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吸了吸鼻子,又哭了好一会,情绪才稍微有所缓和。他红着眼眶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是可怜巴巴的,就像是路边小狗,正扒拉着自己的小腿,委屈地嘤呜着。这样的联想让鸦非语瞬间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抬手揉了揉叶迟发顶,道:“很累?”
    叶迟顿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鸦非语就不再多说,二人挪到了床边坐下,互相拥抱依偎着,在这片荒凉的血色天空之下,寻找一片安宁,一处落脚点。
    “师尊,不要走。”叶迟的声音还带着哭后的腔调,声音颤抖着,无比嘶哑:“不要走。”
    听他这话,鸦非语心里也觉得难受,闷闷的,没有一个宣发的口。但他没有将负面情绪表现出来,他伸手圈住了叶迟肩头,把他往自己怀里塞,无比坚定而温柔地回应他:“不走。”
    “说什么也不走。”
    他不愿走,也不想走。
    只是,有的时候,走与不走,留与不留,并非全然是由他来决定的。
    鸦非语看着叶迟的发顶,极轻极轻地呼出一口气。
    他早就已经做好了与天道抗衡失败后,就此消失的心理准备。只是叶迟终究是无辜的。
    自己凭什么就这么残忍,忍心将一个对自己毫无防备的爱人就此孤单一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答应叶迟,就好了。
    第一百一十章 叶迟失踪了?
    为了保护凡人的安全,鸦非语曾经以魔气在居住地与外界之间竖立起了一道薄薄的屏障。魔气的含量极少且浅薄,还被山间自带的灵力冲淡了许多,并不会伤害到那些肉体凡胎,反而还能与山中凶悍的灵兽做个清楚的隔绝,是保护村民所为的举动。但鸦非语今日去瞧,发现屏障竟然被冲碎了,外头浓郁的魔气涌了进来,不得已,只能紧急弄个符咒让村民们随身携带,同时限制他们的走动。过于浓厚的魔气,莫要说是对凡人了,就是像叶迟这样修为高深的都有些难顶。也只有鸦非语出入不受影响。
    但是情况正在一天一天恶化。
    灵力符咒已经无大用了,逐渐出现了村民病倒乃至昏迷不醒的案例。魔气正在侵蚀他们孱弱不堪的身体,鸦非语本想继续等待,可眼下情况来看,他或许还能继续等,凡人的寿命却已经不起他的消磨。
    接连几日没有白昼,鸦非语也分不清此刻是天黑还是天亮了。只知道他从一段冗长的睡梦中苏醒时,望向了窗外猩红的天空,床边空荡荡的,分明睡前叶迟还在身侧,也不知道那人现在去了哪里。鸦非语此时并没有心情去找他。
    天上狰狞的裂隙经过这些天没有消停的迹象,反倒好像越裂越大了,好似觉察到了鸦非语的注视,其中泛着白光的光团挪了过来,好似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这种感觉就像天穹之外存在着另一个怪物,它体型庞大,将地球视作自己的掌中玩物,肆意把玩,叫人不禁打自心底的,感到了些许的毛骨悚然之意。
    鸦非语抿起薄唇,目光却不收回。
    “天道啊,冲着我来吧,”他说着,银色的眼眸所流露出的肃杀之意无不叫人胆寒,“这个愚蠢的故事线,合该就此终结,从我这里开始了断吧——”
    话音刚落,阵阵震动蓦然传来,直将鸦非语震得脚步虚浮不稳。他心头一慌,忙不迭抓住一旁床柜子,勉强站稳。只见原先沉甸甸的深红天空忽然浮动起来,覆盖在其上浓重的阴影迅速褪去,所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是更为面目狰狞的本相。
    地面在这一刹那分裂了,鸦非语眼疾手快地闪开,他听见了窗外凄厉的惨叫,身形还未站稳就冲了出去,恰好赶在最后一刻,将险些坠入深渊的阿映拉回。
    小姑娘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预想之中的剧痛与失重感没有传来,她受宠若惊地抬眼,正好对上鸦非语沉寂的银眸。说来也怪,仙君的神色好生凝重,分明先前不管发生了什么,那双银眸都没有此刻这般严肃过……阿映有些出神,鸦非语则是眼疾手快地把她拉了起来,将她带给一旁惊魂未定的老妇人。剧烈的震动唤醒了所有人,他们不约而同站在鸦非语身侧,仿佛这个仙君能带给他们所有庇护一样。
    鸦非语脸色稍沉。因为他知道,眼下这一切祸源,都因他而起。
    所以哪怕这些村民现在立刻就与他翻脸,站在他的对立面,声讨他,怒骂他,他也不会对此有任何意见。
    这是他一个带罪的灵魂应得的。
    “仙君,叶仙君呢?”阿映从老妇人怀中抬头,一双红肿得好像小白兔似的眼眸水灵灵地望向鸦非语,抽抽噎噎地问道,“他为什么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