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已经无关计划。
    现在说的,是梅花孩子气的梦想,是她的私心,是以让她有些难为情。
    一脸困窘,她补充解释:“你知道的,我以前立志当个行侠仗义的江湖女侠,只是遇上了你,就……就……”
    那孩子气的、急着想解释的模样让金平的一颗心变得柔软。
    怎么会这么的可爱啊!
    其实有些些困惑,为什么成亲两年多来,眼前的人还是这般的牵动他心神,让他无法自拔?
    金平忍不住轻抚那泛着微红的嫩颊,让梅花更加羞红了脸,以为是自己的提议太孩子气,只能想办法再补充道:“但一方面也是因为爹说得有道理,我不想夫君日后奔波,我、我舍不得……”
    “好,就这样吧!”金平做下决定:“反正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听你的,我们去浪迹江湖。”
    第七章
    平儿,照顾妹妹。
    你要照顾妹妹,代替娘的分……
    *****
    “夫君?夫君?”
    急切的叫唤让金平冷汗涔涔地从恶梦中转醒,入眼的是梅花担忧的脸,不是白骨一副,不是那副淌着鲜血、犹抓着他殷切叮咛的白骨……
    “没事,发了恶梦而已。”抹了下脸,金平佯装无事。
    梅花却是无法放心。
    以前她曾听人说过,疲劳伤神、心神不宁之人好发恶梦,而近日来,她的亲亲夫君发恶梦的次数似乎有些偏多。
    梅花忍不住要反省起,这些日子以来名为“浪迹江湖”、实则为游山玩水兼偶尔去对帐的长程奔波,是不是太过劳累了?
    “今儿个可有想上哪儿游玩?”金平起身,倒是迅速调整好心情。
    他的心里确实有事,这段时日以来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其实是由极多的秘密给架构起。
    也许就理论而言,夫妻间本该坦诚,不应存有任何欺瞒,但这是一份私心,基于他对梅花的感情,所以他知道,说什么都不能让梅花知道他与管三国的协议,因为那会令她伤心。
    一直以来,金平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将梅花放在心中的第二位,他头脑清楚的很,可不会放个不重要的人在身边,或是被个不重要的人给影响、甚至左右到情绪与想法,更何况是娶回来做枕边人。
    只是因为娘亲临终前的托付,让他对妹妹有一份责任,不得不多分一点心思来照顾妹妹。
    那是男人的责任,是他许下的诺言,特别是,那是他当着临终前的娘亲亲口许下的诺言,他岂可违背?
    基于这承诺……当霍西游出人意表地背叛他们之间的友情,竟然当他的面劫走金兔远走他方时,即便当时知道他的小花儿竟负气跟着离家,他同样心急如焚,但他又能如何?
    忍着痛,他也得先设法捉拿霍西游这友情的叛徒,将落入魔爪的小兔妹子给解救回来才是。
    可惜管三国却不让他如愿!
    重义气、总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管三国在那时提出了条件:要用他管家的人脉帮忙找线索,不管是他的发妻还是胞妹,都可以,但条件是金平得先去找梅花,金兔的部分就由他管三国负责。
    条件就这么简单,不接受,那一切免谈!
    管三国对这件事态度强硬,但他不得不。
    就管三国的立场,怎么说他都是梅花的大师兄,在这当口要不帮着自己的小师妹,那他还当人家什么大师兄?
    更何况,他亲自出马也不算亏欠金兔了。
    说起来这小兔子也算是他另一个妹子,以金平一扯上胞妹就不分青红皂白的习性来看,他相信他出马对于解决问题,绝对是较为有利。
    基于这些考量,管三国对于这条件异常的坚持,不给金平任何说情的机会与情面。
    面对着这样不讲情面的管三国,金平没有任何选择,但在他的不甘心之下,他心底的某一部分其实是感谢管三国的。
    绝非有意违背对亡母的誓言,为了金兔,他只能依从这些条件,不用面对二择一的挣扎,也直接免去了他去寻找妹妹时,心里对妻子的亏欠感及一再的自我煎熬。
    既然事已至此,他们哥儿俩已谈好条件兵分二路,管三国又确实是一个值得信赖、办事教人放心的对象,那么金平并不觉得有必要说出这些协议与条件。
    重要的是现在。
    现在他不但找到了他的小花儿,也求得了她的原谅,他心爱的小花愿意原谅他,给他一个机会重新赢得她的芳心,那么,他又何必让这些事曝光,再兴不必要的揣测、联想,让她感到不开心?
    金平自觉隐瞒有理,他眼下只要专注一件事,就是补偿他心爱的小花儿,让她开心即是。
    “听说城郊有座湖,小花想游湖吗?”他问。
    面对他的提议,梅花摇头道:“我们今天在客栈休息、街上走走就好了。”
    金平意外地看着她。
    “其实只要跟夫君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有些的不好意思,但梅花觉得应该让他知道这一点。
    金平这阵子对她的有求必应,其实已经让她很意外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一个孩子气的梦想,可金平却义无反顾地答应,还真的带着她体会行走江湖的感受。
    虽然他们小夫妻俩的行走江湖,说起来也只是四处游玩,从这个城镇慢慢吞吞地玩到下个城镇,然后游玩之中顺便上金家的钱庄商行去晃晃,看一下营业情形、再核对一下帐款。
    但是像这样的居无定所,一个城市换过一个城市,看着诸多不同的民情与风光,多少总也是有点浪迹江湖的意味,金平能做到这样,梅花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够了,已经够了。
    她并不希望为了成全自己不成熟的愿望而累倒了他……
    “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这对梅花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是跟夫君在一起,并不一定非得上哪儿去才行。”
    那晶晶亮的眼儿就像最明亮的星星,乌瞳中含羞带怯的笑意是世上最绝妙的佳酿,看得金平一颗心跟着意乱情迷,墨黑的眼更见深沉。
    “夫君……”梅花让那火一般的视线给看得不自在,粉颊不禁染上两朵红云。
    在近期“浪迹江湖”的日子里,她很清楚,那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果不其然……
    之后,醒来的两个人能踏出房门觅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
    有着秘密的人,并不光是金平一个。
    梅花同样是有事相瞒,但不同于金平,随着时间过去,当他们“浪迹江湖”的足迹开始有往桐城接近的倾向,眼看着……也该是结束游山玩水的日子,倦鸟归巢的时候,梅花开始觉得不舒服。
    因为那代表,距离金兔成亲的秘密揭穿的时间已经开始倒数了,每每一想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她就不舒服。
    梅花其实也不想有罪恶感,毕竟她确实也认为霍西游是和金家家世相当的好对象,金兔嫁此良婿也算是有个好归宿,她也替金兔高兴。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她这次会配合相瞒,除了因为公公的授意,在私心底……她确实也想过,是不是金兔嫁人了,待金平面对现实之后,他们夫妻俩之间的隐忧能就此一劳永逸地消失?
    因为这份私心,让梅花成了共犯,她自觉自己是,而这种不知何时东窗事发的隐忧一再压着她,而且一日沉过一日,让她闷闷的,人有些不太对劲。
    她极力想掩饰,但一日强烈过一日、欠佳的食欲出卖了她,即使她已经尽量为了吃而吃了,可终究是瞒不过金平。
    因为她再怎么努力,到了这一日的中午,对着一桌子金平专程为她而点的、全是她喜欢的菜色,最多就只能勉强自己喝下一碗清汤。
    到这地步,就算她再怎么样会推拖,这回可也狡赖不下去了。
    梅花觉得没什么,因为也没其它的不舒服,就只胃口不好而已,但她拗不过金平的坚持,只得跟着他上了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