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视着那片纯粹的黑暗,直到低头看到密道门口的地上放着的两盏煤油灯时,才回过神来。
    现在可不是该想东想西的时刻。
    她摒去脑中的杂念,努力回想着刚才的动作,可无论重复几次,她都再也无法找到触发机关的方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苏冉看着怀表的时针从四慢慢向五移动,渐渐感到心慌起来。
    从现在起的每一秒,埃里克都有可能返回地下。如果在他回来之前,她还找不到开关这扇门的方法……
    他一旦察觉到她要逃走的意图,她根本不知道他会为了留下她做出什么事来!
    冷汗已经浸湿内衫,苏冉扭过头,直直地看向那深不见底的洞口,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怂恿她,并且越来越响——
    ‘不如赌一把,现在就逃!’
    ……
    埃里克提着灯,在歌剧院地下迷宫一样的暗道里穿行。
    在幽暗的地下如果走上了错误的路线,稍有不慎,便会落入最为残酷骇人的陷阱。不过作为建筑师的他并不需要担心这样的问题,正确的路径早已烂熟于心。
    毫无疑问,在这里,他才是主宰。
    他归心似箭地迅速地绕过一条又一条迷惑人心的岔道,黑色的礼服同黑暗混为一体,只有头上白色的面具被氤氲暗淡的灯火照亮,同样被照得发亮的还有那双淡金色的眼眸。行走间他的视线不时落在胸前用左手托着的木盒上,眼睛里满是期待的欢愉。
    拐过最后一个岔口,埃里克看到那本该是一片漆黑的尽头此刻被一团温暖的光亮所替代时,不禁停下了脚步。
    他怔怔地看着通道尽头的那片光,感到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冷了下来。
    大脑一片空白,一种巨大的恐慌从皮肤下的每一条血管迸裂而出。
    他张开嘴想要呼吸,却听到自己的喉咙深处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
    ——不。
    不、不、不、不!
    煤油灯跌碎在地上,灯光颤抖着消失在黑暗里。埃里克踉跄地抱着怀中的盒子,迈开步子,几乎是跑着冲出了密道。
    地下的烛光从未如此刺眼,他有一瞬间短暂的盲视,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中,世界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声撕扯着耳膜,让他几欲抓狂。
    白光迅速退去,周围的世界重新变得清晰可见,埃里克眨了眨眼,疯了一样地搜寻起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身影。
    逡巡的视线在壁炉前猛地停住。
    那个对他可以生杀予夺的姑娘正安静地靠在扶手椅里,从书页中抬起来头,对着他扬了扬嘴角。
    “你回来了。”
    苏冉不确定说那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声音究竟有没有在颤抖。她的心脏正不受控制地砰砰跳着,掌心渗出的汗液几乎让她抓不住手中握着的书本。
    看到埃里克的出现,她十分庆幸自己刚刚没有一念之差地选择逃跑,这前后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差只会让她在密道里和他迎头撞个正着。
    至少留下来,她现在还掌握着主动权,说不准还能挽回一点他对她所剩无几的信任。
    苏冉松了一口气,心中稍稍镇定了一些,凝神向埃里克看去。
    她还从没有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眼底毫不遮掩的恐慌和茫然,让这个平日暴戾阴沉的男人此刻看起来像一个走失的幼童一样可怜无助。
    在她的视线中,他紧紧抱着怀中的木盒,缓步走到她的身前,然后屈腿跪下。
    “抱歉,暗门是我不小心打开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苏冉有些担心地看着面前情绪明显不太对劲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不告而别的。”
    他无声地低着头,沉默着,渐渐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抽动起来。
    他哭了?
    苏冉先是一愣,紧接着手忙脚乱得完全不知怎么办才好。
    “已经不重要了,苏。”埃里克说着慢慢抬起头。
    苏冉这时才发现,他竟是在一直哧哧地笑着,眼中却满含泪水。
    这笑中带泪的神态透出的隐隐疯狂,让她的心底一阵发冷。
    “来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吧。”他止住笑,打开放在膝盖上的木盒,将盒子里的东西取出,拿在手里,喑哑的嗓音带着缠绵缱绻的温柔。
    躺在他手心里的是一只银色的像手镯一样的铁环,却比普通的手镯在接口处多了一根细长的铁链。那垂下的链子很长,几乎铺满了整个盒子,在滑动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之后,苏冉如坠冰窟。
    她再也不能冷静,猛地站起身来,带着鲜明的怒意惊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