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宫求见靖康帝, 却被蒲明抢先一步, 联合洪堡把他堵在大崇殿外。
    无法,他只得借由入玄元观修道,悄悄带着侯府的亲卫往江南道而去,并写信向周边几支守军求救。
    那一年,在尸横遍野的江南道安虎结识了行医治病的魏乙。
    魏家倾全族之力,终于控制住了疫病的蔓延。
    可昔日繁华热闹的江南道,不过短短十余日便十室九空。
    得了疫病的尸体不能直接土葬,必须用火焚烧,雨水刚停,能干干净净住的地方本就不多,那些成堆的尸体只能胡乱的被扔在一起,浓烟滚滚,满城尽是尸体烧焦的臭味。
    人们麻木的看着,没有恐惧,没有恶心,只有活下来的庆幸。
    “魏家在那场疫病中也死了不少人,你父亲亲手点燃了焚烧他们尸体的火,他们奔忙于这场疫病的各个角落,最终却连完整的葬入祖坟都成了奢望。”
    安虎仰头看着林立的牌位,眼里浮现追忆之色。
    “你父亲亲自看着尸体烧成灰烬,默默的陪族人走完最后一程。旭日东升的时候,他找到我做了一个决定。他说,医术再精湛所救不过数十人数百人,可若是能治好帝王的‘荒唐’所救就是一城一州甚至一国。”
    “你父亲,想救苍生于水火,想救永宁于风雨飘摇之际,不惜背上万千骂名。魏筱,你父亲从来都不是贪图权势之辈,他无愧于先祖!无愧于百姓!无愧于永宁!”
    安虎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她,透过她似乎在寻找另一个高洁的灵魂。
    “是祖父没用。当年内阁势大,官场愈发腐败不堪,祖父和大都督穆川联合几位御史以及六部的几位官员本想上书圣上,劝诫他勿要沉迷修仙求道,再由你父亲时常请脉从旁规劝,奈何那一年宫中来了个玄元道长,圣上没有听进去我等为江山社稷谋福祉的心声,反而起了杀鸡儆猴的心思。”
    “我没有救下穆川,也没有救下魏氏一族,祖父,有罪啊!!!”
    这些话憋在心里十年了,无数个日夜他都被噩梦惊醒,然后便是无休无止的内疚和悔恨。
    他恨自己为何要匆忙行事,恨自己为何不敢拿侯府做赌求到靖康帝的面前,更恨自己身上流淌着永宁皇族的血,他愧对这些一心为国为民的朝臣和百姓呀!
    安虎猛地朝着安秋鹜跪了下去,这个本就年岁不小的老人似乎在这一刻肉眼可见的苍老下去。
    安秋鹜顾不得眼角垂垂欲滴的泪水,忙上前一步在安虎跪下去的最后一刻扶住他。
    “祖父...”不过一声,万般酸楚和无力涌上心头,安秋鹜有些哽咽,“您没有错,我父亲和大都督也没有错,那些死在十年前的官员和那些死在靖康帝屠刀之下反对他修道炼丹的人更没有错,错的他们。”
    她转头凶狠地望着博轼一行人,“是他们!他们眼里只有高高在上的皇位,他们眼里心里只有无边的欲望、权势、金钱,为了这些东西,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别说几个官员的性命,便是万千百姓的生死在他们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或许父亲也没有想到,原来他们千辛万苦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一条条人命,在这些当权者手中不过如随意捏死的蚂蚁一般,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要了他们的命。
    博轼冷眼瞧着,像看戏一样偏着头打量,见安秋鹜突然愤恨的看过来,不怒反笑。
    他双手一摊,“大侄女,不要这么看着我,你要知道这世上有些人生来就是天上高悬的明月,而有些人只是这脚下踏过的泥!”
    安秋鹜冷笑,“这场局背后也少不得侍郎大人的推波助澜吧!那么巧,玄元道长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那个时候出现,还有事发后太医院有关我父亲的记录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蒲明到底避讳些,这些善后的事可不得侍郎大人来。”
    “蒲明?他倒是有些本事,我不过三言两语,他便牢牢抓住机会,我隐身于背后看了一出好戏,身先士卒的不过是内阁,就算帝王有一天反应过来,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的身上,何乐而不为!”
    而他只需要等着皇子们长大,等新帝登基时,永宁朝已经行将就木,不管新帝是无能还是满腔抱负,终是无力回天,而他只需让积攒的势力慢慢蚕食掉整个永宁,这天下便重归他博氏一族。
    只是,派去西北的陈老和程觉不大顶用,有些东西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时机未到他不敢轻易亮出底牌,所幸他射杀瑞王,及时赢得了怀王的信任,要治理如今这个千疮百孔的朝廷,怀王暂时不会舍弃他。
    “别那么多废话,把东西交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