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衆目睽睽之下,這人比以前更惡劣,混的沒邊。徐知苡很早就見識過他放浪形骸的一面,像個惡貫滿盈的惡鬼。
    現在,已經變成了衣冠楚楚的斯文敗類。
    已經有很多人注意到這邊,徐知苡不欲跟他在大庭廣衆之下糾纏,她睜着清瑩的眸子看他,語氣裏有毫不掩飾的嫌惡:“不想,陳總要是這麽如饑似渴的話,煩請去找別人。”
    女人眉眼的疏冷刺了陳嘉屹一下,察覺到她的掙紮。
    他松了力,徐知苡這次很輕易的躲開他的桎梏。
    總監在廁所接到下屬彙報的情況,褲子鏈頭都沒來得及拉就匆匆忙忙的跑到展廳。
    他問都沒問事情經過,就指着徐知苡劈頭蓋臉罵:“你怎麽做的,叫你好好給陳總解說是看得起你,別給臉不要臉。”
    礙于還有人在,他壓低聲音訓完徐知苡,轉頭就換了另一幅面孔,殷勤的對陳嘉屹笑,哈着腰:“陳總請見諒,年輕人年輕氣盛,還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小姑娘計較。”
    陳嘉屹瞥了眼垂着頭看不清楚表情的小女人,一只手閑閑的插着兜,下巴微斂,舌尖頂了下左頰,勾了下唇:“嗯,不跟……”
    “小姑娘計較。”
    在說“小姑娘”三個字時他意味深長的停了一下,舌尖在幾個字上繞了一圈。音色帶着若有若無的調戲。
    總監還以為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忙推開徐知苡,叫了另一個穿着職業裝,身姿窈窕的女孩子過來:“你來給陳總解說,好好招待着。”
    徐知苡趁機躲去茶水室,裏面有兩三位同事也在休息,其中一個看她進來,幫她接了杯熱水,徐知苡捧着,聲音溫軟的說了聲:“謝謝周姐。”
    周姐是設計部的,比她大了五歲,已經結婚了,徐知苡剛來的時間很多東西都還沒上手。
    有次她打印文件,那打印機突然卡了,碰巧周姐從上面下來,順手就幫了她一把。後來兩人熟了後也照拂徐知苡不少。
    “又被那老禿頭訓了?”周姐抿了口水,問道。
    徐知苡笑了下沒說話。
    “那老禿頭拿着雞毛當令箭呢,上個月才空降到這裏,誰服他?今天是把你當那冤大頭了。”
    上上個月畫廊的前總監辭了職,現在的總監姓梁,三十五,年紀輕輕頭上的毛就掉光了。
    他一來就大刀闊斧的整頓畫廊,衆人表面臣服,私底下卻給他起了外號老禿頭。
    “也虧你脾氣好,要是其他人早跟他剛起來了,不過脾氣好也有脾氣好的好處。”說到這裏,周姐頓了頓,朝她眨了眨眼:“那個陳總跟你什麽關系?”
    徐知苡心一跳,沒想到剛剛那人把她抵牆上那一幕那麽多人看見了。
    她捏着紙杯,霧氣模糊了她的眉眼。
    徐知苡笑意恬淡的彎了下唇角:“周姐覺得我和陳總那種富家子弟會有什麽關系?”
    倒不是她不相信周姐,而是她現在一點都不想跟陳嘉屹扯上關系。
    她怕糾纏不清的最後還是會兩敗俱傷。
    周姐在社會上浸淫了這麽久,自然也看出兩人關系不同尋常,但既然當事人不想說她也沒再接着問,笑着岔開話題。
    ……
    晚上八點多,看展的人陸續離開,九點後,展廳就恢複了安靜。
    梁宏偉笑笑吟吟的把陳嘉屹送到門口,林秘書去開車。
    畫廊對面的燈箱牌閃爍着明明滅滅的光,晚風像情人的手拂過疲憊的路人。
    陳嘉屹從口袋裏摸出根煙叼在嘴邊,模樣乖痞,額角漆黑的碎發半垂着。
    他擡了擡下巴,梁宏達意會,撈出随身帶的打火機,機匣在安靜的夜裏發出“咔嚓”一聲,橘黃色的火蛇卷上煙尾,煙霧袅袅升起。
    陳嘉屹微阖着眼皮,睨了眼比自己矮了一截的人,眼底看不清情緒。
    梁宏達給他點上煙,殷勤的說:“陳總,今天那事兒你就當忘了,我回去一定會好好再教訓教訓那小姑娘。”
    淡青色的煙霧随着風吹散在半空中,陳嘉屹垂着眼睫,單手拿煙,一只手插在兜裏,一副懶散不羁的模樣。
    “梁總監,老子說不跟她計較。”他眼神一凜,淩厲的目光射向面前的男人:“但沒說不跟你計較,嗯沒聽懂?”
    梁宏達見他突然變臉,還有點懵,眼神茫然:“陳總,你……你什麽意思?”
    陳嘉屹咬着煙,眉骨一擡,一道光閃過來,映亮他眉間那道淺淺的疤,積聚着戾氣。
    “哪只手指的?”
    他語氣沉沉,下巴點了點梁宏達的手:“擡起來。”
    傻子都看得出來他現在心情不太爽,下颚線斂着,姿态懶懶散散,眉宇卻積着股氣。
    梁宏達不敢得罪他,戰戰兢兢的擡起右手,臉上還冒着冷汗。
    陳嘉屹見他那慫樣兒,嗤了一聲。
    梁宏達心道不妙,果然。
    下一刻他就感覺手背升起一股火辣辣的疼,就像是被放在油鍋裏煎炸一樣,燙的他臉色大變,能聽到皮肉被灼傷的滋啦聲。
    陳嘉屹神色自若的把手收了回來,冷白的指尖上還夾着支煙,原本猩紅的煙尾已經沒有了火舌,活生生被人的皮肉給熄滅了。
    “記住,下次別招惹她。”
    他瞭起眼皮淡淡的睨了眼梁宏達,旋即勾着唇角,潇灑離開。
    等他走後,梁宏達攥着手腕才敢放聲痛叫起來。
    痛,太痛了。
    那種被火熱的煙頭直直插進皮肉的感覺,簡直要把他痛死。
    林秘書把越野開到路邊,轉頭就看見陳嘉屹插着兜漫不經心的走過來,眉目漆黑,似是壓着股戾氣。
    車門打開,陳嘉屹長腿一邁坐上去,林秘書想起前幾天的事兒,開口:“上次跟江氏的合作告吹了,我們還要不要再争取争取”?
    “什麽時候輪到陳家去奉承他們了?”陳嘉屹語氣閑閑,帶着目中無人的桀骜不馴。
    林秘書看了眼他,笑:“你那次英雄救美還公司損失了上億的單子,想好怎麽跟你爸交代沒?”
    陳嘉屹姿态放松的靠在真皮座椅上,薄薄的眼皮耷拉着,拓下一層青黑色的陰翳。
    聞言,眼皮都沒動,聲音倨傲冷淡:“我做的事兒用得着跟他交代,大不了老子不坐這個位置了。”
    林秘書是知道他出國的原因的,這麽多年了,陳家父子關系比之前好不了多少。
    陳嘉屹回老宅子的次數一只手都數的過來。他不再說話,也怕惹到了他遭殃的還是自己。
    外面的街燈剪影一幀一幀閃過,陳嘉屹手機在兜裏震動起來。
    “阿屹,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快出來跟哥哥玩呀。”話筒傳來周煜不正經的聲音。
    “玩你媽。”陳嘉屹笑罵了一聲,擡手松了松領帶:“在哪,妹妹待會兒記得下樓迎接。”
    周煜報了個地址:“老子是不能了,不過……”他拉着調子,語氣沒個正行:“我旁邊的漂亮妹妹倒是可以下去接你”。
    陳嘉屹笑了一下:“行,等着老子。”
    兩人插科打诨完,陳嘉屹收了手機,沖林秘書道:“你打車回去,車費給你報銷。”
    林秘書也聽到了剛剛那通電話的內容,知道他們這幫公子哥的逍遙快活的夜生活要開始了。
    笑了笑,下車。
    他剛關上車門,那輛越野就像離弦的箭飙遠了。
    他搖搖頭。
    陳家這位祖宗真的是拿命去玩。
    ……
    紙醉金迷的包廂充斥着一種奢靡緋麗的荒淫,人人沉醉其中。
    推開包間門,陳嘉屹一進去,代弋他們就興沖沖的跟他打招呼。
    “屹哥來了”“好久不見了屹哥”
    “屹哥咱哥倆碰一個”。代弋舉着酒杯要敬他。
    陳嘉屹扯了個笑,撈起個方口玻璃杯,虎口卡着杯子,倒了滿滿一杯伏特加。
    杯子砰的一聲脆響,陳嘉屹仰着脖頸灌進喉嚨裏,白色濃稠的液體有一兩滴順着喉結往下,滑進衣襟半敞的鎖骨,在迷離的燈光下顯得性感勾人。
    “啧,今天穿的這麽正式,人模狗樣的還真可以啊。”周煜一手捏着酒杯,噙着笑開始損友。
    陳嘉屹唇角一勾,擡起冷白手腕拽下領帶,解開襯衣的兩顆扣子,露出一截冷白勁瘦的鎖骨,側臉線條流暢利落,整個人藏在燈光隐晦之處。
    他摸出支煙,攏火點上,吸了口,聲音低沉:“我見到她了”。
    周煜終于知道今天這爺的古怪在哪了。
    陳嘉屹的所有反常只跟一個人有關。
    “你倆不是早就碰上了嗎?,你今天擱這傷春悲秋幹嘛呢?”周煜笑他:“還是碰見人家有新歡了,戳到你心巴了?”
    “戳?”陳嘉屹漫不經心的吐出口煙,語氣慢悠悠的,卻透着股志在必得的狂妄:“人是老子的,怎麽戳都行。”
    “啧啧啧,你陳大少爺什麽時候也開始吃回頭草了?”
    “老子就愛吃她這個回頭草”。陳嘉屹眯了眯眼,淡灰色的煙霧拂過他的挺鼻薄唇,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輪廓:“不行?”
    “行行行,怎麽會不行,到時候兄弟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周煜笑嘻嘻的擠了擠眼。
    “不好意思。”陳嘉屹把玩着打火機,淡淡道:“母單不行。”
    周煜:!!
    “憑什麽,歧視單身狗?”他拍桌抗議。
    “你确定你只是單身狗?”陳嘉屹慢悠悠的瞟了他一眼:“不是萬年寡王,嗯?”
    周煜:……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