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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聞屹在陽臺站了約半分鐘後才回屋。
    他走向廚房的位置, 視線立刻鎖定了她的身影。
    顧書雲半彎着身子站在咖啡機前,表情格外專注。
    萃取好的咖啡液緩緩注入杯中,細致研磨過後的咖啡豆散發出更加沁人的濃郁醇香。
    她擡眸見男人緩步走過來, 問道:“這麽快啊?”
    聞屹唇畔淡笑:“沒什麽要緊事。”
    顧書雲端着沖好的咖啡遞給他, “你要拉花嗎?”
    聞屹捧起後抿了一口, 絲絲苦澀在抵在舌尖,味蕾充盈着舒緩的氣息。
    “不用, 這樣挺好的。”
    “行。”
    顧書雲點點頭轉身走向櫃子。
    站了會後,她的視線上下掃過櫥架, 白皙的指節從裏面勾出選定的杯子。
    一款沙粒磨砂質感的黑釉口杯,底盤通體黑色,整體簡約又複古。
    聞屹低頭看了一眼,發現不同,驀地停下問道:“為什麽我這個是玻璃?”
    顧書雲怔了一下, 還以為拿錯了。
    又垂下眼細看了幾分。
    她手裏拿的這款是之前朋友送的, 因為不常喝咖啡沒怎麽用上,今天剛好有機會她才想拿出來試試。
    至于她給聞屹的杯子,就是他平常用的,所以她拿着手裏的杯子時沒察覺出其中有什麽不妥,反而是詫異聞屹的反應。
    她問:“你想要我這個嗎?”
    “我想和你用一對。”
    他微沉的嗓音慵懶,像是帶着沙啞的顆粒感, 摩擦過她的心尖。
    顧書雲只是低首看了眼手裏的杯子, 唇間輕輕地“哦”了聲然後放回去。
    櫃子裏玻璃材質的咖啡杯不太多,她找了一圈, 好像都沒有和他是一對的。
    她收回視線看向他, 親昵地微彎眼:“怎麽辦,不是我不願意, 是它真的沒有。”
    他的唇線拉直,不滿地說:“下午我們去商場。”
    顧書雲側首看他,忍不住勾唇:“好,剛好家裏也有些用品需要采購了,一會我列個清單。”
    聞屹對于兩人一起出行、逛街這類事項非常熱衷,他們可以牽着手邊走邊聊,雖然只是講些日常生活的瑣碎小事,但看見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總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商場或是超市裏,每當看到她對哪個東西感興趣,他都會默默記下。
    通過一些小物件勾起兩人從前的有趣經歷,在交談中他們一點點更加深入地了解對方。
    忽然,聞屹将咖啡杯放在一邊,深邃的眸光直直望着她,非常鄭重其事地說道:“老婆,有個事我覺得很重要。”
    顧書雲疑惑揚首,目光與他對上。
    他微皺着眉梢,眼神壓向她:“我剛剛突然跑到陽臺去打電話,你怎麽不好奇是誰?”
    他在拿着手機離開的時候,特地留意了她的神情,面色平淡毫無波瀾,仿佛對他的離開毫不在意。
    這讓聞屹心裏有些發堵。
    萬一他真的是做些出格的事,她連警覺的意識都沒有。
    顧書雲瞳仁微顫:“可以問嗎?”
    她以為他刻意避開她,就是有難言的話想單獨說,所以她想給他留出空間。
    見她終于有了懷疑的意思。
    随即,聞屹将自己的手機放到她的手上。
    “你來解鎖,密碼是你的生日。”
    顧書雲聽從地按下一串數字,亮起的屏幕還保持在剛剛他結束了的通話記錄上。
    最近一則顯示的備注是聞雲山。
    她雖然沒見過人,但知道這是他的父親。
    聞屹邊交代邊吐槽:“他這人脾氣有點大,我怕聲音吵到你,所以才去陽臺接的。”
    顧書雲點點頭,了解過後就要把手機歸還他。
    聞屹啧了聲,眉頭又皺:“萬一我剛剛那句話是騙你的呢,我在陽臺那麽久,有大把時間能修改信息,你都沒懷疑嗎?”
    顧書雲很怔然地回:“沒有啊。”
    聞屹嘆笑,略帶笑的聲線微啞:“過來,我教你怎麽查老公的手機。”
    他手指滑動屏幕來到了桌面。
    上邊的壁紙是兩人昨天的合影。
    才一夜他又換上新壁紙了,動作好快。
    顧書雲唇角微翹,不禁想道。
    “盯着桌面能盯出什麽花來。”
    聞屹提醒着,薄而幹淨的手指帶着她一點點地操作:“你看,像我剛剛那樣突然挂斷了電話,你打開之後就應該趕緊先看未接來電顯示的是誰,如果顯示的備注是10086這類的,還要注意查看號碼是否正确,懂嗎?”
    顧書雲有些懵地點頭,眼神微微失焦。
    低垂的茫然視線又落回手機。
    為什麽追着讓她查崗?
    可她完全沒有懷疑過什麽呀。
    “接着來。”
    纖薄的後背是男人的胸膛,帶着微灼人的燙意,屬于他的氣息完全将她包住。
    聞屹又手把手地開始教她怎麽查看社交軟件,提醒她要重點關注哪些地方,比如微信的黑名單、購物和外賣平臺填寫的地址,導航的歷史記錄等等。
    邊說邊用自己的手機當作樣例,帶她一一點開。
    終于十分鐘後,他的手機完全沒有任何隐私地都展露在她的面前。
    聞屹微颔睨她,這才放心地說道:“學會了吧?”
    她含水的眼眸回望。
    短短數秒後。
    顧書雲眯了眯眼,遲疑地落下一句:“聞屹,你是不是很想讓我管着你啊?”
    雖未明言,但他的耳朵動了動,翹盼地別開眼。
    未答允,也未否認。
    顧書雲淺笑着,跳動的心髒倏地變得柔軟了起來。
    如果這對于他來說是舒服的方式,她願意做的。
    她輕聲道:“知道了,我以後會多多查崗的。”
    -
    綿綿的幾場雨過後,寒潮悄然而至。
    十二月初的蘇城,天氣降溫已經很明顯了。
    聞屹沒有看天氣預報的習慣,所以經常需要顧書雲提醒了才知道多穿些衣服。
    他總在其他地方表現得細致入微。
    比如記得她的喜好和口味,研究她喜歡吃的菜譜。
    總之與她有關的,他都能輕易就說出個一二來。
    但輪到他自己時,就顯得漫不經意。
    真真應驗了外公當初那句,要找了女朋友才知道照顧人。
    又或許是,他就是期望着有人能擔心他,關心他,無時無刻都在意他。
    前幾天顧書雲和他一起去看了蘇清姿給的那套房子。
    地段和環境都是上乘,就是位置距離評彈館太遠,她不會開車,出行十分不便。
    雖然聞屹也有讓她學車的想法,但顧書雲總是拖着,好似不大感興趣。
    聞屹也沒再勉強。
    畢竟老婆學會了開車,就不需要他接送了。
    難得的雨後初晴。
    陽光透過枝葉灑落在地面,帶起一片迷蒙光影。
    南堤巷的整條青石雨巷都彌散着淡淡的泥土氣息,濕潤的空氣撲在身上,泛起微微寒意。
    普通的坎肩已經不足以抵禦這樣的天氣,顧書雲換上了一身厚絨的大衣,衣擺和裙身夠及腳踝,微垂的質感簡身玉立。
    許是下了雨的緣故,四周的游客比往常冷清了些。
    顧書雲來到「空山新雨」時,半掩着的門內傳來陣陣笑聲。
    随着往裏的腳步,她清透的眼眸循着笑聲看了過去。
    蘇聽蘭和喬木坐在客桌上聊天,她們低着頭在手機裏看些什麽。
    喬木激動地指了指這個,又滑了滑頁面。
    手指快速翻動着尋找着些什麽。
    “這個顏色是不是特別好看!如果是前幾天我肯定立馬下單了,但是今天這個天氣之後我感覺肯定太薄了,還好還沒買。”
    “是很好看,活潑的顏色就适合你們年輕人。”
    “蘇老師睨要不要看看這個,我感覺風格和你很搭。”
    兩人聊得很投入,一直等到顧書雲走至她們面前才發現來人。
    喬木擡頭:“咦,書雲姐今天來得好晚。”
    顧書雲斂唇回道:“路上濕,有些不太好走。”
    喬木點點頭說:“沒錯,我今天差點被路過的車濺到水,白褲子啊,吓死我。”
    蘇聽蘭笑她:“知道下雨還穿白色啊。”
    喬木無奈地捂着臉:“在家的時候忘記啦,光想着今天要多好看的穿搭,剛出門就後悔了,但也懶得回去換就來了。”
    顧書雲的視線從她的身上移到桌面,出聲問道:“你們剛剛在讨論什麽呢?”
    喬木眉染喜色,重新将手機亮屏,遞給她看。
    “你看我這套衣服如何,我打算下周南星展會穿這個,你覺得怎麽樣?”
    畫面中是一身雪融雲绡漢服,廣袖布裙上的白色毛領看上去特別暖和。
    “好看。”
    她在喬木旁邊坐下。
    “是吧是吧,我也覺得。”喬木撐着下巴又開心地捧着手機看了一遍,“那我就下單了。”
    私人的館閣相比編團有更多的自由度,在這樣的節日,馮新眉會統一給她們放假。
    喬木很快地點了幾下屏幕後放下手機,她看向顧書雲問:“書雲姐,那天你也會去吧,打算穿什麽呀?”
    “會去,”顧書雲應道,“但我還不知道穿的是什麽,是我朋友幫忙準備的衣服。”
    喬木知道顧泠月,不僅是書雲和她相識的緣故。
    還因為顧泠月的薄春閣在附近本就小有名氣,品質高設計新穎,頗得青睐。
    喬木感嘆道:“有個會做旗袍的朋友真好。”
    顧書雲卷起長睫,從容地笑了笑。
    其實有朋友在身邊就已經足夠好了,無關乎其他。
    了了一樁心事之後,喬木像是失了力氣趴在桌上輕輕嘆氣。
    “我們館最近生意好淡,不知道是不是也被寒潮凍住了。”
    以往這個時候,她們哪會這般悠閑地坐在這聊天,就算是淡季也會有客人早早地過來。
    她們該忙碌的忙碌,該準備的準備。
    但已經一連好幾天這種情況了,望月閣倒是沒多大影響,但山岳閣的上座率不足一半,和往年的十二月相比差多了。
    喬木眼裏滿是疑惑:“好奇怪,明明最近評彈還挺火的,怎麽我們生意反而變差了。”
    “為什麽火呀?”顧書雲擡眸望向她。
    “有個視頻,不對是有首歌。”喬木拿起手機搜給他們看,“之前還要搜歌曲名,現在一搜評彈首頁全是這首歌,仿佛評彈只有這一首歌似的。”
    她點開視頻,放大了音量。
    熟悉的音調傳了出來,是聲聲慢,一首由流行曲改編的評彈歌曲。
    視頻很短,一會兒就播放到底了。
    喬木奇怪問道:“你們怎麽不說話了,是好聽還是不好聽?”
    靜了半晌。
    蘇聽蘭終于說:“有點奇怪。”
    至于後面,她沒再繼續說下去。
    顧書雲也明白她的意思,同行之間不太好評價他人。
    喬木倒是有什麽說什麽:“我覺得挺好聽的,說不上來,我感覺你們也能唱吧,為什麽從來沒有聽你們唱過這首?”
    “私下有唱過,次數比較少。”顧書雲音調清冷,“這種算是比較新穎的形式,能聽得懂歌詞,所以受衆可能更廣些。”
    作為一項歷史不算短的曲藝表演藝術,她從最初開始學習的就是傳統唱詞,琵琶彈,吳語唱此般演出,老師從未允許過她在館內演唱流行曲,她倒也沒有特別堅持,因此空山新雨裏沒有人唱過。
    馮老師雖然出師比較早,但她在這個行業已經深耕了很多年,一直有自己的堅守和初心,這也是為什麽她堅持在評彈館裏保留說書這項形式。
    評彈和昆曲并不相沖突,很多場館內會有這兩種曲目的演出,但馮老師想做的似乎更多,她想介紹評彈的歷史和流派,想給大家講解曲目的由來和意義,想讓來空山新雨聽評彈的游客不只是聽過,還能帶些什麽離開。
    喬木的想法很單純,別人可以的,她們為什麽不行。
    于是她看向顧書雲,眼裏飽含肯定的深意:“你要不要試試唱這個,我給你拍視頻肯定能火!”
    顧書雲搖頭,淺淺地笑了笑。
    她還是想尊重老師的想法。
    氣氛似乎變得稍稍有些微妙。
    各自飲茶過後,她們都默契地跳過這個話題。
    喬木看見了手機裏蹦出的彈窗,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說:“欸,我那天坐在門口的時候啊,突發奇想,周圍的幾家店是不是也像我們一樣門庭冷清呢,然後我就去看他們的直播間,結果點進去的時候被驚到,幾乎都快坐滿了!”
    “我非常懷疑我們的客人都去了他們那邊。”
    蘇聽蘭轉頭問道:“他們還有直播啊?”
    喬木:“對,前段時間才開始的好像,他們也一直在試水,播的時間并不長,但是人數還是很可觀的!”
    蘇聽蘭笑道:“你也想播嗎,我給你開一個。”
    喬木擺擺手:“我播啥,我幫你們播還差不多,你們在臺上唱,我在下面給你們講解,我看他們就是這種形式呢。”
    “挺好的,”蘇聽蘭點頭稱贊,“也是一種拓客的方式。”
    “但我感覺馮老師不會同意,”喬木順勢又說,“對了,不止如此,我聽說最近有個劇組在蘇城拍戲,請了那家的某個老師做指導,然後他們又會宣傳,怪不得生意好得不得了。”
    “那個劇組拍的是什麽啊?”顧書雲溫聲問道。
    “名字好像叫什麽月光來着……哦對了月光刻本,有點拗口哈,也不知道能不能播得好,如果播好了,說不定明年來蘇城旅游的人又變多了呢。”
    顧書雲垂了垂卷翹的眼睫,暗想道:
    居然真是這個,前段時間梨遲和她提過的電影。
    還沒問過她進度如何,是不是已經離開蘇城了。
    -
    陰沉的灰幕下,偶有樹葉瑟瑟作響。
    《月光刻本》的拍攝地,壓抑的氣氛籠罩着整個片場。
    靳淵白再一次不耐煩地擡手看向腕間的表。
    微冷的表盤中時間仿佛流動得更加緩慢了。
    在昏天黑地的拍攝過程中,手機總是那個被不知道丢到哪個角落的東西,手表才是他必不可缺的裝備,但此時他真的很想将這塊表扔了。
    第九次。
    統籌的心裏輕輕地噔了一下,默記下了靳淵白看表的次數。
    他焦心地和旁邊的場務交換了個眼神,壓抑着低沉的聲音問道:“怎麽還沒來啊?”
    場務擦了擦額間冒起的汗珠說:“在催了,去催的人都被罵回來了。”
    兩人心裏同時發出沉重的嘆息。
    兩邊都是他們得罪不動的人,夾在中間太難做了。
    靳淵白冷沉的眸中隐着一股駭浪,聲音似淬了冰:“打電話,最後一次。”
    “欸欸好。”
    領命的場務趕忙拿着手機跑到一邊。
    心裏默默祈禱着快接電話。
    在遠處坐着的向梨遲和小然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依稀能從幾人的神态和情緒中分辨出目前的狀況。
    小然感慨:“還得是我們翊姐啊,上一個遲到的都是直接滾蛋的。”
    飾演女三這個角色的演員裴翊,全劇組沒人不知道她背景硬。
    臨時空降把原定簽了合同的演員直接踢走,明明那個演員前一天還在努力拍戲,走時微笑告別,隔天完全換了個人。
    劇組的大多數人平時對她都是好言好語,一口一個翊姐叫着,所以她偶爾遲到,沒有人說什麽。
    捧得太過,以至于沒人告訴她在靳淵白的劇組最忌諱的就是遲到。
    伴随着人潮湧動的聲音。
    一聲“來了來了”,像是大家都松了口氣。
    裴翊每次出現都排場不小,助理相擁環繞,撐傘遞水拿東西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從入口走了過來。
    被包在中間的人寬大的墨鏡遮去了她妖魅的狐眼,肌膚冷白似雪,腰肢款擺,紅唇上揚。
    小然評價:“翊姐真是連走路姿勢都透露着一股妖嬈風情的感覺,好适合女三這個角色,難怪靳導會同意。”
    向梨遲的視線也跟着掃了過去,上天賞飯吃的頂級容貌會紅是遲早的事。
    至于能紅多久,沒有人能說得準。
    裴翊走到靳淵白所在的影棚時,特地讓助理等在一邊,她獨身走了進去。
    “靳淵哥哥!”她拖長音又似撒嬌般,“抱歉路上堵車堵得厲害,我已經盡力跑着過來了。”
    裴翊随意扯了個理由,在她看來只要遞上臺階敷衍幾句,這事很輕易就能過去了。
    小然:“聲音也好酥,恐怕沒有哪個男人會受得住吧?”
    她的話音剛落下,就見靳淵白直接無視了裴翊,聲音似寒冬的深空,讓人不寒而栗。
    “開工。”
    裴翊尴尬地扯動唇角,緊捏着自己的掌心。
    忍下了。
    陽光透過淡薄的雲層,為地面鍍了層淺金。
    初冬的陽光并不曬,但分外刺眼。
    面對鏡頭時,晃眼的光線幾次讓她難受閉眼。
    靳淵冷心冷面不停喊咔。
    其他人都緘默不言。
    又累又重的拍攝進度,早讓她喘不過氣來,忍了很久的大小姐脾氣終于還是發作了。
    裴翊回到保姆車上就開始拼命摔東西,聲音大到老遠都能聽見,又仿佛她是故意弄出這般動靜讓別人聽見。
    助理有些怯懦懦地遞上手機說:“翊姐,上熱搜了。”
    裴翊看懶得看就知道是不好的事,出道一年她幾乎沒上過任何好的熱搜,除了那些她花錢買的。
    她煩躁地說:“讓我哥統統都撤掉!”
    “好的好的。”助理恭敬地退開到一旁,生怕自己的站位也會惹她不快。
    可惡的靳淵白,一點都不給她面子,一點都不照顧她。
    明明之前都答應哥哥了。
    裴翊拳頭砸向那個印着男人照片的抱枕。
    他的面頰瞬間凹陷下去一塊,五官扭曲。
    難看死了。
    裴翊翻了個面繼續捶。
    助理就要離開的時候,她忽然叫住她:“等一下,你幫我去訂些奶茶和蛋糕,然後當作給大家的道歉。”
    “好的翊姐。”
    向梨遲只是個小演員,沒有自己的房車,她一般是等到結束之後直接回去。
    今天她的戲份并不多,拍攝結束之後,小然順口問了句:“現在走嗎?”
    向梨遲坐回椅子上,說:“等等呗,大小姐給我們訂了蛋糕,你不吃了再走?”
    “真的?”小然的眼睛亮起。
    裴翊不僅背景硬,她自己還有錢吶,平時給大家訂的點心都是超貴的那種,向梨遲為了保持身材一般是不吃的,所以她就不客氣地兩份都笑納了。
    果然有了蛋糕的加持氣氛緩和了不少。
    嗡嗡——
    手機不停地震動。
    向梨遲拿起看了眼,是個陌生號碼。
    她猶豫了會,還是按下了接通。
    果然還是那個熟悉又令人憎惡的聲音:“聽說你來蘇城了?”
    男人粗犷的聲音通過揚聲器仿佛變得更加刺耳,罵罵咧咧的聲音中很是得意。
    “我說了要找到你的信息很簡單。”
    向梨遲未回任何一句話,面無表情地挂了。
    男人還想再打過來,又被她掐斷。
    嘟嘟——
    是短信的聲音。
    向梨遲不耐煩地點開短信界面,她原不想細看,但折疊的第一行文字還是引起她的注意。
    【聽說你在蘇城買房子了?還是金翠明庭那邊,一套是不是好幾百萬,挺有錢啊?】
    血液急沖大腦,将她定在原處。
    他怎麽會連這個都知道了?
    向梨遲捏緊着那個早已發燙的手機,眸色深黯。
    【既然如此贍養費明天打我卡上】
    向梨遲:【我之前已經和你說過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了】
    【我是你老子,養你到16歲花了那麽多錢,你害死你媽後一聲不吭地跑掉就以為什麽事都沒有了?】
    【你要是不給我贍養費,我就找你現在父母去讓他們給】
    她的身體緊繃着,握緊的關節凸出明顯的白色,像是要将屏幕那邊的人撕碎。
    可偏偏又是這般無力的感覺在尖銳地刺痛着她。
    向梨遲:【你找過去也沒用,我已經搬走了】
    向梨遲:【要我提醒你,你和他們也沒有關系嗎,你要是敢過去我會提醒他們報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