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数不出是第几次像这样见不到人,也不想再想自金兔离家后,她有几天没看见金平,在那当下,梅花心灰意冷,就此下定决心,之后东西收收也跟着走了。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那日尹水浒的来访是带来了金兔的消息,也原来……金兔现在人是在霍西游的眼皮子底下,大家对她的去向才会那么放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
    想通的瞬间,梅花的心情有些复杂。
    原来是知道了金兔的去向,所以金平才来寻她的呀!
    “之后,少爷与三国少爷兵分二路……”家仆并不知少夫人融会贯通了什么,径自费唇舌为少夫人说明一连串事件的前因后果。“少爷前来找寻夫人,管少爷负责找出小姐与西游少爷,前些日子,管少爷得到小姐与西游少爷落脚的线索,据说他动身去接人前有发信通知少爷,这约莫是半个多月前的事了。”
    梅花本来是听懂了,但这毕竟是她自以为的版本,浑然不知金兔是被霍西游劫持走的她听到这里又不懂了。
    为什么要找金兔与霍西游的下落?
    她很想问个清楚,但家仆毕竟埋伏苦守了两天,好不容易才等到梅花独处,现下可不是详细说这些内情的时候!
    “虽然小姐跟未来姑爷还没返抵桐城,但老爷与霍家老爷从先前就一直在密谈这桩亲事。”家仆把握时间,挑重点说:“不过又担心少爷知情后会赶回去闹事,坏了这桩姻缘,所以老爷才特地让小的前来传话,要少夫人务必绊住少爷。”
    “瞒这种事……”梅花迟疑。
    其它教人一头雾水的大小疑问先不说,欺瞒金平这种事,她直觉不妥,大大地不妥。
    “这是老爷交给少夫人的密函,一切都写在上头,有信为凭,证明小的所言不假。”家仆从怀中取出那封细细收藏的信件。
    梅花只觉得这信就像烫手山芋,赶紧折一折放进袖袋,可不敢在这时打开来看。
    “老爷交代了,小姐已到了该出阁的年纪,若少爷一再干涉,那小姐这辈子都不用想出嫁了。”那家仆又补充道。
    梅花倒是无法反驳,因为金平在这方面的记录实在是太差了。
    以前并不是没人上门来向金兔提亲,但不让人意外的,总是在金平这一关就被挡了下来。
    拒绝的理由什么都有,不是嫌人家长得不够高,就是家里不够有钱,品行方面更好挑毛病,甚至连书读得不够多、字写得难看、眼睛太大、鼻子太小、笑起来的样子丑,都能成为他口中的致命缺点。
    金平的问题,就在于他总是以为全天下就他一个人才懂得怎么照顾金兔,有这些记录在先,别说是耽误,真要亲自出马去破坏金兔的姻缘,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少夫人平日那么疼爱小姐,一定也不愿小姐的终身大事给耽误了吧?更何况,小姐不出阁的话,少爷就一天无法放手,对你们夫妻俩的生活也是多少有影响,所以为了小姐好,也为了少夫人跟少爷好,结亲的事一定得瞒着少爷。”家仆忠实地转述主人的交代。
    “这……”梅花一脸为难。
    确实,就算不为金兔着想,为了他们夫妻俩,金兔出嫁对大家都好。
    另一方面,她基于疼爱金兔的心,也打心底希望她有个好归宿。
    但成亲这种大事要刻意瞒着金平,梅花真的觉得不是什么好主意。
    难道没有人想过一旦东窗事发,金平会有什么感受跟反应?
    更何况……是要怎么瞒?到底是要怎么瞒?
    “纳春?”
    说人人到,说鬼……不!是金平,才正说着金平,他就出现了,惊得梅花暗出一身冷汗,可没空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仆名叫纳春,可不是什么福、禄、寿、喜、财字辈的。
    现在是还没开始欺瞒,就要东窗事发了吗?
    “少爷,纳春可找到您了,刚遇上了夫人,正在问起您呢!”面对从远处走来的少主人,纳春一脸惊喜,好似才刚刚巧遇梅花,而不是谈了一会儿话的样子。
    面对那完美的应变能力,让梅花看得一愣一愣,有些无法反应,可见为了不让金平起疑,这纳春可是有备而来。
    “你怎么会在这?”金平远远走来,眉头微皱。
    “老爷让我送这个来的。”纳春赶紧现出背在身侧的布包,恭敬地两手呈上。
    “什么来的?”金平问,没接过手。
    “老爷说,这些年少爷忙着接手钱庄的生意,都没好好跟夫人培养感情,才会把夫人气跑了,他老人家要您带夫人四处走走,顺便去对一下各地的帐目。”纳春回道。
    “有没搞错?”金平直接发火。“说好了让我休息一阵子,要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专心陪妻子,现在才多久的时间就要我去对帐?当初的协议都是说好玩的?”
    “少爷息怒,请息怒。”纳春甚为机伶,忙道:“老爷说‘只是’顺便,是请您带着夫人四处去游山玩水,然后路上经过时,可以顺便看看分行的经营情况,再‘顺便’的对一下帐就好。”
    “顺便!顺便!是哪来那么多顺便!”金平很火大。
    “因为现在不做,到时也是要找时间去做这件事啊。”纳春被骂得无辜,但也只能继续尽责地转述道:“而且老爷说,现在顺路做的话,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可以看见实际的运作情况,日后还省一趟路,这是完美的一石三鸟之计。”
    金平瞪着他。
    一旁的梅花则是恍然大悟……原来是用这一招来瞒天过海,打着顺路对帐的算盘,来暗渡金兔成亲之事。
    “老爷有说不勉强。”纳春再次搬出顶头老大,不忘再强调一次:“少爷不需要刻意全走一遍,只要有顺路的,再顺便去看一下就好了。”
    说完,那一双呈着布包的手又往前伸了伸,要金平接过手,很有强迫中奖的意味,但金平偏偏就是不接。
    “别为难他了。”梅花接下了那布包,已然知道计划的她不接也不行,也只能出声缓颊道。“是爹的意思,为难报讯的也没用。”
    “夫人明理,夫人明理啊!”纳春送上高帽一顶,抓准时机退场:“那小的这就回府交差,在此预祝少爷、夫人旅途愉快。”
    深深一揖,纳春没敢耽搁,赶紧远离是非之地。
    金平看着他跑得像飞一样快速,想起出门寻妻前被自家老爹狠狠教训的那一顿长篇废话,就没好气。
    对于梅花留书出走的事,他家老爹二话不说,矛头直指向他,不但是怪罪,还一径地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风凉话。
    都说是因为他太忙于工作,难有空闲却又老是将关心的重点摆在妹妹身上,一直就没改变,这对新入门的媳妇一点也不公平,换了哪家姑娘都一样受不了,铁定是要跑的,等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奚落足足半时辰。
    风凉话说完,还有!
    那老头子最后一副“你老子看你可怜,勉强出面坐镇,你快把媳妇追回来”的施恩嘴脸,说定了给足他三个月的时间,好让他跟他的媳妇儿好好培养坚定不移的感情,以绝后患。
    可瞧瞧眼下……
    顺便,好一个顺便,讲得这么好听。
    当初他忍着一口气听大半天教训才换来的时间,是两人都说好的事,这会儿却用一个“顺便”之说,特地派人送公务过来烦,这算什么?
    “爹的交付根本就没道理,你不应该顺他意思的。”金平怎么想都很不爽。
    “可是……”梅花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金平见状,试着先缓下怒气,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怪你,只是这老头子做事出尔反尔,什么话都给他说尽,让人很火大。”
    “可是……”这话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所以让梅花迟疑了下,好一会儿才说道:“要是我能跟着夫君同行,那感觉……是不是很像行走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