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向沐璃,采竹不发一语朝著沐璃直直逼近,那招招夺命的招式已道明了她的意图。
    凝著体内唯一一口真气,沐璃只能左右闪躲著她的攻击。“为什么?!古家待你不薄啊!”
    微微扯唇,采竹冷然道:“对我而言这毫无意义,重点是我任务已达,而你却是任务之外的意外,现下,生死由不得你!”语落,她的纤掌倏地一翻,毫发无差地击中了沐璃的胸口。
    那掌风挟著十足的狠劲,沐璃被击退数步,捣著胸口,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半倒在檐上,她的意识已失去了泰半。
    垂眸看著奄奄一息的沐璃,一抹怜惜瞬间闪过采竹肃杀的眸底。但那怜悯仅片刻,在她缓缓扬起掌的瞬间,原本被黑夜所掩覆的天地,亮起了盏盏明灯,紧接著喧嚷的声音接踵而至。
    收回了掌气,采竹不假思索由袖里取出了一把匕首。
    无力地抬起眼,就著月色,沐璃感觉到采竹上前抱住了她,当她感觉到一股热意沁人衣领时,两人已双双由檐边坠下。
    “云大哥救……救……采竹!”
    滚落至地面,初跨入铸剑庐的古放云便成了采竹算计中的棋子。
    “采竹!”瞅著她被利刀划过的伤口,古放云敛著眉,弯身将她抱起后,朝著力掩尘道:“刀伤你有办法吗?”
    力掩尘微微颔首,顺手便接过了眼前这负伤的姑娘。
    “劳烦你了!”古放云愧然地瞅了他一眼道。
    “这情况,不单纯!”打量著四周,力掩尘紧蹙的浓眉泄露了些许气愤。
    是不寻常,望著力掩尘复杂的眼神,古放云才要开口,一抹虚弱的语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云大哥……”扯著古放云的袖口,采竹悬在眶中的泪顺势滑下。“剑被偷,少夫人……打算杀我……灭口……”
    沐璃?!杵在原地,采竹的话狠狠的撞入古放云的心脏。
    古放云费尽心力压下心中的震惊,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颊。“我知道,放心吧!你会没事的!”
    “我怕……云大哥……”瞠著一双泪眼,采竹不愿放手地瞅著古放云。
    突地,一抹虚弱痛楚的嗓音压抑著由角落幽幽传来。“不、不是……”
    闻声回头,古放云浓眉微蹙,轻轻拉开采竹紧揪著他的手,趋向声音来源。
    “云大哥……”察觉他的意图,采竹说出了探子所传达的讯息,虚弱地指著右肩被血微蚀的衣料,连忙道:“别去,少夫人……说……血可杀人……”
    不顾采竹的制止,古放云坚定地往前走去,深攒的眉却泄露了他澎湃的思绪。
    每踏出一步,他的心便愈发沉沦。
    璃儿!为什么是你!
    这是你这些日子心绪不定的因素吗?难道你对我的爱及信任仅此而已吗?
    停下脚步,他凝著靠在墙角的纤弱身影,久久不语。
    莫名的痛楚掠过心头,拧著浓眉,古放云的身子微微一动,接著低下身以指抚过沐璃毫无血色的唇办。
    “我的……血可杀人……”强撑起抵在角落的身子,沐璃的泪沿颊滑下。“你不要碰我。”
    缓缓侧过脸,沐璃孱弱地阖上眼,当她的眼底映著古放云蕴著复杂思绪的黑眸、刚毅的脸庞透著她所不愿见的忧愁时,她的心瞬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怅然。
    “为什么?”抵著沐璃唇办的冰冶滞在指尖,古放云的嗓音少了往日的清朗。
    他不明白,百思不得其解这出乎意料的发展。
    “这是你嫁与我为妻的目的,还是事实上你根本没爱过我?”握紧她的臂,古放云几乎用尽力气才压抑住心里的痛。“难道真要搞得古家家破人亡你才甘心吗?”
    感觉到那紧锢住手臂的温热大掌,沐璃下意识地攒了攒眉,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却虚弱地连呼吸也感到困难。
    “你……把我打入了地狱。”侧过头不去看沐璃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古放云向来清朗的嗓子显得压抑而瘪哑。
    不!我不要你的误会!纵使身体已虚弱地让她如坠五里雾般分不清东南西北,她还是捕捉到了古放云眸中骤逝的心痛。
    当她想扬起手,扳过他的脸正视著自己时,一股痛意无预警地袭来。
    柳眉抑不住地蹙紧,沐璃的思维霍然脱离,晕厥前她只气若游丝地吐出了两字:“陷阱……”
    鸡鸣,晨曦划破了漆黑天际,映照出温和的光芒。
    整整一夜未合眼的力掩尘疲惫地揉著眉心,倚在太师椅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辛苦了!”递上参茶,古放云同样一脸憔悴地道。
    “掌伤并无大碍,但嫂子身上的毒,应不是一、二日之事。”睁开眼接过了参茶,力掩尘一脸愧然道:“由她极寒的脉象看来,这毒潜在体内已经一段时间了,诡谲的是,连堪称天下医毒奇石的铁定石也吸取不了她身上的毒液。”
    古放云微微一征,眸光不自觉落在昨日扣于沐璃腕上的铁定石,恍惚道:“连铁定石也治不好,那璃儿身上的毒岂不无药可医?”
    力掩尘语重心长道:“医毒本该是一体,但可惜的是传我医术的恩师将医、毒分授两门,我习医,唯一习毒的师兄与我断了连系。”
    力掩尘说来无奈,古放云则听得心灰意冷。
    “大嫂的毒,我会尽力而为!目前,咱们该再拟定新的方向,剑一旦落入东厂,事情的发展便更脱离咱们的计画。”
    “我知道。”眼眉微敛,古放云徐步踱著,沉吟问道:“依你所见,采竹的话可信度有多高?”
    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力掩尘挑眉道:“大哥信不过嫂子?”
    爱与信任?!望向榻前毫无血色的人儿,古放云的心似被刨了个大口子似地让他心痛难耐。
    璃儿!究竟你还瞒我多少事?偷剑之事真是你的安排吗?
    “我信她!”
    纵使亲眼目睹她为父亲的死耿耿于怀、还有她亲娘对她的责难与逼迫,但这些时日的相处下,他明白璃儿为这件事费了多少心思,他们有著相同的渴望,他明白的!
    他浓眉紧锁,无意识的叹息却自口中缓缓逸出。
    他们并末发觉榻上的沐璃已醒,两人的对话毫不保留的传入她耳中。
    此时叩门声响起,未等回应,门外的人已迳自推门而入。
    “我想你们铁定饿坏了,所以煮了些粥。”婳宁儿吟笑著,轻婉的浅笑无形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婳宁儿!”一声低吟传出,古放云以极度压抑的眸子望著她。“大哥有事拜托你。”
    “有什么事吃完再谈。”她不笨,当然明白古放云语重心长的模样正盘算著何等棘手的事。“我让磊四哥将早膳置于厅前,这儿留给嫂子静歇吧。”
    她的个性执拗,语气虽轻缓,却仍让人无以推拒。力掩尘深知此点,于是拉著古放云走向厅前。“就听婳宁儿的吧!这与主房仅咫尺之距,嫂子有什么动静咱们都可掌握。”
    随著声音远去,三人前后离开了主房。
    无声息地,榻上的人儿缓缓睁开明眸,直直瞪著榻顶,一颗颗隐忍的泪珠随著波动的思绪纷纷滑落。
    事情怎会演变到如此局面?在所有矛头都指向我时,你怎么还能相信我呢?
    千百万个问题在脑中缠绕著,视线望向仅隔道屏风的外厅,古放云朗笑的脸庞映入了脑海。
    云大哥啊云大哥,对你而言,沐璃终究负了你的一片深情……
    瞒著你中毒之事,只是不想你再为璃儿操心啊!
    没想到结果竟是适得其反,甚至还搞砸了如此重大的计画。她怎么会这么没用呢?
    掩著面,她将自己的身子蜷在榻角,自责地落著泪,突地,熟悉的嗓音由外厅传来。
    “我要你带沐璃离开四川。”草草用完膳,古放云双目深沉地瞅著婳宁儿。
    “离开四川?”秀眉微挑,婳宁儿已约略猜出古放云的用意。
    “是,离四川愈远愈好,上哪都行,就是把她送得远远的。留她在这,实在有太多太多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