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年也敏感地发现了何栩用了理解一词,何栩说自己理解高加林。
    虽然之前他们的交流好像都在说自己的想法,但何栩很少说,自己的想法。
    也就是自己的很纤细的感思。
    每次何栩给闻年解答,或者是闻年看何栩的文章,闻年都能够感觉到何栩的阅读量,以及知识涵盖量。
    闻年甚至能够在何栩写的文章之中,体会到何栩的细腻之处。
    何栩总是不以理科似的逻辑来开头。
    何栩总是以自己的感思来开头。
    何栩看了之后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想,这么想的依据是什么,用什么来证明。
    这和理科的思维方式是完全不同的。
    何栩的思维就像是蛛网一样四下延伸,就像河流的众多支流一样。
    逻辑是需要的,但不仅仅只是逻辑,里面有很多情绪化的东西。
    那种情绪化是很微小的东西,很微妙。
    但这种情绪化,闻年平时在何栩身上看不到。
    或许何栩在吃惊的时候会展现出来,或者是很迷茫的样子,或者是发呆,怔愣。
    闻年看见过许多。
    但是这不是闻年想说的情绪化,而是何栩并不如何去展露自己的情绪情感。
    比如说他喜欢不喜欢。
    闻年至今只知道何栩不喜欢被太多人关注。
    还有呢?
    每次其他同事叫他做什么,何栩总是没有太多的情绪,非常听话,他喜不喜欢去做呢?
    何栩喜欢吃什么呢?
    何栩喜欢做什么呢?
    何栩的喜恶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第29章 上课
    其实可以这么说,何栩的接受度好像真的很高,他好像可以比较容易去容忍一些事情。
    比如说大家谁也不喜欢做基地最后一个走的人,因为那的确是个麻烦事。
    谁有耐烦心去一点一点检查那些线路机器呢?
    而且是每天每天都去重复?
    但这一两年里,大多数时候都是何栩最后一个离开。
    好像没谁要求他这么做。
    最后好像大家都默认应该是他这么来做。
    这真的很难想象,每次都等到大家都走了,他才走,然后空空荡荡的基地里,他一个人游走在里面,一点一点地去检查。
    何栩好像真的很少展现出自己的情绪。
    比如不愿意做什么?喜欢做什么?
    他想的是什么?
    谁都不知道。
    但闻年在看何栩写的散文随笔之时,他能体会到何栩的情绪是很丰富的。
    何栩好像很轻易地就能和那些书著的作者进行交流,很容易就能理解他们。
    但何栩的这种情绪,在生活里好像是缺失的。
    但这种猜想,闻年也觉得并不准确,因为闻年看到的也只是表面的何栩。
    何栩虽然总是在基地里,但他有更多的时间在他自己的生活里。
    闻年只见过一部分的何栩,另外的大部分,闻年并没有去参与过。
    莫名其妙的,闻年就是这么感觉,何栩对于自己的表达,在生活里总是少于他的文字。
    闻年觉得,何栩在文字里更容易袒露他自己。
    大二学期偶尔闻年也会和陆寓何栩一起吃饭,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陆寓在说话。
    偶尔在食堂里遇见,闻年远远地坐着打量陆寓和何栩,也大多数是陆寓在滔滔不绝,而何栩仍然是那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闻年只是突然想起,有谁真的了解何栩吗?
    如果不是自己偶然发现了何栩的“秘密花园”,这一年多也在陆续去看看何栩都写了什么。
    那何栩的风声和雨声又会被谁聆听呢?
    但闻年自己没有想到,谁也很难真的去了解谁,
    而且除非真正的知心朋友或者知心恋人,谁也没有必要去真的了解谁。
    闻年自己没有意识到,他为什么会去产生这样一种假设。
    他为什么会去想,谁会真的了解何栩呢?
    他在这么想的同时,是否也已经产生了去了解他的念头呢?
    而且,他是不是已经走在了了解何栩的道路上了呢?
    谁会一直去关注另一个人的文章和生活呢?
    但这一切都是那么不易察觉,闻年自己丝毫没有发现。
    而且闻年自己没有发现,他渐渐地不再用奇怪去形容何栩。
    何栩好像慢慢地在失去那些让闻年感到奇怪的点。
    比如说,何栩再也不觉得走在一起,是很亲近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比如说,闻年一和何栩讲话,何栩也不会慌乱了。
    但闻年说不出应该怎么去形容何栩。
    闻年不想用复杂来形容何栩。
    闻年不甚敏感地觉得复杂不算是个好词语,何栩其实并不复杂,他很简单,很纯粹。
    但何栩也是复杂的,他的很多行为都很难解释,而且他这个人真的很难让人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