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在溪心中,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林安多数的时候,都不会这般正色。
“在江阳时制的药丸还剩下一些,若是心脏闷,记得按时吃药。”
可他上回已经给了她一个瓷瓶的……陈在溪意识到什么,忙抬手接过,又点头:“好,林师兄我会好好吃药的。”
她说这句话时,宋知礼正坐在隔壁的房间。
明明未见人,却仿佛能看见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宋知礼轻扯嘴角,神色冷淡。
十一吓得直冒冷汗,试着开口提醒:“大人,这林安本就是来找表小姐的,现在让他同表小姐接触,怕是不好……”
宋知礼又怎会忘记。
他闭上眼,额头隐隐作痛,在没有记忆的每时每刻,他脑海中浮现出的仍是陈在溪。
独独不能见她闭上眼的模样。
养小姑娘,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
面前的长桌上放着封信,宋知礼将信纸展开。
信是从上京传过来的,私盐一案了结,圣上让他回京奉命。
他看了许久,抬手将信纸递给十一。
十一接过,这封信已经送到两天了,但大人始终没有表态,他当即道:“我让人回京去……”
“明日启程。”
***
林安只陪了她一会儿,陈在溪紧紧捏着他递过来的瓷瓶,躺在床上不说话。
宋知礼进屋时,她正发着呆,听见声响,陈在溪翻了个身,仍不看他。
日光落在床榻边,将缩在裘被里的小姑娘照得清晰。
只会拿生病来要挟人,可不就是个小姑娘。
陈在溪就这样闷了一会儿,但身旁的表哥既不离开也不说话,她觉得有些难熬。
她想到被留在客栈的那一天,明明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理她。
表哥不是想起来一些记忆,难道不知道她会害怕吗?
陈在溪默不作声地擦眼泪,只好开口和他商量:“表哥你不要逼我,我只是还没准备好,但有在认真想。”
“没有逼你。”
宋知礼看着她,“明日我回一趟上京,你好好想想。”
陈在溪没听懂,缓了好一会儿以后,她紧捏着手中的瓷瓶,小脸紧张:“我,我会想婚期。”
隐约察觉到男人今日很好说话,陈在溪将裘被拉开,露出有些毛躁的脑袋来。
“表哥你让那个小女医来陪我吧。”
宋知礼看着她泛红的唇瓣,沉默良久,他朝她伸出手:“过来。”
陈在溪犹豫着,还是从裘被中起来,抬眼望去,暖光落在男人的眉眼上,连带着他都柔和了起来。
她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这几日她瘦了许多,眼下挂着泪渍,可怜巴巴的模样。
宋知礼单手便能将她环住。
男人用指腹替她擦泪,有条不絮地给她顺着发,又将她的衣领理正。
最后,他的大手覆在她削瘦的肩上,感受着那股甜香。
“会乖吗?”
陈在溪点头。
第85章
沈老医师为人慈和, 桃李天下,沈岚想了许久,想到白淮的一间药铺老板也是她师弟。
宋知礼走得第三日, 林安收到消息,推开房门往楼上走。
走到尽头的那间屋前, 他松了口气:“在溪, 该回江阳了。”
回江阳。
在白淮竟已住了小半月了,陈在溪在心中念叨着回江阳, 还是觉得很恍惚。
抬眼往窗外看,夜色浓稠,黑压压一片。客栈已经看不清了,他们正缓慢地远离那处。
是表哥临行前, 将客栈里的侍从撤走了大半。
就好像,他一直知道她决定要走一般。
陈在溪根本不敢细想, 虽是在回江阳的路上, 但她心中没有解脱,反而被恐惧弥漫。
马车匀速往前,白淮江阳两地相隔很近, 从白淮到江阳只要一个夜晚。
江阳的春天同冬天是没有一点相似的, 在这个水乡小镇,冬日只有清冷,春日的颜色却极其繁多。
等天亮的那一瞬, 晨光透过薄雾, 春日的颜色虽被水雾淡化, 但仍旧是亮眼的。
在陈在溪离开的这几天, 院子中的花开得更艳了,她走以后, 沈岚每日也会给它们浇水。
林渝因此内疚了多日,他不得不去找关系,该花钱打点的花钱,该恳求的恳求,只是石进落马,知州自尽,官衙内整顿了数日,再没有人有胆量插手此案。
好在马车最终还能停在院前。
陈在溪极快地跑下来,衣裙荡漾,她瞪大眼,忍住不哭。
林渝也没忍住泪花,前些年白茶收成不好,但他都没像这几日这般伤心。
沈岚拉着陈在溪进屋,赶了一晚上路,她做了面食等人回来,又温和地安抚她情绪。
在回江阳的第二日时,给花浇水的任务重新落到陈在溪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