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从没想过人生经历的第一次求婚会是这样一番情景,作为当事人,甚至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此刻的埃里克已经完全丧失了常人的理智,她想不出任何可以和他沟通的言辞,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挫败感将她击垮。
    对于离开之后的何去何从,这两日苏冉在心中其实已经勾画出了一些潦草可行的计划。虽然都不尽完美,但她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耽搁下去了,如何从这里逃走已经变成了她需要解决的最急迫的难题。埃里克那非同一般炙热又极端的感情,让她对他产生了一种无形的恐惧和防备,她总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做出一些疯狂又不可挽回的事情。
    可为了获得自由,难道她真的只能做出一副逐渐接受他的样子,顺从他讨好他,骗取他的信任,然后背叛他离开他吗?
    埃里克有着如此尖锐的自我,异常激烈的感情,那样的欺骗和背叛无异于将他推上一条可怕的、甚至是毁灭的道路。
    光是想一想那样的情景,她的心就颤抖起来。
    她不想这样伤害他。她做不到。
    苏冉跨不过自己心里那条底线,摆不出亲近的姿态,可又害怕过分的疏离会将他再次激怒,只能笨拙又艰难地维持着一个不冷不热的姿态。
    不知道是因为她态度的稍许软化,还是因为她“默许”了他求婚的缘故,埃里克倒是再没有像之前那样失控过。
    而且一夕之间,他忽然就忙碌了起来。
    他会在早上留下食物和鲜花,有时一整个白天都不知所踪,偶尔还会在吃过晚饭后不见踪影,直到夜深她入睡前才会重新出现。
    苏冉暗自揣测着他是不是开始干涉起歌剧院的事务,又或者是终于遇到了克莉丝汀,虽然想到后面这种可能性的发生,她发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可她顾不上去纠结这些。
    毕竟现在这样的发展,对于想要逃出去的她来讲简直是天赐良机,他不在地下的时间越长,她便有越多的时间可以搜寻出口。
    苏冉大概知道埃里克每次离开时使用的密道的位置,但她一直不知道打开那道暗门的机关在哪。她还推测这里修建通向外界的通道应该不止一个,理想的情况是她可以发现另一条他平时不常用的密道,否则如果在逃跑时刚好撞上返回地下的埃里克……那画面美丽得她简直不敢想。
    对于机关这方面的了解一片空白,苏冉只能按照之前看过的影视剧中的桥段去一块块探索着地砖,转转烛台和雕像,几天来倒是意外发现了几个陷阱的开关,密道却依旧一无所获。
    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
    苏冉看了看怀表,准备结束今天的搜索。
    埃里克如果白天离开,基本会在下午四五点左右返回。她这几日一直非常小心,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让他发现她的企图。
    无力地靠上墙壁,她有些心焦地扫视着地下这些已经检查过两三遍的装饰,手指下意识地转动起左手上的戒指。
    墙壁上雕刻的人面像此刻似乎在对着她露出无声的嘲笑,这座舒适华丽的宫殿就如同一个披裹着华丽外衣的牢笼,让她倍感窒息。
    苏冉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用头使劲撞了撞脑后的墙壁,将那种绝望得想要放声大叫的冲动压回心底。
    就这样闭眼待了一会儿,她才重新睁开了眼。
    别气馁。你一定可以找到出去的路的。
    她又给自己打了一遍气,这才站直身体,向壁炉前的扶椅走去。
    刚走了两步,苏冉便听到身后的墙壁突然传来机关转动的响声。
    她心中一惊,条件反射地提起裙子,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跳到壁炉前的椅子上,同时一把抓起茶几上的书摊在腿上,在暗叹自己安全上垒的同时,眼睛装作不经意地扫向刚才那个暗门的位置。
    此时暗门已经彻底打开,一股微弱的气流从里面吹来,带起一阵闷不透风的泥土味道。
    大开的洞口前一片漆黑安静,并没有埃里克那道鬼魅般的身影。
    苏冉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刚刚原来是她触发了机关。
    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那好不容易找到出口的兴奋如同一个刚吹起的肥皂泡,转瞬就破。
    她苦笑着放下手中的书,重新来到暗门之前,向密道里张望。
    这是一条并不宽敞的通道,只比她的肩膀宽上半条手臂的距离,能容一人通过。地下的烛光可以照亮洞内两三米的距离,再深的地方则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深不可测的黑暗像深渊中的一只巨眼,冷冷地凝视着她。
    苏冉本能地感到一丝畏惧和迟疑,她第一次觉察到过去这一个月生活的地方,其实是如此的诡谲和怪异,从这里逃出去,或许也没有她一开始想得那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