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两岁那年,塞西尔在工作室里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他五十年代初认识的故友托比亚·斯内普打来的。那人说他从他的巫师妻子那儿得知最近有个恐怖组织的头目计划要杀死塞西尔·伊万斯一家。设计师思考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七年了,他还是要赶尽杀绝吗?
    “来科克沃斯吧,伙计。”电话里的人打了个酒嗝,“这样我们两家也好有个照应。我跟你说,我没跟你说过吗?我也有个两岁的儿子,是个独苗,将来可以跟你的小女儿配对。你放心,我家那口子有点儿本领,出啥事情她罩着你,至少她会看着我的面子上罩着你的。”
    “听着,”塞西尔认真地说,“我不想跟你家有任何往来,托比亚。而且我断定你的那个儿子会给我女儿带来不幸,正如他的父亲从未给任何人带来过好运一样。所以,别再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那边嚷道:“说话小心点,塞西尔。你说得过分了啊,我打电话来完全是为了你好。再说了,你招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黑丨帮老大!你就贪图享乐吧,你这条卑鄙的狗,将来你老婆孩子要是出啥事儿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还有,科克沃斯不是为你建的,你搁伦敦窝十亿年也改变不了这个完蛋的社会。”
    两头都静默了,塞西尔懊丧地咬着下嘴唇。“我跟她们商量一下,到时候回你个电话。”
    第21章 后记
    1981.七月十九.伦敦伍氏孤儿院旧址
    那是一个湿漉漉的星期天。深夜,一位年迈的老人停坐在办公大楼门口。这里曾经是一家孤儿院,只不过,当年的员工都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上千副老态龙钟的年轻面孔。
    在那滴着水的雨伞下面,是一张病态苍白的脸,干枯的长发里还保留着一点红色。整个伦敦八成已经没有人认得他了,但这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件坏事儿。他叫塞西尔·伊万斯,他的妻子去年因病离世,大女儿嫁人后就跟他断了往来,至于小女儿——她跟她的丈夫带着孩子去了戈德里克山谷度假。
    度假,是她临走前的说辞。
    他知道,他们到那儿根本不是为了度假,而是被迫逃亡。他年少时犯下的过错快速地将灭顶之灾转移到了他们那边。它就像一颗庞大的陨石,无时无刻不悬浮在他们一家人的头顶。
    老人孤零零地蜷缩在那里,开始发抖。他曾妄图用自私的铲子掘取幸福,利用妻子和女儿将自己包装成一位家庭美满、受人敬仰的绅士。他明知道那个丑陋的怪物在暗中观察着他,可他还是将无辜人牵扯进来,陪他演一出羡煞旁人的爱情喜剧。他想让他嫉妒,向他展示哪怕没有魂器人类照样可以过得轻松快乐,用实际行动告诉他麻瓜可以离开巫师,他也不是非他不可。
    塞西尔成功了,他很高兴。但后来他感觉不到这种快乐了。在家时他夜不能寐,不在家时又提心吊胆,总怕有人挖出他的过去并在黎明到来前公之于众,或是某个不经意的举动暴露出他的本性。家庭压抑着他的欲望,秘密破坏了他的激情。前半生,他在放纵和尝鲜中成熟;后半生,他在谎言与良心下腐烂。
    他想打造一款最唯美的艺术作品,却选用了一套最伪美的劣质材料。
    除了顶上一扇窗户里亮着灯,整栋大楼一片漆黑。他哭了一会儿,站起来朝门廊里望去。
    怪物正悬浮在那里。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他,脸上一副奇怪的表情。对此塞西尔再熟悉不过了,当他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底下那些沉浸在戏剧中的观众脸上就是这种表情,那里面既没有真正的悲伤,也没有真正的喜悦,有的只是旁观者的情绪,眼里还隐约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塞西尔·伊万斯手中的伞掉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骤然停止了跳动。“收手吧,”他跪在雨中,“只要你肯悔改,那个孩子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威胁。”
    “可预言说,”伏地魔做了个手势,“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啊,塞西尔,虽然那句预言涉及到两个孩子,但我一下子就认定了你的外孙。哪怕这不是命运的安排,哪怕这是个错误的判断,我也要亲手杀了他——像杀你的两个旧情人一样要了他的命,这就是你背离我的代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想当年,我们是何等的欢乐!可你为什么要结婚啊?你真讨厌!不过好在那个女人已经死了。等我找到你的外孙,杀了他,我们就和好吧,我会每天为你提供独角兽的血液,这样我们都将延续各自的生命——”
    塞西尔笑了起来:“生命?老天,那是条什么命呀!如果你注定要跟他们见面,我只会比以前更恨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伏地魔,你比那八眼巨蛛阿拉戈克看着都令人窒息!你还记得你曾经的模样吗?那时的你看上去多英俊啊,简直就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施洗约翰!而我就像热恋中的莎乐美公主那样痴迷你、爱慕你,把你看作我的理想。可眼下,你什么都不是了。年轻貌美的汤姆·里德尔早就死了,现在的伏地魔不过是一头恶毒丑陋的怪物,一个灵魂四分五裂的病态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