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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虹橋
    [捉弄她和保護她, 或許是我一生永恒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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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面,華勤的熱度降了下去,那個長詞條#賣命三年, 上司不給升職怎麽辦#也不再有人關注。
    網絡社會, 大家一時蜂擁而至、七嘴八舌, 熱度與潮水褪去,大家依舊回歸生活,繼續尋找等待下一個狂歡的時機。
    倒是梁遇臣那個號火了,不僅行業裏相關的一些企業官號都關注了他, 一些做經濟領域分析的博主也來蹭了波流量。
    梁遇臣對無時無刻湧進來的微博消息提醒,他有些不耐, 索性把手機裏的微博給卸載了。
    這日上午,兩人一起起床上班。
    他現在不會每天六點準時起床了, 一周分三天出來早上運動, 便會起得早一點, 其他時候只要不忙都會陪她睡到七點半再一塊兒起。
    舒雲還在床上, 窗簾梁遇臣起床的時候就拿遙控器打開了, 春天的陽光金燦燦的, 輕薄透亮。
    就快四月份了。時間過得好快。
    舒雲想着, 她摸到手機看了一眼,覺得還能再賴個三五分鐘。
    梁遇臣在衣帽間套西裝褲, 襯衫紮進去後, 又拿了條深灰的領帶。他下巴微擡, 對着鏡子露出凸起的喉結, 領帶在手指間繞動。最後扣住那個結往上推至頂端, 連同氣質也銳利起來。
    舒雲裹着被子看他打領帶,身體在被窩裏留戀地蹭了蹭, 支棱起身。
    她提了一句:“你那個微博,還在每天回複評論嗎?”
    “沒。卸掉了。”他回頭瞧她一眼,“消息太多,吵得慌。”
    舒雲笑,知道他不愛吵鬧也不愛麻煩,“你其實可以把號以後都交給宣傳那邊,以後和官號一起運營,還能提升一下華勤的社會形象。”
    梁遇臣動作頓了下:“但這號綁的是我私人手機號。”
    他就偶爾把手機交給小鐘保管的時候會讓他順道管理一下微博。可交給宣傳那邊,難道後面還要天天登陸他的手機號,他來給驗證碼嗎?
    梁遇臣覺得沒有必要,而且華勤的社會形象只會建立在項目上,而不是賬號的運營。
    舒雲掀開被子跳下床:“這個可以換綁定手機號的。”
    她趿着拖鞋去浴室洗漱,不一會兒,她一時到什麽,又沖出來趴在衣帽間的實木門框上看他:“你不會不知道吧?”
    梁遇臣沒說話,低頭拉開抽屜選手表。
    他對網絡社交軟件沒有多少研究,平常也就微信用得多。最先開始下載微博,還是為了去看電力集團的宣傳視頻。
    舒雲見他沉默,眨眨眼,“這麽老古董的嗎?”
    梁遇臣頃刻擡眸,掃了她一眼。
    她趕緊改了話,解釋說:“我的意思是你是事業型人才嘛。而且古董都是越老越值錢。”
    舒雲咧嘴一笑,揪着手指特地澄清:“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
    梁遇臣拿起一塊深藍色的表盤的手表帶上,幽幽看着她:“……”
    她好心地補刀:“梁遇臣,以後你老了要是不會用電子産品,我一定會教你的。”
    梁遇臣扯扯嘴角,沒什麽意味地呵笑了一聲。
    舒雲看他被自己氣到,有點開心,她繼續說:“所以現在要不要我教你怎麽改綁定的電話號碼?”
    “不用。”
    幾乎秒答。
    舒雲笑容愈盛:“小氣!”
    梁遇臣眯了道眼,舒雲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趕緊又閃進浴室洗漱了。
    洗漱完,她出來換衣服。
    正坐在床邊反手扣文胸扣呢,梁遇臣也從衣帽間出來。
    他身上西裝已經穿好,今天是偏暗的灰藍色,很襯他這種深沉隐忍的性格。
    梁遇臣坐到她身後,接過她的文胸扣扣上,卻又把人往被子裏一推,他語氣幽深:“你老了體力不行我也會背你的。”
    “……”舒雲脊背壓進床鋪,她擡手拽他領帶,“你怎麽這麽記仇。”
    他把領帶從她手裏抽出來,俯身拿唇瓣堵住她那叭叭說話的小嘴:“乖一點。”
    兩人遲了半小時下樓。
    樓下阿姨已經把早餐做好了。
    華勤沒有固定的上班打卡時間,只要不耽誤工作,什麽時候到都可以。
    但舒雲怕早上有員工來給她送文件,她快速解決,和梁遇臣一塊上車。
    車上兩人坐在後座,梁遇臣會看一看當日新聞,舒雲則看一下工作群和客戶群裏的消息。
    司機師傅把車開到華勤地下停車場,他給她拎過包,兩人一塊坐領導電梯上去。
    寬敞明亮的電梯間,反光鏡投射出兩人的身影,舒雲風衣拖了搭在手臂上,她依舊愛穿寬松的襯衫配針織包臀裙,高跟鞋讓人身段更纖瘦挺拔,和他并排站着,氣質也絲毫不差。
    兩人辦公樓層不在一塊,舒雲先到。
    梁遇臣把包遞給她。
    舒雲道謝接過,還是忍不住在電梯開門前,飛快湊近抱了一下他的腰:“我走啦。”
    “嗯。”梁遇臣摸摸她後腦勺,“工作順利。”
    “你也是。”她說完,電梯門開,她趕緊收手往外跨出一步,再回頭和他揮一下手,轉身走遠了。
    梁遇臣目送着她的身影,看一路上不少員工和她打招呼,舒雲也笑着親和地回應,一直等她消失在拐角,他才摁了關門鍵。
    舒雲早上開了兩場客戶會,中途休息耍手機的時候發現那個職場大v博主删掉了夏筠的投稿,微博也開了一鍵防護。
    網友們又針對這波操作展開猜測,但沒激起多少熱度。
    舒雲也不關心後續,只要不涉及華勤,她都不會再管了。
    一直到中午,她和許雯周駿一塊兒在附近商圈吃飯。
    現在工作節奏又回到從前沒有波瀾的時候,按時上班、下班,中午和同時一起唠嗑吃飯;虞饒有時候來這邊出外勤,還會特地過來和他們順道蹭飯聚餐。
    這樣的生活或許有點枯燥重複,但勝在平淡溫馨。
    舒雲點了份蛋包飯,她剛拍完照給梁遇臣分享過去的時候,她收到了夏筠的微信私聊消息。
    舒雲一愣,點開來看。
    密密麻麻的長條消息,她眨眨眼,一邊拿了勺子吃飯,一邊劃拉看起來。
    夏筠大致意思是和她道歉,說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的錯誤,也明白了她從前是好心,是她有眼無珠被德威利用了。前幾段大概這個意思,直到最後一句,她請她原諒并且讓華勤撤訴,她不想背官司。
    對面許雯正在挑花生米,看她盯着屏幕不說話,好奇:“看啥呢?”
    舒雲:“夏筠的消息,在給我發私信道歉。”
    “你還沒把她删掉?”許雯說,“估計是被法務聯系了吧,算算時間也該收到傳票了。所以來找你求情?”
    舒雲抿唇笑笑:“确實是要我幫她撤訴。”
    “而且我聽一些在德威的朋友說,德威已經把她開了。”許雯聳聳肩,“她估計也意識到德威後面不會保她,她現在被華勤起訴诽謗,肯定第一個來找你求放過。”
    舒雲心裏沒什麽波瀾,垂眸撥弄着蛋包飯的蛋皮。
    她知道,經過微博這件事,基本耀城的公司是不可能再錄用夏筠了。若再吃官司,估計以後去其他城市也很難再找到好工作,職業生涯算是徹底毀了。
    舒雲覺得自己有些殘忍,但她仍舊沒有回複,日後也不會回複。
    畢竟,其他的道理她不懂,但她明白一條: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次就會。
    這話放自己身上适用,她相信放夏筠身上,也會有同樣的效果。
    -
    五月,事務所忙季陸續結束,華勤收購德威的事也在逐步推進。
    這日李宗然開會,說後面有個高層團建,會去杭州的一個度假酒店,華勤幾條主要業務線的管理層都去。
    除了他們,還有德威的高管,似乎要在那待上五六天,一起坐下來聊收購的事。
    這次應該是最終談判,為了讓氣氛不要太緊張,所以選在了和他們團建一塊兒。
    那是一個杭州郊外的中式度假山莊,私密性極強,坐落在翠綠的山林竹海的景區裏,有時候起來得早,還能看見自然形成的雲霧。除了開車上下山,還能坐纜車。
    她和梁遇臣的房間是分開的,晚上時間早的話他會過來和她一塊兒睡,如果太遲他就回自己房裏休息。
    他那邊的進展很慢,牽涉的人員和利益方也多,有時候還得去杭州市區開會。
    舒雲這邊只需要負責ESG業務線的洽談,德威那邊對接的團隊總監碰巧也是一個很年輕的女性,比她大三歲,叫辛欣,兩人工作方面談很順利。
    第三天的時候,舒雲這邊就出了方案合同,辛總和團隊看過後很快簽了字。
    她這邊業務線的細節敲定,就等梁遇臣那頭最終談完,大家就可以開始盡調走收購流程了。
    周末,洽談告一段落,兩邊準備休息一天再繼續。
    但又不知是哪幾個事多的領導人提議,想去靈隐寺拜佛,舒雲以為就那幾個高管去,不想一轉眼就變成群體性的活動。
    舒雲本來都計劃好那天和梁遇臣留在酒店泡溫泉的。
    現在計劃泡湯,她得參加團建,而且辛欣也在裏面,她總得陪同,不能簽完合同就不搭理人了。
    梁遇臣卻道:“沒事,我也去。陪你逛逛。”
    舒雲:“那行!”
    團建的隊伍中午出發。
    舒雲和辛欣坐一輛車,兩人一路唠嗑,辛欣說她想去給她小孩求一個平安福。
    舒雲驚訝:“辛總您有小孩了?完全看不出來。”
    辛欣笑:“都上幼兒園了。”
    而後辛欣給她看了她小孩在幼兒園的視頻,很可愛的小姑娘,跟着幼兒園老師跳舞唱歌。
    舒雲笑,誇贊道:“她眼睛好大,好可愛。”
    “小孩兒都這樣。臉小就顯得眼睛大。”辛欣和她聊天,“有一個說法是,人眼一生下後大小是不會變的,所以長大後臉變大就會顯得眼睛變小。”
    辛欣轉過來觀察她片刻,肯定道:“不過舒總您眼睛很大,梁總樣貌也好,您倆小孩肯定好看。”她說完,想起什麽,“哦對,舒總有小孩嗎?”
    舒雲搖頭:“還沒呢。”
    “也是,舒總好像三十都不到。”
    “就快三十啦。”
    到了景區門口,所有人陸續下車。
    大家三三兩兩結伴,或是圍在各自領導周邊。
    梁遇臣往舒雲那瞧了眼,她還陪着德威的人在聊天,他便沒去打擾。
    他繼續和李宗然一塊兒,一邊散步一邊和德威的高管談收購報價的事。
    從前德威為了市場競争,對客戶一向都是半價;錢棟成進去後也算氣數将盡,但面對華勤的收購仍在苦苦支撐,報價一輪比一輪高,不願讓華勤占半分便宜。
    接觸這麽些天也沒談定,梁遇臣神色也是有些冷了。
    舒雲這邊倒還輕松愉快,她和辛欣在靈隐寺閑逛,今天杭州很悶,雲層也厚,總感覺要下雨。
    辛欣把寺廟能拜的全都拜了一通,舒雲陪着她,也跟着象征性拜了拜。
    舒雲下意識問:“為小孩求的嗎?”
    辛欣很實誠:“當然給我自己求的,思路打開一點,我要是能一夜暴富,還怕小孩不能開心健康嗎?”
    舒雲沒忍住笑出了聲。
    逛完寺廟,兩人往下去逛店鋪,古色古香的建築,商業化卻很濃,賣的都是香包符文以及一些手串釵環。
    辛欣被一旁賣平安符的吸引去目光,舒雲則在找姓名的紅色瑪瑙珠這邊站了許久。
    忽地,她肩被人一拍。
    舒雲一激靈,回頭見梁遇臣插兜看着自己。
    他往她手裏擡擡下巴:“找什麽呢?”
    舒雲見是他,轉過頭繼續低頭翻找:“找我倆的姓呢。”
    “你怎麽在這兒?”她回頭又瞧向他,“你德威那邊搞定了?”
    梁遇臣搖頭:“沒。”
    他這邊的談判并不順利,準備一會兒換地方再聊聊。
    德威的人去拜佛了,他不信這些,便沿着寺廟下來找她,剛好路過幾家商鋪,一眼就看見她窸窸窣窣的身影。
    他站到她旁邊,也伸手随意舀了一手瑪瑙珠,上面金色的漆字規整明亮。
    一旁寫着“五元一個”的字樣。
    他将瑪瑙珠放回去,看她還專心致志尋找着,轉而伸手捏捏她耳垂:“我一會兒可能得繼續去個應酬局,你玩完記得跟着大部隊回去,嗯?”
    “好。”舒雲随口應着,她舉起手裏攥了許久的那顆珠子,上面一個“梁”字,“好巧,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了你的姓。”
    舒雲伸手撥弄着“s”拼音開頭的那一堆瑪瑙珠:“但我找了許久都沒找到我自己的姓。好奇怪。”
    她還想把兩人姓綁一塊的。
    梁遇臣聞言,也稍稍俯身,就這麽掃了一眼。
    他目光微頓,從成百上千的紅色裏拈起她的姓氏:“舒。”
    舒雲愣愣接過,還真是她的姓:“這麽玄乎的嗎。”
    她驚奇:“難道真是命定的姻緣,一眼就能找見對方?”
    拿到姓氏,舒雲把珠子送去編織的阿姨手裏,等阿姨編成吊墜。
    阿姨見到他們,熱情地往一邊放玉觀音、玉白菜、玉蓮蓬的展櫃上推銷,“美女帥哥可以看一看啊,這些求子都很靈的。”
    舒雲臉一紅:“我們自己看,自己看。”
    梁遇臣難得看她窘迫,極淡笑了笑。
    編好兩人的姓氏吊墜,舒雲去結賬,在櫃臺的時候,又被推銷了一波送子觀音。
    “……”她掃完碼結賬,偷偷和梁遇臣吐槽,“怎麽都是求子的,沒有給我推銷別的。”
    梁遇臣瞅她一眼:“你還想被推銷什麽?”
    她說:“而且她們怎麽看出來我們結婚了,萬一不是夫妻是兄妹那不很尴尬。”
    梁遇臣勾勾嘴角:“我可沒你這麽能折騰的妹妹。”
    舒雲打了他一下。
    他無言一笑。
    梁遇臣冷不丁把她右手十指一扣提溜起來,兩人的無名指靠在一起,淡金色的婚戒熠熠生輝。
    “有兄妹帶婚戒的?”他低低說,“都結婚了,難道還給你推銷求姻緣?”
    舒雲微哼,嘴硬:“你不站我邊上,他們就給我推銷求姻緣的了。”
    “……”梁遇臣幽幽瞥她一眼,目光帶了些力道。
    舒雲立刻上前戳戳他臉,“那就推銷預訂一下下輩子的姻緣,行不行?”
    梁遇臣面色緩和一點,低頭碰了碰她額角。
    他沒耽擱太久,外面還有人在等他。
    梁遇臣揉揉她後腦勺,叮囑她早點回酒店。
    舒雲笑:“難道怕我被別的姻緣拐走不成?”
    梁遇臣給她遞了個眼神,一副“回去收拾你”:“回酒店了給我發消息。”
    “知道啦。”
    梁遇臣又瞧她一眼,這才走出店鋪,和外面等着的小鐘一塊兒上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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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上,梁遇臣和德威的孫總坐一輛車。
    孫總順着他的目光瞧一眼店鋪裏的舒雲:“梁總家庭美滿啊。”
    梁遇臣面上沒表露什麽,随着司機啓動轎車,他從窗外收回目光。
    孫總笑:“梁總現在事業愛情雙豐收,估計這一路走來也多有不易吧?”
    他說:“以己度人,自然也看得到德威這一路的艱難。”
    梁遇臣嘴角泛起一點弧度,似乎在笑,又似乎沒有:“德威在維持營收和努力降價收割客戶之間,确實艱難。”
    孫總面上一時沒挂住,他頓了頓,索性敞開:“梁總,您不必再多費口舌,我們說了,剛剛的價格是我們新定的報價,低于這個數,德威不會簽收購合同的。”
    梁遇臣:“德威這報價短短三個月翻了一倍,我瞧着市值倒是一路縮水。”
    孫總笑:“梁總,您也是商人,自然明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然您也不會放着其他小所不要,偏偏想收購德威吧?”
    梁遇臣卻緩緩一笑:“華勤每輪擡出的價格都高于德威市值,我勸孫總還是考慮清楚再開口。”
    他語氣清淡無波:“華勤若這次收購不成功,德威遲早被競争打垮。華勤不靠降價吸引客戶,但若我們有意競争排擠,以華勤的家底和地位,孫總覺得贏得了我?”
    梁遇臣戳中他痛點,孫總沒有言語。
    他當然怕華勤下狠手,若梁遇臣鐵了心要玩死他,以現在德威的實力,恐怕很難抗住。若真破産清算,那才是真正血本無歸。
    梁遇臣笑意極淡,也難以分辨其承載的準确含義。
    孫總有些猶豫。
    梁遇臣适時停頓了少許,又轉了話語,重新開口:“收購并不是窮途末路,而是謀求更好的共贏和發展。”
    他目光望向車窗外,轎車已經駛離靈隐寺景區,高樓密集起來,深綠的植被接連晃過。
    他說:“華勤從沒苛待過任何一個合作方與客戶。我也知道錢棟成在的時候孫總才華無處施展,好不容易熬到老錢進去,你才順利上位,不樂意這麽快被收購。但我可以給出承諾,收購後,德威的內部業務孫總可以繼續負責。”
    孫總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收購後不會辭掉我?”
    梁遇臣看過來:“三年保護期。這是華勤可以給出的,最後的讓步與承諾。”
    車廂安靜,他的聲線清晰,一錘定音,充分讓對方了解到是最後的讓步,不會再有更好的方案,若再反悔擡價,德威不會有好下場。
    孫總看着他那頭的車窗,沒有說話。
    梁遇臣伸手過去,眼底深黑而蟄伏:“只要德威拿出誠意。華勤會是德威的靠山。”
    孫總內心搖擺而紊亂,最後他伸手過去,同梁遇臣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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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雲後面又在景區的商業街裏買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
    她對亮閃閃的東西沒有抵抗力,所以什麽文創書簽、手賬本,古風釵環,一樣都挑了好幾個,準備後面回去分一點給部門裏的小朋友。
    快傍晚的時候,大部隊折返,她和辛欣也坐車回酒店。
    在酒店用過晚餐,舒雲回房間看文件,處理一下所裏的事情以及後臺堆積的文件。
    處理完工作,舒雲拿了平板,找了一些發釵怎麽绾的視頻,但她手不太靈光,總是找不到竅門。
    試了幾次,她好像把自己的頭發給絞進去了。
    那發釵上花瓣狀的寶石珠钿多,還有幾根流蘇,此刻和幾縷發絲綁在一起,舒雲只好舉起手繞到腦後,對着鏡子一點點解開。
    正苦惱呢,她酒店房間門開了。
    門外有說話的聲音,似乎是小鐘,在交代些什麽,梁遇臣“嗯”了一聲,房門關上了。
    舒雲放下鏡子下床,趿上拖鞋走去卧房門口。
    梁遇臣正在吧臺那自己倒茶。
    客廳只開了一盞沙發邊的落地燈,他外套脫了,身上只剩白襯衫和馬甲,身影有些暗沉。
    舒雲辨認幾分,沒管自己那亂糟糟的頭發,走過去問:“你喝酒了?”
    梁遇臣颔首,把玻璃杯放回去:“喝了一點。”
    舒雲走近,踮腳仔細瞧兩眼,他顴骨處有細微的紅。
    她伸出食指碰碰他微硬的側臉,臉頰也有些發燙。
    “好熱。”
    像發燒了一樣。
    舒雲下意識去摸摸他額頭,還好是涼的。
    他酒精并不過敏,大部分時候不會上臉,也很少酒醉失态。
    “你喝的什麽?”她伸手覆住他臉,擠弄一下,“臉紅成這樣。”
    梁遇臣拿下她作亂的手,在手心吻了道,說:“白酒。”
    舒雲看他睫毛微垂,吻觸自己手掌,她心有些癢,把手抽開去一邊給他拿解酒的膠囊。
    她來杭州的時候特意拿了一盒,和他的一些胃藥一起放在行李箱裏。
    梁遇臣手裏一空,他愣了下,有種少見的空落:“我很難聞麽?”
    “沒有呀。”她說,“其實酒味不重,你一向不愛抽煙喝酒,我知道。”
    她說完,回卧房的放行李箱的地方給他拿藥。
    梁遇臣跟在她後面,“那你為什麽抽手?”
    舒雲拿出兩板藥,一盒解酒的,一盒預防胃疼的,她都摳了兩粒遞給他:“我得給你拿解酒藥呀。度數高的你喝了胃難受。”
    他這才接過。
    舒雲又跑出去給他倒了杯溫水,回頭見他又跟了過來。
    她感覺他這次确實是喝醉了。這不知是他幾時染上的習慣,喝醉了沒什麽其他反應,也能如常交流,但就喜歡跟着她滿屋子跑,走哪跟哪。
    舒雲把玻璃杯再遞給他:“談得順利嗎?”
    梁遇臣接過:“談完了。明天簽收購意向合同。”
    舒雲驚喜:“真的?”
    他揚揚眉梢,面色也有些愉悅:“嗯。”
    梁遇臣喝了藥,忽而問她:“你好像和德威那邊聊得挺好。”
    舒雲點頭:“确實。我也很意外,我和德威的ESG部門對接得很順利。主要是辛總人不錯,也很好溝通。”
    他說:“後面如果并過來,她大概率會成為你的同事。”
    “是嗎?”
    “如果她不辭職的話。”梁遇臣放下玻璃杯,“德威的員工還有客戶都會吸收過來。”
    “華勤吃得下嗎?”舒雲有些擔心後續支出的問題,畢竟很多公司就是從無序擴張開始走下坡路的。
    “吃得下。”梁遇臣低聲。
    他靠近一步,擡手給她別過發絲,這才發現她頭發後面還挂着個金色的發釵。
    他伸手碰了碰那個花裏胡哨的玩意兒:“你頭發怎麽了?”
    舒雲往後摸了摸,剛剛被他打岔都差點忘了:“我本來想試試那種影視劇裏古風發髻怎麽盤的,我就找了視頻學一學,然後好像把自己頭發絞進去了,還沒來得及解開,你就回來了。”
    她抓住發釵扯了一下,頭皮有些痛,她懶得弄了:“我去找剪刀剪開吧。”
    梁遇臣蹙眉,把人拽過來:“好好的頭發你要剪了?”
    舒雲:“就剪這一小截。”
    他把人帶進卧室的衣帽間,把頂燈開到最亮,扳着她肩對着鏡子:“你轉過去。”
    “噢。”
    梁遇臣站在她身後,垂眸耐心地把纏在花翠珠钿上的發絲解下來。
    他側臉沐浴在燈下,身上有細微的酒氣,卻并不讨人厭,他總是能把酒醉與清爽中和得很好。
    梁遇臣很快把發釵和她的頭發分開,他忽而道:“我給你绾一個?”
    舒雲意外:“你會?”
    他“嗯”一聲:“我母親和外祖母在的時候喜歡疏發髻。”
    梁遇臣:“老一輩人的習慣。看多了就會了。”
    他不會很複雜的樣式,只會很普通的一绾,然後固定。
    舒雲看他三兩下成功,她甩甩腦袋,他绾得利落又牢固。
    她眨眨眼,以前從沒把他和這個技能聯系在一起過。
    梁遇臣瞧見外面的梳妝桌上還擺着剩餘的幾只,他拿過來繼續插-進她的頭發裏。
    一連插了好幾支。
    舒雲感覺到發上的重量,也察覺到他手法的不對勁:“……你怎麽跟插糖葫蘆似的。”
    “有麽?”梁遇臣逗她,“我倒覺得像刺猬。”
    “……”舒雲嘴巴一堵,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盯着五顏六色的發釵發簪,她又想笑又抱怨,“你怎麽越來越幼稚。”
    “越活越幼稚。”她把頭上的東西挨個拿下來。
    梁遇臣嘴角牽着,心情不錯地從後面抱住她:“好看。都适合你。”
    她長相一直清新甜美,什麽妝容都好看。
    舒雲随口問:“你不會小學的時候也這麽捉弄過女同學吧?”
    “只捉弄過你。”
    他微微彎腰,下巴擱她頸窩上,手臂鎖着她腰,面容仍有幾分迷醉。
    德威的事解決,他身上的壓力減輕不少,便容易展現一點意氣風發的餍足和惡劣。
    梁遇臣扳過她下巴,從後面吻她臉頰,低低地、重複地喊她滿滿。
    “唔……”
    舒雲有些癢,或許是被他身上的酒氣浸染的緣故,她被他喊得心裏發熱。
    兩人跌去床上,他壓住她,身體有些重,卻很溫柔地吻她。
    舒雲微微放松,雙肩激起又落下,容納着,感受着。
    直到洗完澡,梁遇臣把她抱回床上,拿吹風機過來給她吹頭發。
    舒雲有點困,打着哈欠任他擺弄,摸到手機看眼時間,已經淩晨一點了。
    她回頭看眼梁遇臣,他換了深色睡衣,顯得皮膚偏白,面上的紅暈已經褪掉,回到原來成熟清峻的樣子。
    舒雲笑:“你酒醒了?”
    梁遇臣觑她一眼,“……”
    他扳過她腦袋瓜,繼續吹另一邊的頭發。
    舒雲被發絲糊了一臉,她扒開,繼續興致勃勃和他說:“你剛才臉可紅了。而且你喝醉的時候,目光會有些失焦。還會跟着我,抱着我喊我小名。”
    舒雲笑話他:“你不信的話,下次我給你照張相留存着。”
    梁遇臣眯了道眼,有點想把她拉回來,但想了想還是沒開口,他不準備接這茬了。
    舒雲繼續揶揄他:“你記得你喝醉的時候在幹什麽嗎?”
    梁遇臣看她來勁了,于是關掉吹風機,在她耳邊說了兩個字。
    舒雲:“……”
    她臉有些紅,也想起剛才,他那樣用力,那樣動情,柔軟的床鋪、光滑的浴室,像每一下都要嵌進去一樣。
    梁遇臣看她揪着手指,漲着臉不吭聲了,他牽牽嘴角,繼續給她把頭發吹完。
    舒雲鑽進被窩裏,不知為何,忽地想起白天辛總和她說的話,她又支起身去看梁遇臣的臉。
    他正從外面倒了杯水進來遞給她:“看什麽呢?”
    舒雲接過,喝掉一半:“你的眼睛。”
    她把被子放去床頭櫃上,“我今天和辛總聊天,她說人眼一生下後大小是不會變的。”
    她直起身,湊到他跟前觀察,伸手戳戳他眉毛:“你的眼睛好像也挺大的。”
    雙眼皮、桃花眼,偏狹長的眼型,冷臉的時候很有威嚴,緩和下來的時候卻又很溫柔。
    “所以?”梁遇臣喝她剩下的半杯水。
    舒雲說:“所以我們有小孩的話,應該也會是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