚心跳几乎要停止,脑子一片空白,只有里想着他的曼怜……
    ****
    当边焚从机场搭机回台湾,赶到郑婕给的地址时,已经是晚上了,救难人员和警方在小区附近设下了路障。
    「先生,你不能再进去了。」一个警察将他拦下来。
    「我一定要进去!我的家人住在前面大楼的地下室。」强硬地看着警察。
    「很抱歉,不止是你的家人住在里面,这里有许多人与你的心情一样。不过这次的灾情实在太惨烈,一口气就来了两个充满水气的台风,许多地方都受到创伤,为了不打扰救灾,我们目前只允许救难人员进入。」警察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但是立场依然坚定。
    边焚看见许多张惶惑不安的面孔在路边等待,他真是没有耐性等待,他必须立刻知道曼怜是不是平安。
    天色终于全亮,昔日清幽美丽的街景,全泡在水里,所有窗户几乎都被吹破了,水已渐渐退去,原本干净整齐的大街上全部是乱七八糟的垃圾。
    许多民众已开始走出来检视家园,打扫环境,每个人脸上都有似有若无的茫然表情。
    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铃不时从各个角度响起,前方地下室经过一夜的抽水,已能见到较明显的入口。
    救难人员试着搜寻是否有人被困住,等待救援,哪怕是一丝希望都不放过,水淹成这般,要活命真是天方夜谭。
    边焚紧绷着脸庞,大步跨向曼怜所住的方向,他不该悲观的,或许她没事;或许她不在家;或许她搬走了,毕竟郑婕得到这个地址已有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