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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聞屹的手撫上她的臉頰, 稍稍用了些力,白皙的皮膚瞬間起了粉紅。
    “這聲媽媽當然不能是白喊的,別想太多, 她不缺錢。”
    他将兩本疊放房産證疊着放在她的懷裏。
    明明是輕薄的兩本冊子, 卻像是有千斤重壓在她的手掌中。
    顧書雲支起身子, 說:“我也有禮物想給你。”
    她匆促跑回房間,從床頭的抽屜中取出那天手寫的信。
    黃皮信封的表面她用了幾層不同的繪紙裝飾, 腰封處纏上一圈細麻繩,系結等待啓封。
    雖然這是她很用心準備的, 但和他的禮物相比,似乎并不對等。
    就在顧書雲有些猶豫要不要此時送出的時候,身後突然有聲音響起。
    聞屹懶散又随性地倚靠在門邊,目光垂落:“怎麽好半天,在準備大驚喜嗎?”
    她的指尖不自覺收緊, 将封角扯出幾分褶皺。
    顧書雲咬了咬唇說:“沒有大驚喜, 只有一封信。”
    聞屹抄着兜走到她身旁的床邊坐下,擡手朝向她:“誰說信就不是驚喜的,我要。”
    她将手裏的信封交給了他。
    聞屹拆開時動作小心,盡量不去破壞信封表面的任何裝飾。
    他取出裏面的信紙,拿在手中細讀着。
    信紙遮擋在他的面前,看不見他的眼睛。
    顧書雲蹲坐在一邊, 臉部像是火燎一樣, 在等待着他的審判,羞恥的感覺萦繞周身, 讓她好想将臉埋進膝蓋裏。
    昨晚她說的那番話, 大半都出自這封信的內容,所以他現在看到大概也不會很驚喜了吧?
    顧書雲就這樣望着他。
    節奏跳動的心跳, 有些分不清是期待還是失落。
    果然聞屹在拿開那封信的時候,眸色平靜。
    她的心像是被抓了一下,手指絞在一起。
    低低軟軟的嗓音細聲說道:“信是手寫的,不是很貴重的東西,如果你不喜歡我再補送你別的禮物。”
    他撐着下巴,壓低聲音說道:“喜歡是喜歡,就是覺得信上的內容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因為我昨晚說的話嗎,你是不是喝醉不記得了?”她又輕聲補充,“昨晚在車上說的。”
    聞屹:“當然記得,你說你愛我。”
    顧書雲微愣:“沒了?”
    她說了那麽多,他只記得這三個字?
    沉吟須臾,他單手把她拉了起來。
    側抱着将人放在自己的腿上,雙手環住她的腰。
    聞屹低下身忽而輕笑了聲,嘴角勾着痞氣又興味的壞笑:“老婆,我不想騙你,其實我之前已經看過這封信了。”
    顧書雲猛地怔住,驚愕擡眸。
    兩人目光對視時,他絲毫沒有心虛和尴尬,反而十分鎮定自若地說:“在垃圾桶裏。”
    顧書雲側了側臉,凝脂的肌膚泛着紅潤:“你怎麽還去翻垃圾桶啊。”
    聞屹懶懶地抱着她,解釋說:“因為無意間瞥到了我的名字。”
    她抿了抿唇,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那是我之前打草稿丢掉的。”
    他繼續笑着問道:“那麽多張,寫了多久?”
    “一個小時吧。”
    她的聲音很輕,分量卻很重。
    還記得之前和外公交談的時候,他說過自己年輕時候喜歡給外婆寫信,其實他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現在都沒變過,哪怕外婆已經離世了,外公還是會不定時地在紙上寫信,貼上郵票,對他而言,這是一份緩慢且真誠的浪漫。
    耳濡目染之下,手寫信也成了聞屹記憶中的重要物件。
    一紙信箋,将深埋心底的話封存,等待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重新啓封。
    他的手穿過她的指尖,十指緊扣。
    擡起放到自己的唇邊,在她的手背落下一吻。
    “謝謝,我很喜歡。”
    顧書雲喉間緊了緊,定定地看着他。
    不過她還未來得及感動,就聽見聞屹幾分戲谑的嗓音追問道:“剛剛你說的別的禮物是什麽,我還要。”
    她摸了摸鼻子,躲開他的視線。
    她也是剛剛突然想到的,如果她的禮物總不能送到他的心上,那不如他提前告訴了她。
    顧書雲脫開他的懷抱,走到梳妝臺,從抽屜中拿出上次剩餘的花信紙。
    “這個給你。”
    “白紙?”
    他好整以暇地垂凝着她。
    顧書雲:“是心願紙,之後你有什麽願望可以寫在紙上,我會盡力去做的。”
    聞屹微微颔首,雙臂交疊地環抱在胸前:“那我現在能使用嗎?”
    總感覺他的聲音中有幾分複雜的深意,像是要引誘着她進入他所在的危險領域。
    顧書雲瑟縮了一下,又補充:“但是不能太過分,我擁有最終解釋權。”
    “好霸道啊——”
    聞屹的唇角勾起上揚的弧度:“好吧,我能許願了嗎?”
    “那你寫在紙上吧,我去給你拿支筆。”
    “不用寫了,我可以直接告訴你。”
    顧書雲站定,回頭:“也行,你說吧。”
    聞屹兩指向上朝她勾了勾手,低低的聲音透着一股懶懶的痞勁。
    “坐我腿上來。”
    “然後,吻我。”
    一霎間,她的呼吸停止。
    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紅。
    從前他們不是沒有接吻過,不過通常都是由他先起。
    所以他提出這個心願,是希望以後她可以主動一些嗎?
    見她猶豫,聞屹故意又說:“連這樣小小的心願都不行嗎?”
    也不是不行。
    就是她可能容易害羞。
    顧書雲慢慢地挪動腳步走過去。
    三兩步的距離心跳已經跳了數十下。
    聞屹微側頭,耐着性子等她。
    白天和夜晚的氛圍很不一樣,一切都清晰可見,包括她的所有神情。
    顧書雲的身上還穿着睡裙,若是分腿坐在他的身上,裙擺必然會上卷到腿根部。
    “不坐腿上可以嗎?”
    他黑沉沉的眼眸染着幾分強勢和壓抑,聲音淡淡的:“不行。”
    到底是誰霸道了。
    顧書雲內心輕聲吐槽了下。
    她□□抵在他的兩側,然後緩慢坐下。
    淩亂的呼吸,羞澀閃躲的眼神無一不讓他心頭猛顫。
    聞屹擡手覆上她的腰,收緊力道,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後頸,兩唇相貼。
    他輕碰着小啄一口,馥郁馨香湧入鼻腔,火熱的溫度将兩人環繞。
    “吻我。”
    他還是要她主動。
    顧書雲呼吸沉了幾分,她俯下身學着他的樣子輕吻着他的唇線。
    生疏的動作和姿勢,讓她輕顫的睫毛滑過他的鼻尖。
    好癢。
    幾番緊密的糾纏之後她探出舌尖去勾他,動作并不激烈,只是卷着他的舌緩緩吮吸着,像是輕柔共舞,要在他的唇內各處留下了自己的氣息。
    她吻得投入,手指在他的身上找不到落點,從肩膀滑到臉,抓了抓領口後又無意識落在了他的喉結上。
    聞屹緊繃着身體将她壓向自己。
    下意識地挺腰讓顧書雲嘤咛了一聲。
    她大半身體的重量都依托在了他的身上,只能輕微地調整自己的坐姿。
    少女的軟嗓低吟出聲,很快又被他堵住了所有的聲音。
    可無論是腦子裏殘存着多少兇狠的想法,聞屹都沒有再大的動作。
    昨夜似乎超過了她身體的承受程度,他無意讓她再受累。
    細碎的嗚咽漸漸消失,唇舌交纏的水聲彌散,空氣中連吞咽的聲音變得激烈。
    忽然,刺耳的手機鈴聲打斷兩人旖旎的氛圍。
    她吓得身體一哆嗦,分出了一絲力氣去拽他的衣角:“你的手機響了,快去接。”
    聞屹低緩的聲音帶了一點啞色:“一起去。”
    他一只手锢住她的腰,一只手放在大腿處,就這麽往上一提,站起身時兩人依舊保持着相擁的姿勢。
    輕搖的暈眩感讓顧書雲下意識環腿緊摟着他,綿軟與堅硬的胸膛相碰,空氣也未能進入分毫。
    無論是無法忽視的觸感,還是緊密相貼的身體。
    這樣的姿勢太折磨人了,顧書雲完全不敢亂動。
    她低伏在他的肩窩處,害羞地說:“我要下去。”
    聞屹擡手輕拍了下她的臀部,說道:“還沒親完,接完電話再繼續。”
    臀上不輕不重的力量感讓顧書雲倒吸了一口氣。
    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他居然打了她的……
    太過分了。
    臉上潮紅泛濫,她将腦袋埋得更深了些。
    客廳裏的鈴聲停了又響,不停地催促着。
    聞屹抱着她來到茶幾旁,彎身拿起手機。
    他看了眼上方顯示的名字,深黑的眸色暗了暗。
    終于打來電話了。
    他的唇角扯出幾分譏嘲笑意,似乎已經預想到一會兒會是怎樣争吵的場景了。
    擡手輕點屏幕按下挂斷鍵,吵鬧的鈴聲停止。
    他看了眼懷中的人,還是不太想讓她面對父親的暴怒。
    這些本就不該由她承擔。
    聞屹将顧書雲放在了沙發上,伸手順了順她的發絲說:“我接個電話,你能幫我泡杯咖啡嗎?”
    她仰起清透的眼眸說:“好。”
    -
    陽臺上。
    電話再次撥打了過來。
    聞屹點下接聽之後,将手機稍拿遠了些,迎接着意料之中的怒火。
    “每次打電話給你都要好幾次才能接通,國家領導都沒你大牌!”
    “錢掙不了幾個,你倒是忙得昏天黑地,啊?”
    他的手懶洋洋地搭在圍欄上,淡聲道:“有事?”
    洶湧的怒氣在胸口更甚,聞雲山拍了下桌子,張口就是:“有事才能聯系你是吧,我是你父親!”
    父親又怎樣。
    他們是他們,他是他。
    聞屹薄唇勾起淡薄冷清的弧度:“聽上去好像沒什麽事,那我先挂了。”
    “等等!”聞雲山壓住怒火問道,“你結婚了是不是?”
    “是又怎樣,和你有什麽關系嗎?”
    “怎麽沒關系,你是我兒子!我做不了你婚姻的主,難道連知道的權利都沒有嗎?”
    聞屹慢悠悠地笑了聲,聲音溢出冷意:“我有瞞着你嗎,似乎是你自己從來不關心我的事。”
    聞雲山又氣又惱:“你結婚對象是什麽人,明天帶過來我見見!”
    他唇角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輕蔑和嘲諷:“沒什麽必要,你見了也不會改變任何結果。”
    聞雲山捂了捂自己翻騰的胸口,從他出國之後,他就再難管住這個兒子。
    荒唐的事業,荒唐的結婚對象,他自己的選擇能有什麽好結果?
    從小他就給他鋪路,挑選最好的學校最合适的玩伴,無非是想讓他今後的路走得更順些。
    聞家這麽龐大的家族,他尚不能掌控全部産業,和哥哥明争暗鬥這麽多年,就想着今後兩個孩子能分別接管老爺子不同領域的事業,結果他的小兒子跑來說想去考古。
    考古是什麽,不就是挖土嗎!
    當時的聞雲山差點沒氣背過去。
    當即他就決定送他出國,斷了他這個念頭。
    誰曾想這小子不知哪來的能耐,瞞着他換了學校。
    回國之後從未踏足過聞氏企業。
    甚至連家都不怎麽回!
    果然是随了他的母親。
    一樣的薄情冷義。
    聞雲山:“既然不會改變什麽,為什麽不讓我見,還是你怕了?”
    以他的手段和背後勢力,要想對付一個沒背景的小姑娘太容易不過。
    聞屹神色極淡的臉上難得閃過一絲陰翳,聞家的背景一脈相承的強勢,從前他做不到的,不代表現在無法反抗。
    見對方未言,聞雲山輕嗤了聲,還想繼續自己的言論。
    誰知手機屏幕突然亮起。
    上邊顯示:通話結束。
    他的胸口猛滞,脖子漲紅面帶愠怒。
    又被他挂了。
    幾乎每次電話都是他挂的。
    聞雲山臉色冷沉得可怕,他擡手又撥了另外一則電話。
    未接通。
    和剛剛一樣是被挂的。
    “……”
    果然是一樣的德行。
    他又撥。
    這回終于不是忙音狀态。
    等了許久,那邊有聲音傳來,清淡的沒什麽感情:“有事?”
    連開場都一模一樣。
    不愧是母子。
    聞雲山:“最近很忙?”
    蘇清姿:“與你有關?”
    聞雲山輕嘲:“還不知道你兒子已經結婚了吧,想你也不會關心。”
    對面回應他的是沉默。
    良久的沉默。
    久到聞雲山差點以為他又被挂了。
    他拿下手機看了眼,顯示還在通話中。
    于是壓着怒音繼續說道:“有必要這樣嗎,每次打電話都是什麽話也沒有?”
    蘇清姿:“和前夫有什麽好說的?”
    “沒離婚的時候你也是這樣!”
    “哦,那和你确實是沒什麽好說的。”
    聞雲山緊閉着眼面容猙獰。
    明明他們相戀時期,他們牽手散步有說不完的話,後來不知怎的,就變成了這樣。
    結婚之後回到家裏,他幻想的是妻兒輕軟在懷,對他撒嬌揉肩,細聲安撫焦煩情緒。
    可她不是在練舞就是陪聞靳北玩,從不會關心他在工作上順不順心,今天是否疲憊。
    直到有天她對他說,相比家庭生活,她好像還是更喜歡事業。
    她一個女人這麽執着事業做什麽,聞雲山不理解。
    他又能賺錢,又能給予家庭必要的陪伴,結果她還一心想着事業。
    兩人大吵一架,最終聞雲山以孩子還小為理由搪塞了過去。
    蘇清姿不再多言,之後練舞的時間更多了。
    聞雲山冷沉着眼看着一切。
    當蘇清姿再次正式提出,她已經決定好要回舞團的時候。
    她又被檢查出懷孕了。
    當晚,她的情緒有些崩潰,險些流産,明明還差一點,她就可以回到夢想的舞臺了。
    她不知道那次是意外,也是他的故意。
    他做不到心甘情願放她走,他想讓她将精力都放在家庭裏。
    孕中的憂思和煩悶心情,讓蘇清姿的情緒起伏很大。
    這次生産之後她恢複得很差,不止是身體,還有心理。
    後來,她自己去看了心理醫生,鼓足勁兒努力調節身體狀态,靠着堅韌魄力,一年、兩年才逐漸好了起來。
    只是之後的幾年她再能給到小兒子的關心變得少之又少。
    盡管她知道這對聞屹來說并不公平,但她已經沒有那麽多力氣去愛他了。
    在反複的折磨與掙紮中,她做出了也許是今生最重要的決定。
    她平靜地和聞雲山攤牌,唯一訴求是離婚。
    其餘的,她帶不走,也不想要。
    她說:“即便這麽多年,你還困不住我。”
    聞雲山問:“兩個孩子也不行?”
    蘇清姿:“對。”
    也是那時,聞雲山才漸漸意識到,也許這麽多年,他從未真正了解過她。
    也許那一刻,才是她最真實的模樣,無畏、勇敢且自由。
    之後與蘇清姿有關的記憶變得模糊。
    只有當時她那雙澄亮的眼眸一直深烙在他的心裏。
    ……
    電流聲穿過耳廓,蘇清姿清落落的聲音再次傳來。
    “聞雲山,我不後悔結婚,但如果再讓我重選一次,我不會結婚。”
    “忘了告訴你,我在婚禮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