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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七
    不管章大姑娘怎麽問, 林海棠都不承認自己動心。她說倆人就是朋友,章大姑娘嘿嘿笑:“是啊,每天都見面的朋友。”
    林海棠在寺廟清修, 江月白每日都去送菜,倆人見面。
    林海棠下山回家, 隔幾天就和章大姑娘逛街,總會路過茶樓,倆人又見面。
    如此過了幾年, 青蔥少年變成溫潤的年輕人, 而林海棠也到了及笄的年歲。
    江月白早就把茶樓附近兩家鋪子買下來,打通之後搖身一變, 成為當地頗有盛名的酒樓。而江月白身價上漲,不再是當年捉襟見肘的窮小子。
    除此之外,江月白還和當地商隊合作, 他做起了香料生意,把江南的特有香料賣到其他地方, 再将其他地方特産運回來賣到江南。
    如此一來, 每年都掙的盆滿缽滿,酒樓雇了掌櫃打點,他則是繼續鑽研掙錢的生意。
    這天,江月白沒出門, 正在自家院子裏曬太陽。
    趙若蘭走出來,将煲好的湯放在一旁, 囑咐道:“近日忙碌, 瞧你清瘦許多, 喝些炖品補一補。”
    十八歲的年輕人,身量早就長開了, 大抵是因為他父親個頭高,江月白身材颀長,走在街上比一般人高上寸許,氣質出衆,面容俊朗,前年開始就已經有不少人要給他說媒,但被江月白婉拒。
    曬太陽的青年睜開眼,昳麗的眸子和趙若蘭如出一轍,只不過眸色晦暗,猶如一潭深水,叫人捉摸不透。
    趙若蘭也摸不清親生兒子的心思,她在一旁的躺椅上坐下,問道:“可是遇見了什麽難事?”
    日子如今越過越好,按理說該沒什麽事情才對。但趙若蘭總覺得兒子似乎心情不虞。
    “沒事,娘,藥喝了嗎?”
    他們住了一處二進的宅子,還給趙若蘭辦置了侍候的丫鬟以及小厮各一位,而且藥材都是金貴的東西,可趙若蘭身體就是不見好。
    或許,是心病。
    “喝了,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有什麽事情別悶在心裏。”
    “嗯。”江月白懶洋洋的應了一聲。
    又躺了一個時辰後他才起身,回到房間,從桌子上拿出一個長條狀的匣子,長指撥開蓋子,裏面絨布之上躺着一支做工精美的纏枝海棠花簪。
    女子及笄禮男子弱冠禮,都是本朝百姓極為重要的大事,林家自然風光大半,因着林海棠的父親乃是當地知府,所以幾乎大半個城鎮的人都知道今日林家姑娘及笄。
    一大早,林府就忙碌起來,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等時辰到了,林海棠在母親陪伴下來到前廳,親朋好友齊聚一堂,就是為了見證她及笄的重要時刻。
    “海棠。”邁步朝裏進時,路過蘇士明身側,他溫柔的叫她名字。
    叫名字着實有些過于親昵不妥,但林海棠微微點頭,什麽都沒說。
    禮成之後,衆人落座吃席,林海棠回房,桌子上放着不少禮品,都是來見禮的人送的。
    丫鬟紅袖一一打開,還要禀告都是誰送的東西。
    “姑娘,看,這是蘇公子送您的。”
    一支鑲嵌紅寶石的簪子,價格不菲。
    林海棠興趣淡淡,揮揮手叫紅袖合上。紅袖以為她不喜歡這等看着奢華的簪子,便又挑了一個長盒子打開,就見裏面是一支做工精致的镂空海棠簪。
    “姑娘,這支簪子真好看!咦,這個是誰送來的,我怎麽沒有印象?”
    林海棠一聽,心中有了個猜測,起身走過來接過那支簪子,端詳片刻後,露出一抹甜笑。
    “是好看。”
    年初的和江月白一起逛燈會時候,她随口提了一嘴,說喜歡海棠花樣的東西。沒想到他記得這麽清楚,且還給她送來精美的簪子。
    據她所知,城中并沒有能做出這般樣式繁複的簪子。
    “幫我戴上試試。”
    紅袖過來幫忙簪好,林海棠對着鏡子照了許久,滿意的笑。
    ……
    及笄之後倆人是在寺廟相見的。
    “你怎麽沒來?”林海棠問。
    她特意告訴江月白及笄禮的日子,想着讓他來。
    “酒樓繁忙,脫不開身。”
    林海棠身量也如竹節似的竄了不少,不過只到年輕人下颌處。他微微低頭看她,瞧見少女鬓上那支漂亮的發簪。
    林海棠扶了扶,笑着道:“我很喜歡,謝謝。”
    等江月白下山之後,林海棠邊給花圃澆水邊思考,半響之後懊惱的咬唇,暗道自己思慮不周。
    她光想着讓親近之人來參禮,沒仔細思考江月白的處境。他誰都不認識,來了之後豈不是會尴尬?
    幸好他沒來,林海棠松了口氣。
    她不知道的是,江月白其實去了,親自送上賀禮,遠遠的瞧她一眼才走。
    ……
    酒樓生意越發好,江月白抽出更多時間來陪趙若蘭。
    她身體時好時壞,總是眉頭緊鎖,心事重重的模樣。
    “還沒有你父親的消息?”
    随着生意越做越大,認識的朋友也越來越多,而且江月白現在有自己的商隊,天南海北的走,竟然沒有打聽到半點消息。
    “嗯,不急。”年輕人說話不緊不慢,似乎對父親的消息并不在意。
    他怎麽可能在意一個抛妻棄子的人?這些年對他們母子倆不聞不問。就算現在他父親站在他面前,江月白也會無動于衷。
    但是趙若蘭還在一心期盼。
    這些年,支撐着趙若蘭不停前行的信念,就是找到夫君。
    “慢慢找,”她感嘆道:“一晃你都十八了,我離家也十九年了。”
    當年趙若蘭是小官之女,雖然只是個庶出,但确實不是普通百姓。後來為了能和江月白父親在一起,她私自跑了。
    但傳出去不好聽,這和私奔無異。因此趙家當即宣告,說沒有她這個女兒。
    趙若蘭嘴上不說,可午夜夢回也是後悔過的。可是時光不複返,就算後悔也沒辦法,她只能咬着牙尋找江月白父親,像是證明自己沒做錯一般。
    随着年歲增長,趙若蘭心境變得不同,近日總是做夢,夢見少女時期在趙家的日子,無憂無慮過的快活。如果她沒有認識江月白父親,或許現在已經嫁給了讀書人,做個舉人娘子也是稀松平常之事。
    可惜,沒有如果。
    看出趙若蘭的惆悵,江月白道:“娘,外祖家距離這裏不過得月餘的路程,我陪您回去看看?”
    “不。”趙若蘭想都不想拒絕了。
    她怎麽回去?父親都已經說不認她這個女兒了,她哪裏有臉回去?
    ……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如今林海棠及笄,也便到了議親的年歲,她貌美心善的名聲在外,家世又好,因此上門提親之人快要把門檻踏平了。
    這日,蘇士明來找林子毅溫書,正好碰見管家送媒婆出門。蘇士明蹙了下眉,隐藏好情緒。
    這次來的巧,林海棠正在林子毅這裏,她起身朝蘇士明點頭,高門淑女風範盡顯。
    蘇士明越看越滿意,覺得自己的妻子就該如此大方美麗。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敘話的時候林海棠低垂着眼眸有些心不在焉。蘇士明想了想,覺得或許是女兒家害羞了。
    從林家出來後蘇士明回到自家,直接去找蘇父,說要求娶林海棠。
    “知根知底,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們二人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蘇母最是喜歡林海棠,笑盈盈的道:“好好,這就和你父親商量,找個黃道吉日上門提親。”
    得了應允,蘇士明滿意離去。但是蘇父卻是板着臉,像是不滿意一般。
    “怎麽了這是?你之前不是還說和林家結親是官途一大助力嗎?”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蘇父道:“難道你沒發現,海蘭縣主頻頻登門拜訪嗎?”
    縣主是什麽身份?林家又如何能比?
    蘇母啞然。
    “你的意思是,海蘭縣主喜歡我們士明?”
    蘇父驕傲的擡頭:“兒子博學多才,如今已經是舉人身份,便是縣主也配得上。我看啊,你有時間走一趟,探探對方口風。若是合适,就盡快把婚事定了。”
    蘇母有些擔心:“士明可是屬意林家大姑娘的。”
    蘇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都是為了他好,娶一個縣主的好處不用我說,他自然會明白。放心,士明懂事,會明白我們的苦心。”
    蘇母有些心疼兒子,打算林家那邊也探探情況。
    所以當天晚上,除了林海棠外,林家父母和兄長林子毅都來了,三個人商議林海棠的終身大事。
    “蘇士明人品才學俱佳,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林子毅道。
    林夫人不用說,對蘇士明一百個滿意。但是林大人卻是搖頭:“如今監察禦史下來巡防,老蘇早就不甘現在職位,想官途更上一步。你們說,他會甘心好我們結親家?”
    外面的事情林夫人和林子毅當然不懂,尤其是涉及到官場。最後商議決定,再留兩年,左右林海棠如今才十六歲,不着急。
    ……
    林家日日都有人上門提親的事情,被江月白知道了。
    他心裏焦急,面上越發的鎮定。這日商隊回來,按照他的囑咐,從京城帶回不少女兒家用的胭脂水粉和首飾等。
    江月白挑挑揀揀,把最好的放在精致匣子裏,叫人送去林府。
    站在門口看着仆從遠去,江月白開始籌謀,或許,他該行動了。
    正當他思忱之際,有一道聲音打斷了他。
    “這裏可是趙氏酒樓?”
    江月白的生意對外宣稱是趙氏,取的母親姓氏。
    “正是,”江月白回過神,與他說話之人是個彬彬有禮面容清隽的中年男人,一身儒雅氣質。
    “您裏面請。”
    那人卻站着不動,笑眯眯的看着江月白。
    “你與若蘭是什麽關系?”這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