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满地风水咒令,纯纯埋地雷!
    迷路就迷路,外面的乱象有其他部门的兄弟顶着,他们这群人妖鬼怪,就往山脚的树里钻,蹲在树根旁待命,迷雾反倒成了天然的遮掩。
    郑康收敛宽而有力的肩膀,压低身体贴着树根,却并不接触到,一双锐利的眼透过白玉树琉璃般的淡淡光辉,望进浓雾深处的山内,就像等待时机狩猎的豹子。
    他们进不去乌山,但悄无声息地包围了,等待他们老大的指令。
    而此时的乌山,浓雾依旧不散,梦境与梦境,梦境与现实,根本分不清楚了。
    除妖阁是非常道第一个官方组织,意义非凡,但就像向家在巫毒家的尸体上汲取养分,膨胀自己,除妖阁也是在将军旧部之上建立起来的。
    将军手下的兵的数量比不过其他将军,这是非常道的兵队,不在数量,重在精,否则一万人也是给妖鬼送菜,将军的恐怖标准在朝中军中都“闻名遐迩”,暗地给她起绰号叫“阎王爷”。
    这可美了阁祖,她不需要为提升阁内能力过度操劳,只需要收拢人心,将这些人打上除妖阁的烙印。
    相繇占据少女的尸体,成为阁祖,以为自己最懂人心,从金银财宝、青云之志、家国、前途、血脉等等,全方面洗脑,大部分人在百利而无一害的攻势之下欣然归顺,反正都是生活,只好活得好,管顶头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什么来头呢?
    “但你到底不是真正的人。”
    相繇以为早已归顺的手下,和离开除妖阁的人,早早将乌山围住,在暗处露出一双双眼睛,这些人相繇也带过,祂很清楚,一人抵百人,都不是废物,是除妖阁的绝才。
    将军骑着玄甲战马,对于怪物顶替少女的身体已经能平淡处之,冷淡的眉眼第一次明晃晃地讽刺:“只抓住人的恶,就高呼自己懂了‘全部的人’,倘若人是你这畜生般的肤浅,你就不会只能剩两个脑袋来见我。”
    她昔日之勇,旧部今日之义,都不是一个以神的名义行猪狗之事的妖鬼可以理解的。
    阁祖好像回忆起什么,原本柔静的眼神变得阴冷,非人之感尤为强烈。
    祂想起了这具身体死时令祂费解又厌恶的意志。
    “拿命来吧。”杀意化作长枪的刃气,将军平淡地一挑枪,破空之声鸣锐,“伪神。”
    阁祖眼珠一动,像活起来的怪异木偶,令她温柔沉稳的面具撕裂开,非人的特质越发猖獗,将仅剩的那点人味吞没了。
    她牵起一个怪异的笑,令奔袭而来的将军忽感不妙,锁紧眉头。
    她的脸向前倾了倾,脖子慢慢伸长,覆满湿冷的鳞片,缭绕着雾气,漂亮明媚的眼睛睁大,变成银针竖立般的蛇瞳,脸也凸起变形,吐出的舌头又尖又细,迅速抖动——她在变成一条蛇。
    前伸的速度瞬间变快,头颅撕裂般抽动,从后脑勺又分出一个“枝杈”,这还是一个双头蛇,是相繇仅剩的两个脑袋,剩下的被将军斩断,还在休养,没长好。虽然魂魄相融,但孔知晚将一小点意识冷静地“切割”开,保证不完全陷入将军的状态,在看到圣女长着石漫的脸时,属于孔知晚的意识也有波动,但事先有猜测,很快就稳住了。
    但现在,她仅剩的那点清明再一次被将军心里的剧烈起伏淹没,人与人皮神灵的争斗连血都快如幻影,等她意识回笼,长枪已经穿破雨夜,一举贯穿那妖孽的一条脖颈,鳞片里喷溅毒液似的鲜血,染红了雨水。
    怪物的身体和人的鲜血,割裂感令将军头痛欲裂,长枪高举着,她抬头,少女的头颅拖着长长的脖子垂落下来,狰狞外翻的五官正对着她,七窍流血,互相纠缠,竟然形成一个小小的咒令。
    是“祭”。
    ……祭什么?
    将军彻底僵住,愣愣地举着枪,少女的头颅靠住她的侧脸,细小的呼吸喷洒进脖颈,她微微颤抖,等另一个头从后方绕回时,她已经反应不及了。
    血盆大口直冲而来,呼啸声震碎了砖瓦,扬起将军散落的长发,她动了动麻木的手,半人半蛇的头瞬间而至,却在毫厘间停住,什么落进将军的脸,渗进嘴唇,有点发咸——不是血,是眼泪。
    一半蛇脸发出阴冷的哈气,满是杀意,另一半人脸抽动着,像在和自己的身体做抗争,眼泪控制不住滑落,发出少女破碎的哑声:“快……动手……”
    将军陡然回神,狼狈地抽枪反转,这是她为她争取的时间,她狠狠一刺,却不争气地顿了一下,少女眼中的色彩瞬间退去,蛇瞳半人头的怪物穿透将军的胸膛,长枪才迟一步贯穿祂的脖颈。
    相繇事前察觉到了,少女还留有一丝什么在肉.身,肯定不是残魂,祂不可能允许木偶里有其他的东西,早在抢夺身体时,就嚼碎了少女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