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除了在同学堆里不受欢迎之外,温柚几乎可以算得上过得相当舒心。因为即使有人不喜欢她,也要顾忌她背后的贺家,不敢来找麻烦。
    对于总是像阿拉丁神灯一样予取予求的贺沉洲,温柚一声声“哥”也叫得更加顺口了,性格比刚来时少了几分沉闷,多了几分活泼。
    虽然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但两年的关照下来,温柚是真的把贺沉洲当成了哥哥一般的存在。
    这一年贺沉洲十七岁,完成了高中学业,准备去外地读大学。
    离开的前一天,刚好是他的生日。
    他性子低调,不喜欢家里给他大张旗鼓地举办聚会,因此贺家人也像往常一样发个红包,盲目地送几件昂贵的奢侈品,不管贺沉洲喜不喜欢,用不用得上,完成任务一般献上殷勤就算了事。
    贺沉洲照单全收。
    过去很多的次生日都是这样毫无新意,他其实早已习惯,但在去年温柚发现他不被爷爷允许的爱好——看球——爷爷认为这容易让他玩物丧志之后,送给他她专门用乐高积木拼出来的他喜欢的球星模型,生日这两个字对他而言似乎也不再那么枯燥乏味了。
    贺沉洲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众人的嘘寒问暖,心里却隐隐期待着温柚会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他不觉得自己一个接近成年的大哥哥期待小自己五岁的妹妹的礼物有什么奇怪。
    诚然,温柚是跟贺又宁一样的年纪,但贺沉洲却清楚地知道她和自己的妹妹完全不一样。
    贺又宁娇气且胆小,而温柚则恰恰相反,自立又勇敢,天资聪颖,胆大心细的同时又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定力与耐性,很多时候她表现出来的思维之敏捷,见解之独到令贺沉洲这个大她五岁的高中生都望尘莫及。
    因此,见证了她两年来的成长的贺沉洲早已不仅仅是将她当做一个寄住家里的小妹妹看待,而更多的是把温柚当做一个能够跨越年龄鸿沟,和他交谈甚欢的朋友。
    在吃完一碗阿姨做的长寿面,走完最后流程之后,贺沉洲终于脱身来到了温柚的房间。
    他礼貌地敲了敲门。
    里头传来温柚难得焦急的声音:
    “等,等一下,我还没准备好!”
    贺沉洲唇角微扬,不再打扰她,只是耐心地等着。
    几分钟之后,哒哒哒的脚步声才传至门边,像是做了会儿心理准备,温柚才打开了门。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书桌的方向莫名亮着一角。
    贺沉洲被一双柔软的小手牵着走进了房间。
    书桌上,一个由剪纸,铁丝以及导电线构成的立体“城市”正静静地呈现着万家灯火通明,被点亮的窗户,路灯,电线杆,摩天轮以及高楼大厦就在这一方小天地中闪烁着暖黄的光晕,粉紫色的背景板成了夜幕降临前的梦幻天空,笼罩着这番良辰美景以及那两个坐在车里的小人儿。
    贺沉洲一眼看出那是接她放学的他。
    看着这一桌她半个月前就在辛苦忙活的成果,贺沉洲心中难言的触动。
    胸腔内仿佛有一处被温暖的火炉熨烫着,承载了满满的欢喜。
    可以说,这是他目前为止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之一,之二就是去年她为他搭建的模型。
    温柚歪了歪头,这个动作她做起来有一种在她身上不多见的娇俏与可爱:
    “喜欢吗?”
    “嗯。”他认真地看着她:
    “你很厉害。”
    得到肯定与夸奖,温柚这才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流露出小女孩的天真与骄矜:
    “那当然。”
    看着她在亮光下稚嫩却又格外夺目的脸庞,贺沉洲也下定了决心,在她生日那天,无论他身处何方,距离多远,也要回来给她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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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温柚的生日还有两天时,远在外地的贺封回来了。
    两年不见,他的眼角长出了几道明显的皱纹,目光也比从前多了分阴鸷。
    以往还愿意装一装儒雅随和,如今只像条吐着蛇信的毒蛇,随时可能逮着人咬。
    温柚放学回来看见他,仅仅只是对视了一眼便觉得浑身不适。
    她偷听贺家婶婶嚼舌根,说是贺封在新加坡出了车祸,丧失了生育能力,老爷子于心不忍,又让他回来了。
    原来是废了呀,怪不得他整个人看上去那么死气沉沉的。
    温柚心想。
    其实如果可以,温柚希望贺封至死都不要回来。
    这两年她和贺沉洲相处得十分融洽,由此她也知道了这座老宅里很多的秘辛。
    还记得贺沉洲告诉她贺封似乎有恋///童倾向以及贺又宁失踪缘由的时候,饶是胆大如温柚也忍不住背后冒出冷汗,心中庆幸她刚来那会儿贺封忌惮着老爷子不敢对她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