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亭晚所施的法诀乃是伴生诀。
    宋玉悲为主,悬亭晚为仆,她死他也死,她活着,他却不一定活着。相当于悬亭晚成了宋玉悲的一道护身符。
    眼前的悬亭晚,并非真正的悬亭晚,不过是由半月弯刀中潜藏的一魂,变成的一道幻影,只不过这道幻影有血有肉,能看到实体。
    回到鬼界,轿子停在奈何酒馆门前,附近的鬼看到宋玉悲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视线纷纷汇聚在二人身上。
    待看清男子的脸,只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众人下意识便朝二人涌去。
    “阎王爷,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鬼界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这个小子搞的鬼。”说罢,一群人朝悬亭晚围去。
    鬼界的鬼,安安稳稳生活了五年,但身体始终隐藏着暴力的因子。
    悬亭晚见一群人围上来,倒也不慌,冷冷瞧着众人,慢悠悠道:“诸位,看仔细,我不是望泱那小子,若是诸位不小心碰了我一根手指,就不要怪我了下手不留情面了。”
    众人定睛一看,眼前这人只是与望泱有七八分相似,确实不是望泱。
    众人对视一眼,这人是阎王爷带回来的,自然要给阎王爷几分颜面,贸然将人打了,也就落了阎王爷的面子。
    “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小兄弟见谅。”
    悬亭晚微微颔首,退一步站到宋玉悲的身后,没了再说话的意思。
    进到奈何酒馆,悬亭晚拿了笔墨纸砚,坐在柜台前。
    宋玉悲想了想,道:“今天先休息吧,等明早杜仲过来,再一起商讨。”
    进到屋子,宋玉悲有片刻的恍惚,仅仅过去了两天,便给她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大婚时布置的装扮已尽数拆下,过去与望泱耳鬓厮磨的场景似乎就在眼前。
    换下的嫁衣被随意地扔在地上,上面的水渍早已干涸,留下一圈浅褐色的痕迹。宋玉悲笑了笑,捡起地上的衣物,这几日强行压抑的情绪喷涌而出。
    “望泱、悬亭晚。”她冷笑道。
    “你们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她喃喃自语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望泱就已不再代表悬亭晚这个人,他从悬亭晚的躯壳里脱离,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她深刻爱过的人。
    宋玉悲瘫坐在地上,嫁衣被她紧紧攥在手中,布帛撕裂的声音传来,一寸又一寸,纤细的手腕暴出青筋,鲜血顺着虎口躺下,落在嫁衣上。
    宋玉悲痴痴笑了许久,冰凉的地面让她想起在人界的时候,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割破轰隆,悄无声息地躺在地上。
    “原来一直没清醒的人是我。”
    宋玉悲打开门,一道颀长的背影出现在眼前,她偏过头去,不让悬亭晚看到她脸上的情绪,“你怎么不去睡觉?”
    悬亭晚转过身,视线在她脸上打量了好一会儿,“我的任务就是守护你,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宋玉悲抬起头来,猛地对上那张熟悉的脸,一巴掌便扇了下去。
    悬亭晚的脸上迅速浮起五根清晰的手指印,很快又消失了。
    很快,她才回过神来,眼前的人不是悬亭晚,也不是望泱,他不过是悬亭晚魂魄中分出的一魂。
    宋玉悲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径直走到外面。
    空气中散发着阵阵酒香,宋玉悲将放在柜台底下的酒都拿了出来,一杯喝完又接着倒下一杯。
    悬亭晚站在身后,静静地看着她,忽地出声道:“你喜欢他?”
    宋玉悲喝得醉眼迷离,闻言,从杯中抬起头来,缓缓地转向悬亭晚的方向,含糊道:“你说谁?”
    悬亭晚往前走了一步,拿开二人面前的灯罩,用打火石点亮了里面的蜡烛。昏黄的灯光映在二人的脸上,悬亭晚最终缓缓吐出两个字,“望泱。”
    宋玉悲仰天大笑,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你、悬亭晚、望泱,你们不是一个人吗?为何要问我喜欢谁?”
    悬亭晚沉默良久,眼中情绪晦涩,“可是你在难过。”
    他的手轻柔地落在宋玉悲脸上,替她挽起脸颊的碎发,“你在为谁而难过呢?又有谁值得你为他难过呢?”
    宋玉悲躲开他的手,语调没有一点起伏,“没有谁值得我为他难过。”
    悬亭晚笑了笑,喉结攒动,他垂下眼睫,脸上的神色十分温柔,“他让我替他守护你,我会做到的,不管我生我死,我会做到的,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难过吗?”
    宋玉悲直截了当道:“不会。”
    悬亭晚不置一词,拿起一旁的酒杯,给自己斟了一杯。
    次日一早,宋玉悲醒来,见到躺在床上,推开门,见悬亭晚正站在门外。
    见她醒了,悬亭晚忙到院中打了盆水,送到她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