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安歌盯着那暗道,臉色沉下來,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快步走進那暗道裏,周圍的牆壁上鑲嵌着碩大的夜明珠,将整個昏暗狹長的暗道照得猶如白天一般。
    通道的盡頭一件暗室,安歌伸手輕輕撫摸了下上面的雕刻,即便是一道門所用的材料與雕工都是極好的。
    這裏頭的景象與外面儉樸的樣子完全颠倒過來,他推開門走進裏頭,裏面的各式擺件更多,但眼下安歌的心思并不在這些貴重的擺件上。
    他來到一處桌前,瞧見這上方擺着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于是迫不及待地打開其中一個,一股強烈的腥臭味傳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只肥碩的蠱蟲在盒中不斷蠕動,他強忍着惡心将盒子蓋上,随後收入自己的儲物袋內。
    他強忍着心中的憤怒匆匆往外走去,剛踏入通道就又退回來。
    申無銳緩緩地逼近,随後瞥了眼那放着蠱蟲的桌子,絲毫不掩蓋自己眼中的邪氣。
    見申無銳察覺,安歌也沒有再試圖掩藏,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怎麽會問出這種問題來?”申無銳嗤笑一聲,很是不屑地說道,這世間所有的事情不過都是為着一個欲字。
    “當年若不是尊上救下你,你早就身首異處了!”安歌怒道,他從沒想到共事多年的夥伴是這等不知感恩的東西。
    “是他自己動了恻隐之心,可不是我求他救我的。”申無銳說着猛然朝着安歌擲去一把匕首,安歌連忙抽出長寂抵擋。
    丹田處傳來一陣劇痛,他瞪大雙眼,緊緊抓住申無銳的手臂,猛地咳出一口血道:“你居然、是劍修!”
    申無銳輕輕一推,安歌就倒在地上,他取出帕子将劍上的血跡擦幹,一臉譏諷地看着此刻氣息全無的安歌,說道:“是你們太蠢還一直擋本座的路。”
    他将帕子丢在地上轉身便離開密室,即便解決了安歌這魔殿也是待不下去的了,于是随意尋了個借口離開。
    *
    經過隐捭的調理,慕知珩身上的蠱毒解除了不少,已經能夠下地走動。
    倆人幾乎是寸步不離,黎彥初看着他們如膠似漆,難舍難分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
    怎麽感覺尊上恢複記憶以後對青玄仙君好像更深情了些,倆人就算是坐在樹下不說話,他都感覺他們倆在暗送秋波。
    慕知珩看到躲在樹幹後鬼鬼祟祟一直盯着他們的黎彥初,他默默收回視線,這家夥難道就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嗎?
    他很是無奈地搖頭,轉頭看向葉司清,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問道:“我在你的記憶裏曾經看到你還未進入宗門前的日子,你若是想找到他們的話,我能幫你。”
    他身為一個旁觀者都覺着難受,更何況是親身經歷過的葉司清。
    “事情已經過去了。”葉司清望了遠方的雲彩一眼又再度轉過頭,雙眸倒映着身側的慕知珩。
    如今他的父親與後母已經垂垂老矣,兒時的葉司清或許會在意他們的臉色與心情,因為這意味着他今晚是否能吃上一頓飯,不用挨餓,不用受罰。
    可眼下的葉司清再回想起這事時心中已然沒有絲毫波瀾,他的話很平靜,平靜得不像是自己的故事一般。
    因為他已遇見自己的傘,為孩童時的他驅散酷暑的烈日,擋住少年時的寒冬中的飛雪。
    而如今,便換他護着慕知珩。
    兩人十指相握,依偎在一起,共看天上雲卷雲舒。
    黎彥初見到兩人如此親昵的動作,連忙湊近些想要看個仔細,沒想到眼前突然蒙上一層厚厚的霧。
    就算他身為修士可用神識探路但乍然失去視線,一時間行動很是不便,他伸手去探眼前的路,伸手摸到一個樹幹,他往旁邊挪了挪但還是摸到前方有阻礙。
    一連挪了好幾下依舊感覺到前方有障礙,他慌張地收回手,難不成青玄仙君還順帶給他設置了結界?
    不是吧,就看兩眼至于這麽小氣嗎?!
    想放出神識卻率先聽到一聲輕笑:“連人和樹幹都分不清。”
    “我這不是因為眼睛被術法蒙住了嗎!”黎彥初叉着腰怒道。
    “這邊。”
    聽到隐捭無奈地聲音傳來,黎彥初趕忙換了個方向。
    “後面。”
    總算找到方位的黎彥初強忍着尴尬,依舊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眼前的雲霧慢慢散開,眼前明亮的光線讓他忍不住眯上眼,知道是他解開自己的術法,他小聲地道了聲謝。
    一只由術法變換而成的信鴿猛地朝他的方向飛來,黎彥初緊忙将其攔下,看到上方的內容後急忙忙地朝着身後的方向跑去。
    “不好了,尊上!!!”
    正在欣賞風景的慕知珩被他吓了一跳,很是無奈地回道:“又是發生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安歌、安歌出事了!”
    “什麽!”
    慕知珩乘着飛舟匆忙趕回魔殿時,此刻的安歌雙目緊閉,出氣多進氣少了。
    “怎麽回事?”
    “回尊上,左使大人說是要徹查魔殿內是否有蠱毒,屬下等查遍整個魔殿只剩下又是大人的卧房,因着特殊左使大人說要親自前往,屬下等整個午後都不見左使大人出現,于是去尋,沒想到在密室之中發現奄奄一息的左使大人。”
    “順帶還發現了這個。”那人說着拿出一個瓷瓶來。
    慕知珩接過一打開便是一條蠱蟲,只是這一條相比于自己體內的那條小上許多,想來申無銳便是一直在那密室之中煉制蠱蟲,而這些都是他所淘汰剩下的。
    “申無銳人呢?”慕知珩用魔氣将手中的蠱蟲直接燒為灰燼,周身魔氣四溢,眼中滿是怒火。
    “右使。”那人習慣性地回道但想起不對,立刻改口道:“申無銳他說是要巡視周邊的城池便離開了。”
    想來他是知道事情敗露先行一步逃離了,慕知珩強忍着心中的怒火,轉頭去看安歌的情況。
    “情況如何?”
    黎彥初紅着眼眶,強忍着才沒讓眼中的淚水落下:“一刀直擊丹田要害,即便是我拼盡一身的醫術只能暫且保住他的性命。”
    他頓了頓又說道:“安歌手上有追魂香的味道,想來是他們二人打鬥時他刻意用上的,靠着這個能追上申無銳。”
    黎彥初将一個羅盤形狀的法器遞給慕知珩,随後又取出幾顆丹藥給安歌服下。
    慕知珩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想到辦法醫治好安歌。”
    等抓住申無銳後,他便再與隐捭做一場交易便是。
    他拿着羅盤快步朝着外頭走去,葉司清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側。
    *
    申無銳飛速地在林間穿梭,此刻的他馬上就要離開慕知珩的地盤,不過即便到了其他魔尊的地界也算不上真正的安全。
    這些個魔尊雖然各自為政,但整體上還是很團結的,否則當年喻炎也不會看在慕知珩的面子上饒他一條生路。
    但這些年他給慕知珩當牛做馬也算是全了他的恩情,更何況他自己要被寒症折磨死時卻是那麽器重安歌,顯然是想培養安歌而絕非自己。
    在魔界多年,第一次來到這樣的位置,只差一點的距離,申無銳怎麽能夠咽的下這口氣。
    反正慕知珩沒有幾年的活頭,他也只不過是加快這個進程罷了!
    如此在心中想定,申無銳更加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問題。
    一切都怪安歌,是他擋了自己的路,也是他自己作死要去查探他的卧房!
    他瞬間停下腳步,猛錘了下身旁的樹幹,只差那麽一點點,都怪葉司清,若非他查探到慕知珩身上的蠱毒,依照黎彥初的醫術,慕知珩現在只怕是糊裏糊塗地死去,而自己就算成不了魔尊也能掌握住他的絕大部分勢力。
    聽到身旁傳來聲響,申無銳立刻警惕地環顧着四周并悄悄做好随時逃離的準備。
    直到見到一個黑影從樹影中走來,申無銳這才松了一口氣,他連忙來到那黑衣人面前質問道:“你給的那東西根本沒用,眼下已經被慕知珩找人解開了。”
    “我早已說過,這東西需要用大量的精血煉制,是你自己急于求成,還怨得了別人?”那人的聲音嘶啞聽起來猶如毒蛇吐出信子的音調。
    “這些年我在修仙界大大小小的村子裏弄了不少的東西,沒想到這麽多年他依舊沒死。”申無銳心中懊悔,早知當年就多抓幾個村子的人煉制,但事情已過現在怎麽想也是無益的。
    “你可還有什麽其他的法子?”
    “如今都成了喪家之犬還有心思想這些?”
    “說的好似你自己不是想将他置于死地一樣。”申無銳的耐心即将耗盡,本來當年他與這人合作就是為着能夠殺了慕知珩,現下若是他無用的也就不必在與其廢話。
    “方法倒是還有一個。”
    “什麽?”申無銳連忙湊近去聽,卻見那人一掌打中他的心脈,那渾厚的靈力直接震碎他的心脈,他還未來得及說出話就徑直地倒在地上,至死時仍瞪大雙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黑衣人又放出神識搜查申無銳的儲物袋,确保其身上沒有一絲一毫任何關于自己的東西後這才出聲罵道:“蠢貨。”
    他将彌漫在自己身上的追魂香抹去後就立刻動身離開。
    一刻鐘後,匆忙趕來的慕知珩一行人只見到申無銳倒在地上,氣息全無。
    “到底是來晚了一步。”慕知珩懊悔地捶了下樹幹,沉思片刻後對着身後的屬下囑咐道:“将他就地掩埋吧。”
    葉司清握住慕知珩的手,用靈力将其上方的紅痕抹去。
    “這動手的人會不會便是當年殺害師尊的那個。”
    “有可能。”
    慕知珩突然對上葉司清的目光,很是認真地說道:“我想回宗門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