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潮濕悶熱的衛生間。
宋致擠身進來, 一手攬着陳姝的腰,另一手拉上門,鎖好——這是他這些天養成的習慣。
畢竟他是陳姝的地下情人, 偷情是不能被發現的。
胸腔空氣被男人的荷爾蒙包圍, 陳姝壓低聲音推了推他,“你做什麽?外面還有人你的相親對象呢。”
男人眉頭輕蹙,略顯委屈地垂下眼尾,“姝姝, 你不能冤枉我, 我沒有想和她相親。姜姚女士給我亂牽紅線, 你管管。”
“我怎麽管得了。”陳姝嘟囔着,心想, 她以什麽身份?她似乎沒有插手的地方, 頂多在姜姚在讓她以一個妹妹的立場去評價一下那女生适不适合當她嫂子時,她說一句不喜歡。
陳姝注意着樓梯口的動靜, 沒有人過來, 這裏只有她和宋致。
她伸手拉住宋致的領帶,在宋致唇上親了一下,“補償你受的委屈。”
男人垂眼看向她唇瓣的眼神很深,他将人抱得更緊, 像是要嵌進身體裏, 聲線沙啞:“姝姝,不夠。”
陳姝任命地仰頸, 将唇微張。
一陣厮磨, 亂了呼吸, 也皺了衣服。
陳姝靠在宋致懷裏,替他撫平被她揪皺的白襯衫, 她的後背也正在被男人寬大幹燥的手掌安撫和摩梭着。
從脊骨一路上滑,揉過頸骨,到發頂。
“頭發亂了,我幫你紮。”宋致靠在門口,空間逼仄,他解開白襯衫袖口,從手腕上褪下一根藍綠色發繩,挽起陳姝脖頸處的碎發,冷冽微苦的氣息覆蓋上來,嗓音低着,“我動情是什麽樣的,你最清楚。”
陳姝微微偏頭,擡眼瞄了他一眼。
“姝姝,我們每天都在說謊。”宋致手中動作很輕,也很熟練地理順身前人的秀發,“分開那七年,我們互相欺騙對方都放下了彼此,都有了新的對象。在一起後,我們對所有人隐瞞我們的關系。”
陳姝一顆心不由自主懸浮起來。她想,宋致終于還是對這種狀況感到疲憊了嗎?
宋致卻輕笑了下,眼裏含着滿足的笑意,“不過幸好,我們互相對彼此坦誠。”
他比以前更加敢于表達愛意,在這段時間的地下戀愛裏,他在陳姝的引導下也學會了表達吃醋和緊張的情緒。他的占有欲被陳姝正向地肯定并給予愛的回饋,是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面前他柔軟的愛人也在他的攻勢下敢于面對自己的真心,接受她對自己的喜歡。
“姝姝,我們的戀愛是很健康的戀愛。”
排除倫理道德和世俗眼光,他們的相愛有什麽錯?他們有什麽理由分開?
是啊,陳姝也想,她的男朋友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她也想像其他戀愛中的女生一樣,向朋友大方公開自己的男朋友。
可是她該怎麽在不傷害到家人的情況下做到這件事?
萬一,萬一姜姚女士和宋清明足夠開明呢?
陳姝忽然想到這個未曾設想過的可能。
她覺得可以去為了她和宋致的未來去試探一下兩位家長的态度。
“我今天拒絕了江子陌,現在輪到你了。”陳姝将自己被繞在宋致手指間的頭發抽出來,推了宋致一下,“晚上再玩我頭發,你先出去吧。”
陳姝重新關上衛生間門,對着鏡子看了眼潮紅的臉。
她心裏不住嘀咕,宋致這人……怎麽越來越會親啊,親得她差點軟掉。以後要是她開口說可以再往深一步親密接觸時,那她還受得了嗎?
她晃晃腦袋裏少兒不宜的畫面,及時住腦。她用水打濕臉,卸妝後做了護膚程序才恢複正常的面色從衛生間裏走出來。
一樓客廳處,宋致和姜姚送別小景。
別墅大門關上,姜姚嘆了口氣,問宋致:“阿致,你是不是覺得我多管閑事了?”
“姜姨您想多了。”宋致手扶姜姚肩頭,帶她去沙發上坐下,他站在後面,給姜姚捶肩,“是我的問題。”
姜姚扭頭,“你有什麽問題?”
這個大帥兒子,她怎麽看怎麽好。這七年來,她有什麽傷什麽痛,宋致都第一時間從學校或者工作單位跑回來照顧她,比旁人家的親生兒子還要貼心。
宋致笑笑,“您就當我心有所屬了,眼裏看不到其他人。”
陳姝紅着臉,給姜姚的泡腳盆加熱,放藥包。
姜姚來了興致,問宋致,“單位的人?”
宋致否認。
姜姚:“那就是你大學讓你失戀的那女生?”
宋致心想姜姚再怎麽猜都猜不到陳姝頭上,于是點了頭。
姜姚又長籲短嘆起來,“其實你當時一個省狀元突然報複大的時候,我就猜是不是跟女生有關。我當時還以為你喜歡的女生在複大所以你才去複大。但你高考後那個暑假的狀态很低沉,明顯是失戀了。那女生就那麽好,值得你心心念念那麽多年?”
宋致走過去幫陳姝擡了裝了水的泡腳桶後回來繼續給姜姚捏肩,聞言他“嗯”了聲,說:“好到讓我不敢大學跟她在一個城市念書。”
他當時想,陳姝要他回到哥哥的位置,那他聽話照辦。陳姝在北方念大學,而他在南方。這樣相隔南北四年時間,他應該能做到冷卻自己的心。
可是就算天南海北,他也沒能忍住往陳姝的城市偷偷跑過去看她。
有些人就是一旦走進他的生命裏,就再也舍棄不了了。
“是誰啊?我認識的人嗎?”姜姚問。
宋致笑着沒回。饒是姜姚再怎麽問,宋致也不開口了。姜姚納悶了,這宋致守的也不知道是哪門子的瓶。
給姜姚捏好肩,宋致去了趟藥堂。
姜外公今年已過古稀,身體終是比不上年輕的時候。他也開始聽勸了,給藥堂雇了個年輕人打打雜活,順便把一身本領教出去。
那年輕人就租在藥堂隔壁的居民樓裏,把外公當師父看待。有他照看着姜外公,宋致放心了很多。不過他依舊隔三岔五去一趟藥堂,給外公熬粥做飯,陪着說會兒話。
外公依舊保持着多年的習慣,夜裏喜歡在院子裏躺着躺椅聽收音機。
年輕人的那些短視頻和大屏電視他都看不來,還是收音機裏咿咿呀呀的戲曲更讨他歡心。年紀大了,對新鮮的東西沒什麽想法,反而更加念舊。
姜外公吃着宋致煮的鮮肉馄饨夜宵,也念着十七歲時跟他一起聽曲子的小姑娘,他問宋致,“姝姝呢,怎麽不跟你一起來看我?忘記我這個老頭子啦?”
宋致笑着,指了指老頭身上搭着的細羊毛毯子,“她過幾天來,這些天工作有點累,晚上我不讓她一起跟着。你這毯子就是她給你買的,兩年前在國外就買好了,她記着你的。”
姜外公稀罕地摸摸毯子,還對着燈光看織物紋理,啧啧稱贊,“心細的小姑娘選的東西是真好。”
宋致勾起唇角。別人誇陳姝,他也驕傲,這叫與有容焉。
姜外公看着星空幕布,好一會兒,嘆息一聲,“阿越出去旅游了,知語那丫頭又在京市工作,隔那麽遠,現在就剩你和姝姝能夠回來看看我。你們高中那會兒在這院子裏吃瓜的樣子我還記得嘞。”
宋致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阿致,”姜外公伸手在宋致膝蓋上拍了拍,“外面要是容不下你和姝姝,你們就來我這藥堂裏生活吧。二樓我給你們空了房間出來。”
宋致愣了愣神。
他猛地看向姜外公。
他被外公發現了嗎?他什麽時候暴露的?
外公卻已經閉上了眼睛,晃悠着身體跟着收音機裏的不知名戲曲哼唱了起來。
宋致震驚過後,卻忽然感到了輕松。
他外公有那麽多年的生活閱歷,看不過不計其數的人,眼力跟醫術一樣深厚,心胸也寬廣如海。
他能包容下悖德的他們。
這是第一個接納他和陳姝的家人。
宋致感受到手背上老人家粗粝溫熱的手掌,感懷萬分。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陳姝也在試探另一位家長對他們的态度。
陳姝殷勤地給泡腳的姜姚捶腿,“媽媽,水溫怎麽樣,還需要熱一點嗎?”
姜姚從閉目養神中睜開眼,眯眼看着她,“說吧,闖禍了?還是有什麽事要求我?你知道你成年後基本只叫我‘媽’,只有在心虛的時候才會疊字喊我嗎?”
陳姝偷偷吸氣,心道,姜姚女士也不必這麽了解她。
她臉上堆起乖巧的笑,“媽,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很親近的人對你隐瞞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會怎麽做?你會斷絕關系嗎?還是生一輩子的氣,又或者胖揍一頓然後繼續接受她?”
姜姚警惕起來,“多重要的事?”
陳姝抿了抿唇,含糊地說:“跟人生大事差不多。”
人生大事,逃不過生老病死四個字,換成階段來說,大抵是戀愛、結婚、生子、離婚、生病和死亡。
陳姝的話不知道哪裏戳到了姜姚的神經。她似乎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随後才恢複正常的神色,說:“我身邊有人選擇了跟做出這種事的人斷絕關系。”
陳姝心髒咚地往下降,她咽了下口水,問:“那你呢?”
姜姚沒答反問,“如果是你遇到這種情況,你會怎麽做?”
陳姝将心比心,“因為她是我很親近的人,隐瞞我肯定是有苦衷的,我雖然肯定會生氣一陣子,但還是會接受她的。”
說完後,陳姝才發現自己沒套到姜姚的回答,反而被姜姚反問了。
姜姚女士反問她這個問題做什麽?
兩天後,在杭城企業家酒會上看到宋清明身邊的年輕女伴時,陳姝才意識到姜姚也在隐瞞她某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