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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虹橋
    [思念的話不必多講, 因為每個字都是: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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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室裏水流光滑,熱水鋪在地磚上,水汽氤氲。
    舒雲快被他研磨殆盡, 整個人泡進一旁浴缸裏,靠在浴缸壁上,腦袋擱在邊沿,半側着身一動不想動。
    梁遇臣脫了安全套扔進浴室的垃圾簍裏, 彎腰撿拾散落在地上用過的幾只包裝袋。
    還有他身上的那件黑色襯衫和領帶, 已經被拉扯剝落踢到一邊。他把衣服扔進髒衣簍裏。
    舒雲整個人濕漉漉的, 發絲漂浮在浴缸水面,是洗過後的順滑。
    她微阖着眼, 溫熱的水包裹着,她一動不想動。
    慢慢,邊上的花灑聲停了。
    梁遇臣拿了自己浴袍穿上,過來喊她。
    “累了?”他問。
    舒雲眼睛閉着, 身上又酸又軟,她在水裏翻個身往背對他, 不想搭理。
    梁遇臣則心情不錯地彎腰坐到她浴缸邊, 伸手舀一捧水澆她肩上:“起麽?”
    舒雲“嗯”一聲,鼻音轉了個調, 明晃晃的拒絕:“我要再泡會兒。”
    “再泡暈過去了。”
    “不會的……”她嘟囔一聲, 自顧睡過去。
    舒雲把腦袋擱好, 找一個舒服的姿勢, 困倦而松軟地不動了。
    梁遇臣目光在她身上落了會兒, 她發絲鋪了半個水面, 綢緞一樣,臉被熱氣蒸得有些紅。
    他不禁碰一碰她臉蛋。
    她眉毛揪起來, 打開他手。
    梁遇臣瞧了幾秒,心旌搖動,捏住她鼻子。
    舒雲一開始沒管,隔了幾秒便撲騰,水花濺起來一點:“……你怎麽又捏我,呼吸不了了。”
    她費了好大勁兒把他手揮開,仍縮在浴缸裏不動彈。
    梁遇臣清淡一笑。
    他知道自己方才玩過火了,分別在即,似乎也有些東西不受控制。
    他伸手摸摸水溫,還是熱的,她不會着涼。
    梁遇臣低頭含了下她唇瓣,給她把浴缸的保溫功能打開便沒管了,起身走去水臺那兒。
    身邊男人罩在她身上的陰影挪開,舒雲下意識睜開眼。
    她原本想再躺會兒,但他吻觸的那一瞬,她心尖兒輕跳,漸漸清醒了。
    好像童話故事裏被吻醒的睡美人……
    舒雲對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果然生活一安逸下來就會有奇奇怪怪的想法,可惜她明天要離開了。
    舒雲把手臂搭在浴缸邊沿,腦袋靠上去,有點憧憬又有點舍不得。
    那頭,梁遇臣腳步走遠,水臺上響起一點剃須的聲音。
    這聲兒很小,不至于吵到她,舒雲微微一動,在浴缸裏坐直身:“你在刮胡子嗎?”
    他似乎回了下頭,“嗯”一聲。
    舒雲看他嘴唇邊白白的剃須泡,覆蓋了大半張臉,骨相成熟銳利,嘴唇薄而淺紅。
    她問:“怎麽現在刮胡子?”
    梁遇臣微停,“不是你說很硬?”
    舒雲嘴巴一堵:“……”
    方才他專心進出的時候,低頭去吻她眼睛,胡渣硬硬刺刺的,紮得她難受,舒雲便推他,擠出一聲:“唔,好硬。”
    “什麽?”
    梁遇臣當即動作一頓。
    她平常很少說這種話,都是自己說什麽她哀哀弱弱地答。
    他手臂的肌肉繃着,抱着她繼續用力,想聽她再說點兒。
    舒雲聲音拔高,“唔”了一聲,“我說胡子。”
    “……”
    梁遇臣從她那收回目光,清淡一笑,繼續剃胡子。
    剃須刀面劃過臉頰,白色泡沫推開,露出原本冷白的膚色。從她這個角度可以看見他微擡的下巴、喉結,浴袍閑閑系在身上有種餍足後的慵懶。
    他剃完胡子,重新洗完臉,給她拿了浴袍走回來。
    舒雲一直瞧着他,他又摸了下水溫,這回有點涼了。
    “這回能起了?”梁遇臣瞧着她。
    舒雲朝他伸手,吩咐:“那你拉我。”
    梁遇臣依言捉住她手臂,微一使勁,舒雲順着他的力道站起來。
    她往前傾,一把抱住他腰。
    她光溜溜跟泥鳅一樣,溫熱柔軟,身上的水汽都洇進他的浴袍裏。
    舒雲仰頭,踮起腳拿鼻尖去蹭蹭他幹淨的下颌。
    胡渣都沒了,光滑而清朗。
    “梁遇臣,你說你怎麽一點兒也沒變呢?”舒雲不由感嘆,“沒變老也沒變黑。為什麽?”
    她已經很注重防曬了,一般過完夏天皮膚都會稍稍暗一兩度,得冬天才能白回來。
    可他從來不會變黑,像時間在他身體裏住下了一樣。
    “難道真的天生麗質?”她戳戳他微硬的側臉。
    梁遇臣手裏拍拍她腰,洗過澡後的皮膚細膩,他眼底有些暗:“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他說t:“現在臉皮厚了,光着身子都不害臊了?”
    “是呀。”舒雲理所當然,歪理一套一套,“畢竟和你在一起久了,我耳濡目染,怎麽也得學會一點真傳吧?”
    梁遇臣低頭:“我真傳那麽多,你就學這?”
    說着,他手下捏了一道:“好的不學,盡給我學壞的。”
    舒雲卻一笑,拿捏地問:“你難道不喜歡嗎?”
    “……”男人喉結細微浮動,好一會兒才說,“喜歡。”
    她眉毛揚起,一股生機勃勃的清喜。
    梁遇臣手裏緩緩摩挲着,舒雲忽而被他摸到了癢肉,笑着驚跳開。
    他不讓她躲,手裏禁锢着,俯身索吻。
    唇齒相依,無論接吻多少次,仍舊心神搖動。
    浴缸裏的水快涼了,梁遇臣抖開她浴袍将人麻溜一裹,手環到她腰後,把人抱着提起來拎出浴缸。
    他本來想把她直接抱出去,舒雲說:“我頭發還沒吹呢。”
    梁遇臣遂放下她。
    她趿上拖鞋,系好浴袍的帶子,走到水臺鏡子那拿幹發帽把發絲間的水分擰幹,從置物架裏拿了吹風機插上插頭。
    呼呼的吹風聲裏,她發絲飄揚。
    梁遇臣往後靠在門框上,就這麽看着她。
    這幾天香港那邊在開會,他知道她明天要走,推了不少事情趕回來。
    從前她去出差他都不會有難舍的情緒,或許是這次要去的地方太遠,他竟然也會有些不放心。
    他從前都不會這樣的。更何況,還是他自己安排,要把她送出去進修升職。
    舒雲手舉着吹風機,一只手累了便換另一只。
    梁遇臣提步到她身後:“我來吧。”
    “噢。”
    吹風機遞到他手上。
    男人站在她身後,身影高大安定,他手伸進她發絲間,耐心地将纏繞打結的發梢捋順。
    舒雲望着鏡子裏的他,心情莫名也低了些,“梁遇臣,你會來看我嗎?”
    梁遇臣:“你是去進修,又不是去關禁閉。”
    “……”舒雲把吹到面上的發絲撥開,“其實四個月也不長,也就一個年審的時間,我之前去青海也去了小半年呢。”
    說來也是奇怪,她之前每次去外地出差,一去一兩個月,都不會舍不得他。
    舒雲脫口而出:“我好像以前都不會這樣想你。”
    這話說完就有些後悔了。她暗自咬一下舌頭。
    空氣安靜那麽一瞬,她擡眸看見鏡子裏的梁遇臣眯了道眼。
    她腦袋轉得飛快,趕緊圓回來:“看來我們這些年感情确實越來越深了!”
    梁遇臣無甚含義地牽牽嘴角,沒話好說她。
    “我抽時間去看你。”他說。
    舒雲眼睛一亮,回頭:“每周都來嗎?”
    “每周估計不行,每個月可以。”
    他伸手把她腦袋扳正,繼續吹頭發。
    “我開玩笑的,知道你忙。”舒雲安靜道,“你不用趕趟來見我,我又不是不會照顧自己。”
    “行。”他答應。
    -
    吹完頭發,兩人出來。
    舒雲的行李箱還攤在床邊,她沒帶很多東西,衣物占了一大半,其餘的就是一些出差常用的日用品以及一些常用的專業書,還有一個專屬她的記事本。
    梁遇臣瞧見,拿出來翻看。
    第一個扉頁,她拿彩筆畫了兩朵雲,上面架着彩虹,代表她結婚後粉粉嫩嫩的心情。
    梁遇臣嘴角微勾,繼續往後翻。
    她工作一向認真投入,幾年的成長與職位晉升,她成長得越來越快,已經不再需要他來把關,以及置喙她的決策。
    “這是第幾本了?”他指的記事本。
    這些年她的工作記事本已經陸續寫完四五本,每寫完一本她都舍不得扔。
    “第五本。”舒雲瞧一眼,拉開衣櫃繼續收拾衣物。
    她拿出好幾件大衣,鋪在床鋪上比對,拿不定主意,便拉拉他:“你說我帶哪件比較好?反正是去大學上課,應該不用穿得很商務吧。”
    她說到這兒,有些感慨,時隔多年重回校園,她不知自己心境是否如初,還能不能靜下心來聽老師講課。
    梁遇臣站她邊上,也看着床上的大衣,指了他最愛看她穿的那兩件:“冬衣帶兩件就行了。”
    “那不夠換怎麽辦?”
    “現買。”梁遇臣掃她一眼,“用我的卡。”
    他說着,從一邊的抽屜裏拿出一張黑色的卡片遞給她。
    舒雲嘴角彎了下,蠢蠢欲動地搓了搓手:“這怎麽好意思。”
    梁遇臣瞧她兩眼發光又嘴硬,故意繞她:“勉為其難就算了。”
    “別呀——”她連忙接過。
    舒雲仔細瞧了瞧那卡,金屬材質,國外一個頂級銀行發行的,設計低調簡約。
    舒雲笑:“那我不客氣啦。”
    梁遇臣捏捏她臉:“應該的。”
    “這麽大方,”舒雲說,“不怕我刷爆你的卡?”
    梁遇臣給她把沒選上的大衣挂回衣櫃裏,語氣輕飄:“你四個月能買幾千萬美金的東西?”
    “……”
    梁遇臣阖上衣櫃,不知又從哪摸了個鑰匙出來。
    這鑰匙小小一個,黃銅色,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還有這個。”他将鑰匙遞給她。
    舒雲好奇地湊過來,她接過,拿在手裏觀察了好一陣:“這是哪的鑰匙呀?”
    “我在費城的房産,這棟別墅就在賓大旁邊,很近。”梁遇臣說,“你願意聽總部安排就住酒店,不願意就住這兒去。這別墅安靜,治安也不錯。”
    舒雲登時反應過來:“這不會是你以前在賓大念書時住的地方吧?”
    “嗯。”
    她腦袋望望天花板,算了算年份:“那不是荒廢好多年了?”
    梁遇臣說,“有家政阿姨在那守着。那阿姨八大菜系做得都不錯。你想吃什麽讓她給你做。”
    舒雲愣愣點頭:“和你待太久,差點忘了你是有錢人了。”
    她笑,“看來我對你的財産還不是很了解。”
    “其實我也不太記得。”梁遇臣說,“年年利滾利,數不過來。”
    舒雲一秒靠近:“你快悄悄告訴我你在北美還有幾棟別墅。”
    梁遇臣思考半刻,說了個數字,說完後他也不太确定,“改天我讓秘書查一下,再告訴你準确的。”
    “……”
    梁遇臣瞧她一眼,她似乎還在消化,他莞爾:“反正現在也是你的。我們合法的夫妻財産。”
    舒雲嘴巴微張:“你這麽一說,我會感覺我好有錢。”
    她把他給自己疊好的衣服放進箱子裏,站起來仰躺進床上,“梁遇臣,你這樣會讓我不想再奮鬥了。”
    梁遇臣知道這只是她說說而已,她熱愛工作,剛好又是歡天喜地的性子,前進的腳步停不下來的。他明白她。
    “但滿滿,如果覺得累了,就停下來休息。”他坐到她身邊,手裏順着她鋪灑的發絲。
    梁遇臣俯身,望進她眼底:“我一直都會是你的跳板和後臺。”
    舒雲心頭泛熱,她起身摟住他脖頸,把臉蛋貼着他脖頸:“我知道,梁遇臣。我知道。”
    你一直都是我的後臺,我知道的。
    舒雲在心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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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舒雲早早醒了。
    梁遇臣今天送她去機場。
    外面天已大亮,窗簾拉着,密不透風,只在別處漫進來淡黃色的光線。
    舒雲盯着那亮光看了會兒,微微一動。
    身後,梁遇臣環着她,他也醒了,但沒早起。
    舒雲翻身面向他,睡眼惺忪,靠着他又呼呼睡去,腿也不由自主搭上他,八爪魚似的抱着。
    梁遇臣低頭吻了道她額角,手伸進她睡衣裏撫摸她。
    舒雲被他弄醒,也沒了睡意,在他懷裏扭一下,“還早嗎?”
    “還早。”他開口,聲音有點暗。
    “那……”她在他耳邊說了幾個字。
    梁遇臣喉結細微浮動,低低一笑:“行。”
    出門前,兩人洗了個澡。
    秋日的朝陽已經從窗外透進來,薄紗一樣灑在地板上。
    舒雲留戀地環視一圈卧室,看見落地窗邊貴妃榻上的兩個玩偶:“其實我還想把這兩個玩偶帶上,但我箱子放不下了。”
    舒雲戳戳可達鴨的腦袋,而後把玩偶放去床鋪上,轉向梁遇臣:“你不是說它像我嗎,留給你,代替我陪你睡覺。”
    “……”
    梁遇臣看眼時間,他手機響了,是司機,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他推起她的箱子,朝她伸手:“走了。”
    “嗯!”
    舒雲背起自己的包,裏面裝了一系列的證件。她小跑過去牽住他,兩人一塊下樓。
    耀城國際機場,人頭攢動,各色皮膚都有。
    梁遇臣只能送她到安檢口。
    他說:“落地後給我報平安。”
    舒雲嚴肅點頭:“第一個電話就給你打。”
    他給她別過碎發:“去了就好好學,嗯?”
    “嗯。”舒雲往前一步,撲進他懷裏,“絕對不給你丢臉。”
    梁遇臣莞爾,t手揉揉她後腦勺:“照顧好自己。證件拿好,弄丢很麻煩。如果真丢了也別急,人別給我弄丢就行。”
    舒雲聞言一笑,鼻子有些酸。
    她語調微揚,掩飾自己的不舍:“不會的。我就你一個老公,結婚一年都沒有,我要把我自己弄丢了可就虧大了。”
    梁遇臣牽牽嘴角。
    “去吧。”他往安檢口擡擡下巴。
    舒雲依依不舍走出幾步,回頭,兩人間的距離已經被來來往往的人流稀釋。
    他高大俊朗的身影立在人群裏,褲管筆直,目光清黑如水,一直目送她。
    舒雲猛然意識到——他似乎一直以來,都這樣無數次地站在她身後。
    舒雲眼眶一熱,忍不住,轉身跑向他。
    梁遇臣看她又回來,不由一愣,上前一步接住。
    她再次撲進他懷裏,悶悶說:“梁遇臣,我會想你的。”
    他低聲,目光也微微動容:“我也是。”
    兩人就這麽又抱了一會兒。
    梁遇臣關注着時間,他說:“真得走了。”而後主動和她分開。
    舒雲“嗯”一聲。
    終于,她深吸口氣,調整好心情,離開他的身體,重新往前走去。
    一鼓作氣過了安檢,再往後看,機場寬闊幹淨,大廳燈光明亮,人群匆忙而過,出差的商務人士、跑跳的小孩、旅行的情侶……
    梁遇臣的身影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