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天生如此,有的东西你享到了,有的东西你没做到,你该想的是在这个位子上,行为处事如何。”
    玄微似懂非懂地颔首,莫青团见他这幅模样,咬牙道:“算了,还是抽一顿来的比较快!”
    作势便要去亮鞭子,玄微赶紧往乌须身后缩去,乌须道:“躲什么,他也是我老师,要打你我可拦不住。”
    有了这话,玄微不由眨眨眼,他这张冷冰冰的脸做出眨巴眼睛的动作真是令人恶寒。
    乌须搓搓胳膊,而兴许是玄微理解错了乌须的表情,他更低地埋下头,往外走出几步,站到莫青团面前,道:“那你打吧。”
    莫青团怒目而视,觉得他现在痴痴呆呆的样子,真挨了顿抽也无济于事,冷哼着甩袖,去到夜萝的花田了。
    “怎么样,没被打很高兴吧。”乌须的心情似乎变得不错起来。
    他从玄微身后歪头探过来,是让玄微瞧上一眼便会觉得心里头暖和的神色。
    玄微便这样望着他,乌须没明白他眼神的意思,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就也去到花田。
    夜萝做事情有太多人看着便会紧张,乌须特意等了会儿再过去。
    他们沿着黄泉岸边走,两道的红石蒜摇曳不止,宽阔的黄泉上渡船往来不休,有摆渡人在唱一支苍凉的古歌。
    黄泉岸边偶尔会坐着几只零星的魂魄,乌须解释说这样的魂喝了汤饮也有不能遗忘的过去。
    如此去轮回,下一世身体容易出状况,便只能放他们在冥府,等到何时能完全忘却过往再去轮回。
    可是忘记了绝大多数的记忆,唯有一段过往深深扎根于脑海中,便会愈发地不肯放手,这毕竟是他们仅有的,关于自己生前的东西。
    “有的坐着坐着有一日便想开,大部分是见到了想见的人,爱的恨的,遗憾不能圆满的,便能去到轮回。”
    “最长的那位坐了两百年,他让摆渡人一遍遍带他坐船,从这头到那头,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他想起了自己要等的是谁。”
    “是谁?”玄微好奇地问。
    “是一名修士,在人界还曾有些名望,四处赈灾禳祸,被同门中人记恨,在魔族的地盘上遭遇暗算,死于骨瘴,他是那位的师兄,大约是心有所属又不敢告之,比琦羽他们还要会瞒一些,后来他自己也死了。”
    “他师弟是已去轮回了吗?”
    “没有。”乌须道,“他师弟在等他们的师尊。”
    “……”
    “但他师尊对他其实并不算好,毕竟有的门派的某些长老对入世有看法,他小弟子干涉因果如此多,平时回宗那位总待他不假辞色,他便对他那位师长有执念,要闯出些名堂证明给他。”
    “哦对了,他师尊是他自己骨瘴发作杀了的,他师尊——”
    玄微预感到乌须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师尊喜欢大弟子啦!”乌须道。
    “……”玄微大抵没听过如此多角的关系,有点风中凌乱。
    “所以啊,爱恨是很复杂的东西。”乌须在了解内情后也觉得很炸,对他道,“本君的爱还剩多少不知,但恨也许还挺多,你要知道,猫都是蛮记仇的。”
    他看向玄微,笑道:“所以有一日,本君也许会杀了你也说不定。”
    玄微道:“嗯嗯。”
    乌须因将要完成一件心愿,觉得阿瓜这样也无不可爱。
    他慢慢走向花田,渐渐不再开口,像是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紧张与情怯。
    夜萝见他过来用力向他招手,几乎快要蹦起来了,在她脚下是花纹繁复的阵法。
    这是夜萝要求学的,她对阵术不擅长,但日复日一只学这一种阵,阵图的每一寸皆会刻入心头,莫青团脸上也有欣慰的表情。
    朱渊昙花在阵法中心仿佛含羞的美人,夜萝作为辅阵站在一侧,乌须走向阵中。
    身后的玄微能清楚看到他深深吸了口气,呼出时长而缓,肩膀随之松下。
    玄微看出这是冥府的招魂阵,但许多地方已经过改化,而今究竟会发生怎样的作用不得而知。
    黄泉上泛起了风,乌须与夜萝颔首,强烈的阵光亮起,将冥府的半壁天空也照出恢弘的颜色。
    与此同时,乌须右眼紫红的瞳孔亦闪烁不休,磅礴的骨瘴自他眼底涌出。
    阵法形成的屏障坚不可摧,那骨瘴也听话无比,并未出现外泄,但乌须还是深深皱起来眉,玄微的心像是被一双手死死攥住,他焦急而不敢妄动。
    莫青团作为护法来到玄微身后,对他低声道:“你若有良心,就用转嫁之术,别让我们君上受太多苦。”
    玄微几乎立即将这术捏在手心,却谨慎问道:“外力的术法,是否会影响阵的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