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方才跟你说的话,你一定得牢牢记着——哄!姑娘家就是要哄!她们讲究的是‘感觉’,只要让她们感觉对了,天大的错也变绿豆般的事。”尹水浒将重点再三强调。
    金平听是听了,正在思量这话的可信度。
    “所以你只是方法不对而已,真要想追回小花的话,就得想不同的方法,依不同的状况去哄,哄到她开心,哄到她愿意原谅你,那么最后的胜利就是你的了。”
    金平并不觉得事情有尹水浒所分析的这般简单,但是仔细想想,这套理论确实可以成立,而且其中有个很大的重点——
    讨梅花的欢心!
    只要他能讨得梅花的欢心,那么求得她原谅的机会自然是大增,接着自然就有重修旧好的机会……念头一绕,金平的脑子里已自动开始勾勒起梅花的所有喜好,想着该采买什么来讨她欢心才是。
    “说起来你也该是要振作的时候了。”尹水浒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一反这些日子的沉默,随兴地聊道:“你就胜在小花对你总是还有旧情,只要加把劲儿把她追回来,孩子可以再生,日后生他个十个八个的,孩子一多,闹翻了天,哪有空让你净想着这时的痛。”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金平不以为然,却是不想多说。
    “至于西游跟你家小兔妹子,你也甭操心了。”尹水浒中立地道:“先前不管如何,究竟是西游使了手段,或单纯是你个人的误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小夫妻现在好得很,你妹过得开心比较重要,不是吗?”
    金平无语,因为无法反驳。
    “真要有什么不放心,也等事情发生再说,现在什么事也没有,更何况当中很可能纯粹是你自己误解了,结果你自顾自地对西游翻脸不认人,咱们几十年的兄弟情让你这样搞掉了,值得吗?”尹水浒问。
    到了这个节骨眼,金平要再摸不清他的意图,那脑袋真的就是装浆糊了。
    “说到底,你还是要当和事佬就是了。”撇撇唇,金平拆穿他的意图。
    “难不成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们两个因为一点小误解,就这样坏了二十多年的交情?”尹水浒反问他。
    金平沉默。
    “咱们可是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混在一块儿向大人骗糖吃的,为了没发生的事闹到兄弟没得做,值得吗?”尹水浒再问。
    “知道了,你别再啰嗦了。”金平帮他斟了酒,希望这话题就此打住。
    尹水浒倒也没那么不识趣,虽然金平语气有些不耐,但他知道对方把话听进去了,没必要再继续拆台。
    哥儿们的这点默契要是没有,那还做什么兄弟!
    相对又是默默,但这时品酒的心情却与方才截然不同。
    人生就是这样子,有时好似走进死胡同,万念俱灰,觉得再也找不到方向。
    但随着心念一转,却又是一番新风貌与新希望……
    希望是存在的,它一直就在,纯粹就只是能不能换个角度发现它而已。
    *****
    聚福楼的八宝珍包、迎客来的烧鸭、奇珍阁的当季珠宝,还有明记的胭脂水粉……
    金平惦着尹水浒提供的攻略照做,因此这是一个很忙碌的早晨。
    首先是去订了两笼珍包,还有那风味独特的烧鸭,不消说,这都是梅花平日爱吃的东西。
    接着是上奇珍阁一趟,想看看这一季进的新首饰有无适合的小玩意儿可以用来当陪罪礼。
    才正在挑选,金平已经忍不住分神计划,等等可得上明记看看,帮他的小花儿采买一些胭脂水粉……奉金兔之命前来通风报信的家仆是在这时找到他,告诉他一个令人惊慌失措的消息——
    梅花要走了?
    这怎么可以!
    顾不得珍包、烧鸭或挑首饰了,得知妹妹已经在设法拖延、为他争取时间,金平哪敢耽搁,赶紧前往霍府拦截。
    但……拦得住吗?
    还没上马,金平已有足够的理智判断,就算他赶到了也无济于事。
    可这并不表示他要就此放弃!
    一样是快马加鞭,但这时的出发却已换了心境,而且信心十足地重新拟定讨欢心策略……好吧,目前是没什么好点子,但无妨。
    金平已经领悟到讨欢心这件事的精要,就是要随机应变。
    所以先追上再说吧!
    驾驾!驾!
    第九章
    梅花心烦,她很烦。
    金平伤透了她的心,在他不问青红皂白地判了她的罪,在他说后悔娶她的时候,她都以为不会再有更教人疼痛的事了,但失去的孩子证明了她的天真。
    孩子,是她跟他的孩子,就这么没有了……
    虽然在失去之前都不晓得这孩子的存在,但很奇妙的,一旦知道肚里曾有这么一块肉,那种失去的感觉,竟如此令人痛心。
    那感觉……就好像代表了她与金平之间的感情,没了,再也没有了,所以她决定离开,回凤梧山去。
    跟上一回萌生去意的感觉并不相同。
    上一次离开,是因为她不想再委屈自己当金平心中的第二顺位,虽然决定离开,可心情基本上是潇洒的。
    但这一次,她被伤透了心。
    不光是因为孩子,而是金平的不信任让她知道,她对他而言,什么也不是,这比什么都要伤她。
    所以这一次,梅花不想回头,也不会再回头……
    “小娘子,你原谅你家相公吧,他知道错了。”
    “小娘子,你家相公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
    “小娘子,别气了,你家相公知错了。”
    “小娘子……”
    相同的话,第十个人再提起的时候,梅花啪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恶狠狠地看着代为说情的路人。
    阿婆虽然被梅花的气势给吓了一跳,但受人之托……回头,看看两桌外那英俊挺拔的美青年,对上他那忧郁的、请求的目光……阿婆咽了咽口水,再看向梅花时,涎着笑说道:“你家相公知道错了,你别气了,就原谅他吧!”
    梅花能打阿婆吗?
    不行的嘛,她只好恶狠狠地瞪向那个始作俑者……跟阿婆一样,同样对上那忧郁的、满是请求的目光,就像被针刺到那样,梅花想到不应该看他,很仓促地赶紧收回视线,然后生起闷气。
    太烂了!这一招实在是太烂了!
    哪有人这样子的,竟然厚脸皮地委托酒楼的其它客人,一个一个代他来道歉,是给不给人吃饭的啊?
    梅花火大,索性不吃了,行囊一拿就要跟小二结帐,不料……
    “啊!您家相公已经付清了。”小二说,不忘补上一句:“还有,他说他知道错了,小娘子别再气他了。”
    朝店小二恶狠狠地一瞪,梅花杀气腾腾地转身就走。
    要继续赶路当然是得去马厩牵马,但马夫将马儿交给她时,马背上竟然多了两袋东西?
    看到她疑问的目光,马夫解释道:“您家相公交代,再来都是山路,备着点吃食总是好的。”
    谁要他准备了?
    梅花很火,而马夫则是笑笑,一派和事佬的模样劝道:“哎,夫妻嘛,吵吵嘴是正常的,但出门在外,特别是行走山路,会发生什么事也没个准儿,更何况你们是往凤梧山那个方向走是吧?”
    梅花没应声。
    马夫再道:“那条路上,最近不太平静,小娘子就算这时跟相公闹脾气,也千万别拿性命开玩笑,小心为上。”
    “不太平静?”梅花注意到这个字眼。
    “是啊,听说出了一批山贼,已经有好几起伤人的事件,是侥幸逃下山的旅人说的,身上都给砍了好几个口子,那些没逃出来的,恐怕就……”马夫摇摇头,没敢再往下说。
    “谢谢提醒,我会当心的。”知他是一番好意,梅花言谢,但心里却是有些呕。
    这金平……总是出阴招,干粮她自己不会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