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渐明月明白这一点,却用了整整十年。
    渐明月急急地跟他辩解, “我没有不愿做你的太子妃,也没有不愿与你相好一处,我只是一下子太突然,脑袋里没有半点反应了。”
    薄奚不语。
    渐明月含着那颤颤的声音,支支吾吾,紧紧闭着眼睛,脱口而出:“我对你,也是两心相许的!”
    外头偷听的太监宫女们乐不开支,也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其实哪里有什么被刺客重伤。
    明明是计谋深长远,吊的就是这一只被人卖了还数钱的渐明月而已。
    东宫就是为的这样的喜事,也合该挂上两个红彤彤的大红灯笼。
    第53章 屠刀
    chaper53
    池水跌宕。映出丞相府里挂出的一路红灯笼。
    竹架做的灯骨外头是用米浆糊的素纱纸,上面多绘些圆满吉祥的图案文字,倒与迎亲的那些灯笼像极了。
    府里原本是很难得看见这些精细玩意儿的,渐眠住进来之后,全然就不同了。吃穿用度,一应照着他在宫里的标准来。怕他夜黑走路绊倒,连最偏僻的小路都挂上了这样的灯笼。
    谁若再说不用心,那就是天煞的罪过了。
    寒夜深冷,有脚步声。
    渐眠外头还罩着弧皮大氅。他怕冷怕的厉害,又因身体伤了元气,手脚冰凉,穿再多的衣裳都感觉不到暖。
    好像是两心生做一处发,又似天赏一段巧合缘。
    就是那么凑巧,渐眠的灯笼照亮了池边那人的脸。
    他的衣裳是暗纹绘的黑,拢共融进这夜幕中,面目却苍白冷淡,镶嵌的一双眼睛冷酷无情,堆郁着山巅常年不散的雾气,冻得人哆嗦。
    寻常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挑灯的那人却胆大包天。
    他径直走过来,一屁股坐到亭中的矮凳上,跋扈嚣张,丝毫不惧眼前这人与他有国恨家仇, “那兔子糕手艺真差。”
    听的人喉结攒动,心中砰砰。
    “只是我第一次吃,味道跟寻常糕点也没什么不同。”
    薄奚心头的热火被一盆凉水浇熄。
    原来他并没有想起什么。
    薄奚看着那被风吹的微微掀起波澜的水面,说:“那必然是做糕点的师傅不尽心,才不应你的胃口。”
    那糕点虽然味道寻常,要做出两色不同来却很难。
    笨手笨脚的师傅做了很多次,不知道丢了多少的材料,才将里面的软芯和外头的兔子做成两色。
    就被劈头盖脸一顿指责。
    他不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挑灯来见他。
    可能是月色太好,也可能是情意难捱,使得薄奚的眼睛粘在渐眠身上,一寸一寸,半分都不曾挪开。
    渐眠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轻轻撞了一下。
    他想到了这本书—— “登极”中的主角攻,也就是他眼前这人。
    如果说渐眠见到的薄奚更像书中那个隐忍蛰伏的透明马奴,那么现在的薄奚就更接近那个后期倪裨天下的帝王。
    孤独,强大,独坐山巅。
    不,又有些不一样。渐眠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如果硬要形容,应该说是眼前的薄奚更像一个完整的,有情绪的“人”。
    薄奚就那么盯着他,眼神里有渐眠从未见过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他不知道。
    今晚的一切都让渐眠摸不清头绪。
    他咽下肚里的那盒兔子糕,好像蚀骨腐心的毒药,提醒着他一切都不太对劲。
    那糕点明明那么寻常,可是又让渐眠觉得那么熟悉。
    好像他之前在什么地方,经常吃过那东西。
    但渐眠是个从来不吃糕点的主。
    从前是,穿进来之后也是。
    他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那颗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不知名的情愫催促着他今晚一定要见到他。
    为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在见到薄奚时,心里会产生这样欢喜的感觉。
    他愣了许久的神,久到薄奚将身上的外衣解下,还带着体温的衣服披到渐眠身上,有他很熟悉的气息。
    渐眠抬头。
    薄奚高高的眉骨下,是一双温柔而深邃的眼睛。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了。”
    渐眠到底是个多疑心的性子,心中思绪催促他来见他,却不能撼动渐眠理性的思考,他单刀直入, “你休战了,为什么?”
    川齐叛军撤退二百余里,这是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举动。
    按照原书剧情,薄奚现在应该进攻京都,一举夺下禁庭才对。
    就算他这只小蝴蝶煽动了翅膀,致使薄奚在书中最大的威胁——傅疏在安置营疫情中活了下来,但以薄奚的性子,绝对不会因为威胁而做个缩头乌龟。
    这是他蛰伏数年,等来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弃,哪怕赌上自己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