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魏家的家主,一心专研医术,可是管着偌大的一个家族期间行事章法自有规矩和做派,这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约束,他不会轻易打破。
    穆晋安拿起来翻开几页,果真如此,有些甚至前面还在说今日下朝又给魏筱带了一屉桂花糕,下一句就在说这几日又救治了哪些病患,写此书的时候魏乙已经入朝为官,行事作风已经很有章法,这般写法属实奇怪。
    皎月从外面送了个汤婆子进来,穆晋安接过用绣锻的套子套上才交到她怀里,“你怀疑什么?”
    “《金针要术》再如何弥足珍贵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来搜查,更别说雨夜那个刺客也是奔着这个而来。陈老见着我的真容一点也不奇怪,只说明他们一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天他们要搜我的身,严无期知道东西在我怀里却没有拆穿,更没有拿出来,我不信他们只是为了这上面的针法,所以我在找,或许父亲这样写是故意为之,借此来记录什么。”
    从小父亲便告诉她这本书万万要收好,隔了这么多年她才揣测或许要紧的不仅是金针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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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你乖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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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也不休息, 并排坐着翻看两卷《金针要术》。
    穆晋安头一次看得如此认真,当初发现包袱了多了这么个东西,料想是救她的时候留下的, 随手翻了几页看出来是医书,那时一门心思扑在西北军里, 又不识得是魏家的东西便匆匆往箱子底下一压, 直到后来与王大夫相识,他手上会些针扎之法, 想着空放着无益, 莫如借他翻看, 也好造福军中将士。
    回来后他已经听说了安秋鹜用金针给将士们解毒的事, 王大夫更是找他说明当时险况,与他道明其中原委。
    他有些惶然地抬头去看,女子凝着细细的眉,埋首在书籍里,烛火晃动间衬着她面庞如晕在霞光里的璞玉, 散发着淡淡的光茫。
    “对不起。”
    安秋鹜没有抬头, 轻声问道:“什么?”
    “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把书拿给王大夫看, 是我的过错, 等回了京都我想亲自去魏太医牌位前上柱香,请他宽恕。”
    原来是为这个。
    安秋鹜摩挲着这两天快被她翻出个花来的下卷。
    上卷在她手里, 这十年间时常拿出来翻阅, 对此物她已是爱惜至极,却还是难免翘边沾上点污迹, 但下卷保存极好, 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出翻看之人特意用硬物压过, 一页页翻过去犹如当年父亲亲自传授她针法时的触感。
    她抬头展颜一笑, 郑重道:“魏家有祖训,家主医术传嫡子嫡孙,金针之法不外传。母亲就养育了我这么一个女儿,父母恩爱父亲不愿休妻另娶,更不愿纳妾生子,所以每年开祠堂承恩家训的时候,父亲会试着偷偷带我进去,他说这是他的女儿是他的骨血,一样可以传授医术,继承金针之法。”
    “可是那些族老叔伯不同意,父亲是一族之长,不能犯众怒,便只能每次等人都走完了再悄悄带我从小门进去,单独带我上香祝祷。父亲说,医术造福芸芸众生,不能被规矩和男女之别所困,若有人诚心求学,吾辈考察其品德授以其术,便可造福更多被病魔困顿的人。父亲的话,我一直都觉得很对,王大夫是个很负责的医者,所以你不用说对不起,我父亲也不会怪你。”
    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很久了。
    正因为父亲一生立志在魏家医术上有所大成,更是一心想革除家族弊病,让魏家医术金针之法能被更多的人学去,或是偏如西北,或是远如重洋,只有让这世间有更多医术精湛的医者,才能保证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病痛折磨。
    医术精湛的医者可以不分男女,可以是宫中的太医,同样也可以是走街串巷奔走于田坎乡间的铃医。
    魏家医术执一家之长,愿惠及万民。
    这是父亲刻在书房案几上的小字,小时候或许还不太懂只知道攀在父亲膝头用手指一点点去临摹,后来懂了,却早已物是人非。
    正因知道父亲的为人和志向,所以安秋鹜从来都不信明黄的圣旨下,轻飘飘的一句‘不尊君父,有谋逆之心’便诛杀魏家满门。
    回忆之色涌上心头,她不免露出几分哀戚,穆晋安揽着她无声安慰。
    他虽失去父亲,但母亲尚在,穆家一族尚在,哪怕常年不得回京,母亲和舅舅时常也会往西北寄来东西。
    他比安秋鹜幸运的多。
    他把她紧紧地嵌在怀里,“别急,等西北事毕,我们便回京都找那些人讨回公道。”
    安秋鹜点了点头,她指尖点着两本翻到一半的书籍,心中渐渐有了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