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入正厅,他叹道:「她就是让我头痛的娇客,真不知皇上怎么会答应让她来这里,祥凌公主的话你千万别信以为真,知道吗?」
    「她是公主?」旭见讶异道。
    侧目觑著她一如往昔的脸庞,他退了一步低头深深凝视她。「我的话你到底听进了几分?」
    「傻瓜!我不会当真的啦!」捏握他挺直的鼻梁,旭见灿烂地扬起笑保证著。
    其实由他紧张的神情,旭见便已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占有多大的份量,更别说他那双黑眸里闪烁的情意有多明显了。
    吐了一口气,项雪沉终因她的话而放下心来。
    重新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转身便对上广叔灰眉紧拧的震撼神情。
    不解地望著老人家血色尽褪的模样,项雪沉敏锐地嗅出厅中漫扬的诡谲气息。
    「她……是你……的新娘?」颤抖的指著项雪沉身旁纤弱娇柔的姑娘,广庆面色僵冷,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广叔……」
    微挑起眉,他有些惊讶广叔暴戾的面容。正疑惑间,蓦然一道身影由他身旁倏然掠过。
    几乎是一瞬间,广庆已曲手成爪扣住旭见纤细的颈子,厉吼道:「你这妖女,竟然还有胆走进项将军府!」
    「唔……」感觉到咽喉住被紧掐住,旭见被这突然发生的状况给震慑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骤地失了方寸,微启著唇发出痛苦的喘息,完全不知广叔颠狂的怒意因何而起!
    「广叔!放手!」按住广庆的肩头,项雪沉语气陡硬地制住他的身子,却无法拉开他扣在雨儿颈间,劲力汇聚的夺命意图。
    「她一条人命抵不过项家百条人命!」紧紧瞪著那张他永远忘不了的绝色面容,广庆的双眼蒙上嗜血的红雾。
    拧起眉,旭见痛苦的挤出破碎的句子。「你……说什么……我……不懂……」
    好痛苦!窒息的感觉袭上,薄汗悄悄布满秀额,在意识逐渐涣散之际,一张张狰狞带血的笑容在她面前扭曲、扩张。
    妖女……你要偿命!你要偿命!
    哈!哈!报应!这是报应!哈!哈!
    许多声音在耳边萦回,旭见依稀感觉到自己即将陷入那浑沌之中。
    「广叔!」眼见著雨儿的表情由痛苦趋向宁静,他大惊之下只有施展内力震开广叔。
    一股强劲的力道分开了两人,广庆与旭见相继倒地。
    窒人的感觉逐渐远去,旭见被猛灌入鼻的清新空气呛到,不住猛咳著,尚不及回神,广叔便凄厉地吼著:「那妖女是十多年前,灭府的东广杀手之一!千万不能放过她……千万不能放过她啊!」
    第七章
    「她是东广杀手!当年你重病在卧,整个人糊里糊涂,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是她削去你的发冠,假意要放走我们,却趁众人松懈之际将在场的大夫、丫头全都杀死,无一幸免……」扬起悲伤怨慰的眼眸,广庆深恶痛绝地落下泪。
    他不甘啊!那场灭府的屠杀肇因于东广觊觎项府彪炳辉煌的战绩,仅仅因此啊!
    「不……不是!不是我……」无意识地拼命抗拒著那声声指控,她不禁怀疑自已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扬起氤氲泪眼,她求救似地转向项雪沉。「项大哥,我又做恶梦了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
    她不能相信,她的梦,不!不是梦……是真真实实发生过!
    她……是个杀手吗?
    那隐藏在失去记忆的洪流里,她的真正身份……」是个杀手?
    项雪沉望著那张茫然不知所措的脸庞,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撕裂成千百万片。
    无语的静默流转在彼此之间。
    蓦地一抹凄厉号叫猛地爆出,广叔扑向前去隔开两人情意流转的视线。
    「我听他们唤你旭见白狐,在你的手腕是不是有一道两寸长的伤口?当时你拿著短刃伤了自己,还直嚷著要我们快走!你忘了吗?
    「哈!我们还以为自己躲过一劫,却没料到一转身,所有的人都被她的党羽给杀死了……那时我几乎就要相信她的虚情假意……但事实证明;她的血是冷的……太可怕了……」
    广叔的话让项雪沉的心猛然被撞击了下,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雨儿除了左手臂上的长疤,腕上的确还有一道伤疤……因为今日的欢爱温存,他才知道的。
    因为那道疤,她的身份在瞬间被证实。
    「旭见白狐……」当这四个字撞入耳中时,似有千百万根针同时刺中她的胸臆。
    为什么,这个名字让她感到痛?!
    为什么脑海里搜寻不到任何足以让她大声反驳的话,为什么?!
    「刹了她!」
    一道炫人的闪光落入眼底,项雪沉瞥过头见到广叔粗嗄地开口嘶吼。
    悲怆的嗓音让旭见的心猛地一紧,那椎心之痛绞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瞧不见他的脸庞,在瞬间她仿佛跌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悲苦至极啊!那空空荡荡的回忆让她哑口无言地挤不出半句话。
    唯一的感觉只有无止境的阴郁,涩然封锁住她的无奈。
    「杀了她!为你的父母,为项家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报仇。」广庆痛心疾首地催促著。
    恍恍惚惚接过长剑,项雪沉被胸口剧烈起伏的思绪扰得无法思考。
    信是不信?是广叔?又或者是雨儿?谁是谁非?
    究竟他该如何解决眼前的乱象?
    「动手杀了那妖女!」瞥见他眸中少见的犹豫,广庆错愕万分,控制不了心中的怨愤。
    「广叔……」项雪沉迟疑著,不愿因为脑中混沌的思绪而做下错误的决定。
    眼前的女人是他的最爱……却同时也是他的杀父仇人!
    强压下心口气血翻腾的灼热,他头一回憎恨起自己的懦弱与无能为力。
    透著失落至极的修澹笑容,广庆仿佛在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你在犹豫什么?!你不报仇是不是?」
    「广叔……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的脑子乱得没办法判断目前的状况。」纵使他为自己紊乱的尽绪找了借口,但、心中的矛盾却无法轻易消弭。
    倘若那一道横直在彼此间、流著血海深仇的仇怨鸿沟,真是她造成的,那……
    他满腔的绵绵情意是否会因此灰飞烟灭?
    他长叹了口气,尚未想出解决的办法,直到那划破凝滞气氛中的信烟,连连在空中发出了三声巨响。
    项雪沉眸光一凝,立即奔出正厅,发现空中弥散的红烟,全身紧绷地对尾随而出的广床道:「敌方又发动了战事,我必须赶回去。」
    广庆紧绷著下颚,沉默不语地微微颔首。
    临行前,项雪沉不放心地道:「广叔请您答应我,我们暂时先给彼此一点时间厘清事实,在真相末明前请别为难她好吗?」
    怨怒地瞅著项雪沉,广庆过了好久才开口答允。「孩子,你或许怀疑广叔老眼昏花辨不清真伪,但当年发生的事却像是用烙铁深烙在我身体、心里,是磨灭不了的事实……」
    「倘若事实如此,我会让事情有个了结。」
    僵冷地落下话,他以为只要先按捺住广叔的冲动,事情就有转圆的余地,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人。
    项雪沉急促地往马厩奔去,未曾安抚雨儿的不安,一切的一切,唯有在战事过后才能有所定夺。
    合上眼甩去脑海中她那空洞、木然的脸庞,他把心痛累聚为杀敌的力量。
    她是东广杀手!当年是她削去你的发冠,假意要放走我们,却趁众人松懈之际,让她的党羽将在场的大夫、丫头全都杀死,无一幸免……
    我听他们唤你旭见白狐,在你的手腕是不是有一道两寸长的伤口!当时是你拿短刃伤了自己,还直嚷著要我们快走!你忘了吗……事实证明,她的血是冷的……
    太可怕了……
    旭见动也不动地愣在原地,广叔的话似魔咒般反覆在耳边盘旋著,细细咀嚼著那一字一句,她的双唇已因过度用力而渗出一道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