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宝贝别哭 > 第14页
    然后是……长久的静默……
    夜,很深了,桑恬疲乏的泪液暂时止住。
    她沙哽地问丁微微:“我爸跑去哪儿了?要是限制出境,他怎么逃?”
    “这我不知道……”丁微微吸了吸鼻子,振作声音。“也许偷渡,也许持假护照出境,我想,他总有法子,他一向呼风唤雨。”虽然,都成了过去。
    虽然艾董的罪行法律不容,但他对她够好了,总把她当自己人看待。于感情道义上,她不忍谴责他的任何行为,更何况她与桑恬是好朋友。“既然他要做这坏事,没有预先脱产吗?”桑恬哭过之后显得冷静。
    “有。但是包括艾董名下的资金流动,与飞达的进出账务,早就被监控,那些资产吐光了都不够还。”
    “为什么不够?事情又不是他一个人做的!”虽然她迷糊,但不傻。那些官商勾结在做些什么,她不是不知道。
    丁微微短暂沉默,看她激动的眼眸与脸蛋。“你看了报纸,也明白有多严重,再多说什么……都没用了。”
    桑恬安静了,乏力地瘫在椅背。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有这样的一天。”久久,她开口这么说。
    “你该想的是,往后怎么办?”丁微微苦笑。
    “嗯。”桑恬叹息,心里很沉重。
    对,她无依无靠了。该想的是如何生活下去,养活自己,总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奢华度日,更不可能有亲戚帮助她,况且她的亲戚们个个现实。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道理她是明白的。
    丁微微斟酌片刻,开口问起:“那位向先生知道你的身份吗?”
    脆弱的女人,需要爱情抚慰,也许他多少能给桑恬带来些帮助。
    桑恬无言点了点头。稍早才让他知道,那时她还意气风发;她开始后悔,是否没提起她的身份会比较好呢?
    向沧海应该知道飞达弊案吧?否则不会出现那样的神情。
    现在,她才明白,那时他脸上为何会掠过那丝异状,她才体会,原来那情绪是错综复杂的。
    “知道你的身份?那么……没有说过什么吗?”丁微微关怀看着她。
    “没有。”她摇摇头。
    “恬,你喜欢他,对不……”
    微微话还没有说完,桑恬便打断——“微微,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对不对?”等着处理后续的事情、设法生活下去。
    “是的!有更重要的事在等你。”微微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说。
    “所以有些事情……”她内心挣扎。“我该放弃。”声音笃定,但很幽沉。
    “为什么要放弃呢?大可以让你们之间继续。”微微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这些巨变,不与爱情冲突才是。
    “不了。”她淡淡回答,眸底是忧伤落寞。
    才刚萌芽的爱情就要割舍,难免悒郁惆怅;尽管心动,她也只能感到遗憾。
    想起自己在这里的时日,表现出的倨傲与自满,顿时倍感羞惭。
    他眼中的她,是不可一世、骄矜狂妄的吧?她凭什么那么骄傲呢?她现在什么都不是。现在狼狈的她,实在怯懦面对他。
    她起身,轻唤丁微微:“回房吧!我们明早就离开。”
    自由旅店,再会了。
    她想起回廊上的吻,想起第一杯曼特宁。如他所诠释,曼特宁……的确狂野。
    曼特宁,果真苦涩,却未回甘……
    深沉的夜,下了场大雨,滴滴答答伴她哭了一整夜。
    KXX
    隔天中午,桑恬吩咐丁微微避开向沧海。趁着他不在咖啡屋,办妥退宿手续,结清费用。这笔钱,还是微微解囊相助,否则她可能更狼狈。
    戴起太阳眼镜,刻意遮掩她浮肿的眼皮;携着行李,她与微微一前一后、一人一车,发动引擎准备离开。她匆匆忙忙,连声招呼、道别都没有。
    “她怎么走得那么匆忙?”靳行云纳闷问道,与毕逍遥一同站在门口,看往停车场的她们。
    “要不要去跟沧海说一声?”毕逍遥也感到奇怪。
    才回头,已经看见向沧海站在他们身后。
    “沧海?”毕逍遥见他不吭声,只是板着脸凝视那端准备离去的桑恬背影。
    向沧海眸光冷沉,望着她的座车开动,慢慢驶出自由旅店。
    众人不懂,向沧海又怎会懂?!
    为什么要趁他不在的时候离开?他无法理解,她何以在连日对他巧笑倩兮后,冷漠离去,连声再见都不说。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没有留下联络方式。船过水无痕吗?但在今天之前,她那双眸心分明腻着他、恋着他。
    然而,桑恬的内心并不平静。
    车子行进间,极度克制的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往后照镜一瞥——他挺然卓立,那么的英姿焕发。
    心中难以割舍的情分,脚下的油门就是不舍踏下多一些。
    油箱是他为她加满的油……她粗心地还未付这油钱,就当她欠他吧。
    选择不告而别需要相当的克制忍耐,离情满满的漫溢她胸口,只消一个缺口决堤,她这分自制就会崩溃。
    夜大黑,看不见你在我身边……音响播放着张惠妹的歌“勇敢”。
    随着歌声飘送,他的身影也愈来愈远。她频频抬眸瞥去,依依不舍,而前方丁微微缓了车速等待她。
    车厢喇叭,沉沉顿挫节奏敲击她的心。别开眼眸,她重重睬下油门。
    是我勇敢太久,决定为你一个人而活,不能说出口,那么折磨。
    勇敢了太久,城市充满短暂的烟火,无处躲,照亮了沉默,爱原来寂寞。
    没有天大的悲伤,只是心底好沉,胸口好闷……
    就让他,尘封为她心底的遗憾吧。
    看她消失在他的视线,向沧海冷眼送别,他的胸口哽着什么,凝滞着无法顺畅呼吸。
    毕逍遥偷偷觑他一眼,与靳行云交换视线,接着干笑几声:“嘿!打赌输了也别这样嘛!没有把到她又怎么样!”故作揶揄状,提出上次打赌一事,试图缓缓沉窒的气氛。
    向沧海垂下眼帘,难掩黯然神伤。旋即冷哼一笑,他的双臂分别搭上哥儿们的肩膀,揽着他们转身回屋内。
    那七分苦涩三分痛,他忍着。
    “两位弟兄,我可没输!这赌局大家都没有输赢。”他的语气刻意轻松,脸上却了无笑意。“你们都猜错了,她既非情人,也不是高级交际花。”
    “答案呢?说来听听。”他们好奇问着。
    “她是飞达集团——艾董事长的独生女。”向沧海淡淡地宣布答案。
    “什么?!”顿时两人纷纷傻眼。
    她是地产大亨的掌上明珠?爆出超贷弊案的飞达董事长之女!唉……阴沟里翻船、倒头栽的富家女。
    第八章
    半年后——台北东区,微风百货公司。
    “恬,副理要的报表,你送过去了吗?”忙在电脑前Key
    in资料的丁微微,抽空抬头瞥了桑恬一眼。
    “送到八楼副理的办公室吗?”桑恬抽出一叠大致整理过的报表。
    “副理现在好像在精品区,你可以送到卖场,直接交给他。”
    “不用上八楼就好。”桑恬松了口气。
    “是呀!八楼那些猪哥老爱盯着你流口水。”丁微微又将视线调回荧幕,继续忙着她的工作。
    出办公室之前,桑恬站在门边的镜子前稍稍整理仪容。
    脸色苍白了些,这是习惯性失眠的结果。叹了口气,她拿起口红,仔细沿着唇线描绘;多了分鲜艳色彩,可以让她的脸,色看起来好一些。
    捧起那叠报表,她开门踏出办公室,往电悌前进。
    轰动一时的飞达超贷案,慢慢在媒体的报导中趋于缓和平静。各方检调单位的约谈是必然,她忙碌疲累了一阵子,让混乱与官司折磨了大段时间,这阵子生活终于慢慢上了轨道。
    当初父亲没有让她涉人公司经营,恐怕也是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势——在任何司法调查资料中,并没有不利于桑恬的情况与证据,所以她可以自那些反复的调查程序中暂松一口气,只是对于父亲弃保逃逸的罪行,至今她还是被密切注意着,还好那并不影响她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