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忙了一天的會展,晚上十點多,徐知苡才回到家。
    白色的淺口襪被女人脫下,露出一小截細嫩的腳踝,圓潤飽滿的腳趾,在白色吊燈下發着瑩潤的光,晃人眼球。
    小家夥平常一聽見動靜就會過來蹭她,今天沒有,徐知苡把門鑰匙放玄關的架子上,叫了聲:“伽伽”。
    還是沒動靜……
    她有點慌,一邊找一邊叫伽伽的名字,但她把客廳裏的各個角落都翻遍了還是沒找到。
    徐知苡趿拉着拖鞋找去卧室、浴室廚房那些地方,依然沒看見伽伽的影子。
    就在她想下樓去看看的時候,從某個地方發出“咕咕”的聲音。
    徐知苡轉身往聲源處走,在客廳的東南角的一個角落裏,擱置着一個上了鎖的小布箱。
    積年已久,小木箱淺綠色波點的表面已經落了不少粉塵,掩蓋了小木箱原來的顏色。
    在看到它的那一霎。
    徐知苡腦子裏閃過今晚才見過的一張臉。
    玩世不恭且吊兒郎當的,一雙狹長黝黑的眸子裏總是藏着不着調兒的笑意。
    估計是時間太久了,鎖頭已經生了鏽,不知道怎麽被伽伽給撬開了,徐知苡一打開,就看見那小家夥正舒舒服服的躺在裏面睡覺。
    小小的一團看起來窩在裏面,像軟軟糯糯的棉花糖。
    不知道夢見了什麽,殷紅的小嘴還一嘬一嘬的。
    徐知苡眉梢彎了彎,實在是被它逗樂了。
    小家夥睡得太熟,都沒察覺到她,徐知苡彎腰把它從箱子裏抱出來。
    忽然,手肘不經意間帶出來了什麽東西。
    輕飄飄的落在她的腳下。發出啪嗒的一聲。
    徐知苡斂眸一看,赫然是四年前周煜送來的那幅字。
    大一跟陳嘉屹分手後,她便不再跟他聯系,跟他玩的好的那幫人更沒有機會再接觸。
    那天是大二下學期開學不久,她在宿舍裏給家教的學生寫學期計劃,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因為周湘倚的關系,她有保存周煜的電話號碼。當時就是他打過來的,叫徐知苡下樓一趟。
    當時,她把手機貼到耳邊,攥了攥手裏的筆:“你是因為他來找我的嗎?”
    除了陳嘉屹的關系,她想不到周煜找她有什麽事。
    那端,周煜開口:“我就是幫人送個東西,看在湘湘的份上,你就當幫我一個忙呗。”
    最終,徐知苡還是下去了。
    周煜見她下來,也沒多聊,直接開門見山:“這是阿屹住院的時候叫我幫忙帶給你的,那天我臨時有事,給忘了,現在交給你。”
    徐知苡看着他遞過來的那副字,并沒有接。
    “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她說:“你拿回去吧。”
    周煜眉頭一皺,啧了一聲:“人都走了,我拿回去個毛啊。”
    他把那副字強硬的塞到徐知苡手裏,少女的手像是被燙到了一樣,下意識縮了回去。
    然後——
    那副字“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揚起紛紛揚揚的灰塵,洋洋灑灑落在上面,像是平靜的湖面泛起了漣漪。
    周煜徹底不耐煩了,冷哼了一聲:“你不要也不用怎麽糟蹋吧,你知不知道阿屹為了抄這個,在病房站了一夜。”
    “他還受着傷,筆都拿不穩了。”
    “知道那次他為什麽失聯了好幾天嗎?你什麽都不知道,因為你根本就沒有想過去了解他關心他。”
    “他爸有狂躁症,發病的時候管你是不是親兒子照樣打。”
    “在你心裏,他就是一個放蕩不羁的纨绔子弟。”
    “你可真是他的好“女朋友。”
    那一刻周煜天靈蓋在噴着火,他什麽也不想理了,只想把憋着那些話一股腦說出來。
    分手那些天陳嘉屹過的什麽日子他最清楚不過。煙一包接着一包的抽,酒是不要命的喝,最後還把自己喝去了醫院。
    周煜想,都進醫院了,這小子怎麽也得消停一段時間,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出了院照樣酗酒抽煙,樣樣不落。
    那晚他實在看不過去了,把陳嘉屹的酒杯給砸了。白色的玻璃酒杯立馬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澄黃色的液體把昂貴的地毯給染深了一層。
    酒的度數很高,陳嘉屹卻依然清醒,他看着周煜,表情看不清情緒。
    周煜被他看的背上發毛,生怕呆會兒被他拿酒瓶爆頭。
    但陳嘉屹只是微躬着腰,頭頸筆直,弧度利落,臉上的輪廓清晰凜冽,垂着漆黑的眼睫盯着他看。
    并沒有什麽動作。
    周煜心稍微落下一點。
    下一刻。
    陳嘉屹突然叫了他一聲:阿煜”,
    嗓音是被酒潤過的沙啞:
    “她答應過要信我的。”
    聞言,周煜微微一愣。
    他想,這還是他認識的陳嘉屹嗎?
    跟在陳嘉屹身邊這麽久,周煜多多少少知道他的骨頭有多硬。
    小的時候,有次他跟陳嘉屹趁他爸不在家跑出去玩,回來的時候兩個人臉上都挂了彩,陳嘉屹被他爸鎖地下室兩天兩夜不吃不喝,也沒見他服軟。
    還有陳嘉屹被他親爹發病的時候揪着領子揍,也是一聲不吭,比犟骨頭還硬。
    且就算是被打斷了手躺在醫院裏還能笑着跟他們那幫人插科打诨。
    周煜跟了他這麽久了,還還從來沒有見過他落魄失意的樣子。
    曾經的陳嘉屹,要多混有多混,那一晚,卻是有多頹就有多頹。
    而這僅僅只是因為一個叫徐知苡的女孩子。
    周煜看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麽,那晚後面陳嘉屹接了通電話就走了。
    第二天周煜就得知他爸又發病,把陳嘉屹打進了醫院。
    他去醫院看他,陳嘉屹躺在病床上,看見他過來,扯了個笑,語氣還是那麽混不吝:“老子還沒死,滾回去上你的課。”
    周煜:“喲,看來還真是死不了,陳少爺的嘴還是那麽硬。”
    陳嘉屹随手撿了個蘋果就砸了過去:“趕緊給老子滾蛋。”
    周煜就看不慣他那誰都不放在眼裏的樣兒,故意拿徐知苡激他:“滾就滾,下次有事叫我給你的小女朋友幫忙,我可沒空。”
    徐知苡就是陳嘉屹的軟肋,周煜拿這個屢試不爽。
    他慢悠悠的朝門口走,篤定陳嘉屹會叫住他。
    但這次他賭輸了,陳嘉屹聲音在背後響起,說的卻是:“阿煜,我要出國了”
    跟他爸鬥了那麽多年,陳嘉屹這個硬骨頭都沒動搖過,可就在剛剛,他說他要出國了。
    壓死陳嘉屹最後一根稻草的。
    不是他爸。
    也不是錢。
    更不是命。
    而是
    徐知苡這三個字。
    ……
    白色的燈光像網一樣傾瀉下來,徐知苡緩緩打開那幅字。
    她把它從周煜手裏拿回來後,就把它封存在了這個箱子裏。
    她不是會在感情拖泥帶水的人,一旦決定分手,那她就會選擇把對方放到自己看不見的地方。
    這幅字她沒有打開來看過,今天不知道怎麽了,她心就像被一根線引着,把它帶到了這裏,讓她重新看見了它。
    手不由自主的打開卷軸。
    陳嘉屹的字極具骨力,一撇一劃都帶着力量。它的字很像他的人,遒勁有力,又帶着點兒漫不經心。
    是整整一首《洛神賦》。
    1089個字。
    就算受着傷,他也把它一字不差的寫了下來。
    徐知苡仿佛能夠想象到一米八五的少年微微躬着腰,右手執筆,挑起的嘴角習慣性噙着一抹吊兒郎當的笑,修長的指尖在雪白的宣紙上寫寫改改的模樣。
    那晚從浴室裏出來,徐知苡把頭發吹幹,坐在床頭的時候,她拿着手機點進百度。
    【男生為什麽要給女生寫洛神賦】
    一下子出來了好幾個答案。
    徐知苡随手點開一條。
    【因為你是他的意中人呀,小姐姐。】
    手一抖,手機就砸在了床上。
    ……
    第二天上班,徐知苡剛到畫廊,把包放辦公桌上,旁邊的幾個同事在叽叽喳喳的說些什麽。
    她去茶水間的吧臺接了杯咖啡,回來的時候那些人還在那聊,一些字眼隐隐約約傳到她這邊。
    “手背”
    “煙頭,很恐怖”“惡心”
    她沒多想,端着咖啡坐回辦公桌前,剛準備撕開在路上順便買的吐司的紙袋,坐在她後面的小張滑着椅子滋溜過來:“好香呀你的吐司,我聞着味就過來了。”
    “你們在讨論什麽呢?”徐知苡把一片蘸了奶油的叻椰波瀾吐司喂到她嘴邊。
    小張一張圓圓的笑臉跟年福娃娃似的她嚼了兩口吐司,慢吞吞的說:“偷偷告訴你,總監好像被人打了。”
    “啊。”徐知苡驚了一下,她們總監在畫廊可謂是橫着走,誰敢打他。
    “昨天是小潘送他去的醫院,你是沒看到,那只手手背上居然是煙頭燙過的痕跡,看的小潘都要吐了。”
    “誰這麽狠啊,別說,還挺爽的,終于有人治治那老禿頭了。”旁邊的一個同事插了話進來。
    “簡直是太TM爽了。”小張吃完了那片吐司,像是想到了什麽,說:“欸,你不覺得有點奇怪,那老禿頭昨天剛訓完了你,今天就在醫院躺着了,有點湊巧哦。”
    她擠眉弄眼的指了指徐知苡,語氣裏帶着戲谑。
    徐知苡眨了眨眼:“我也打不過總監呀。”
    “哎呀,你肯定打不過。”小張也是個鬼靈精的:“不過有人可以幫你出氣嘛。”
    “而且,你也不抽煙呀,總監那傷是煙頭戳進去的,想想我就疼。”
    小張的話讓徐知苡腦子裏閃過一張痞裏痞氣的臉。
    應該不會是他吧……
    總監不在,被他壓榨久了的同事都開始擺起爛來,大家做完了手頭上的工作,剩下的時間就七拐八拐的聊起了天。
    “那個陳總什麽來頭,就連老禿頭都要巴着他。”
    另一個女同事說:“管人家什麽來頭,就憑那張臉,老娘的心就淪陷了嗚嗚嗚嗚。”
    “挖槽,聽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好絕,長的太TM帶勁兒,現在的小鮮肉沒一個比得上。”
    “小苡,你還有沒有男朋友,以你的眼光,你覺得昨天那個陳總怎麽樣”?
    安安靜靜幹活忽然被cue的徐知苡:“……”
    “陳嘉……”她有點沒反應過來陳嘉屹就是那個陳總,那個屹字在嘴邊過了一遍,改口道:“我不知道呀。”
    衆人見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也沒再追着她問,把話題轉到了別處。
    徐知苡暗裏松了口氣。
    那晚陳嘉屹幹的混蛋事兒雖然有不少人看見了,但幾乎沒有人會往她和他的關系上想。
    一個是平平無奇的小職員,一個是畫廊剛入夥的投資人,任誰都想不到她和他的另一層關系。
    之後那幾天,徐知苡出了趟差,去外地參加外灘的BFC藝術季,這一趟跟她一起來的還有一男一女兩個設計部的同事。
    按照計劃,她要帶三位藝術家的作品。
    地方離她們落腳的酒店不是很遠,一個小時的車程,那是一個比較mini的方格展廳,這趟出差,徐知苡學到了很多東西,也遇到一些對她施以援手的人。
    回程那一天,女同事因為私人原因沒有一起回,徐知苡和男同事一早從酒店出發,搭乘飛機飛回南俞。
    剛下飛機,她就收到了周湘倚的信息。前段時間這妞兒跑去中東拍攝素材,一回來,就馬不停蹄的組閨蜜局。
    徐知苡跟男同事說了一聲,叫了輛車直奔周湘倚發來的那個地址。
    路上人潮洶湧,密密麻麻的車子像貪吃蛇般緩慢移動。
    她到的時候,只有周湘倚在,蘇姝還沒來,包間裏開着音響,她一進去,差點被那聲音震的耳朵發麻。
    周湘倚嗑着瓜子招呼她快坐,徐知苡打量她一會兒,發現除了瘦了點,皮膚變成了淺淺的小麥色之外,并沒有受傷。
    她不知道周湘倚為什麽突然發瘋偏要去中東那麽危險的地方去找素材,明明世界那麽大,那麽多地方可以讓她選,可她就是選了中東。
    “蘇姝這小妮子不知道咋回事,說晚點兒再來。”周湘倚把手裏的瓜子殼扔到煙灰缸裏,伸了個懶腰。
    “估計是被什麽事情絆住了吧”。徐知苡随口回了句。
    “你這趟出差有沒有什麽要彙報彙報的?”周湘倚冷不丁問出了這麽一句。
    徐知苡:“……”
    懵,她能有什麽彙報,又不是去旅游。
    一看她那呆愣的小表情,周湘倚還有什麽不懂的,她不争氣的說她:“就沒有什麽豔遇什麽的?一夜情也算啊。”
    徐知苡:“……”
    能不能別一來就聊這麽勁爆的。
    “你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呀。”她嗔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的小腦袋瓜裏都裝的什麽東西。
    “你自己算算多少年沒男人了,也不着急着急,我都要替你急死了,你能不能對自己的終身大事上點心,就算不結婚,難道你就沒點那兒生理需求?。”
    徐知苡聽她越說越離譜,果汁也喝不下去了。
    但她也知道不讓周湘倚說個盡興,她是不會放過她的。
    “既然你看不上你們畫廊的那幾個,我報社有一堆兒單身優質男。”
    見她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周湘倚決定使出殺手锏:“肌肉男,海龜,大叔,暖男任你挑,改天抽個空,我帶你去我公司溜一圈,看上哪個就上,姐給你兜着”。
    徐知苡眉心一跳,實在沒料到周湘倚這次是鐵了心給她介紹男人。
    “別……”她剛說出一個字。
    門就被蘇姝從外面踢開,她高調的叫了一聲:“寶貝們,我來晚了,你們一定要原諒我。”
    “我來的時候看見下面有人開livehouse,寶貝們,我們一起下去看吧。”
    周湘倚:“真的?那趕緊的,走走走。”
    由于蘇姝的臨時起意,周湘倚也忘記讨伐徐知苡了。
    她松了口氣,跟着她們往下走。
    下樓時,蘇姝走在她旁邊,她撩起頭發的時候徐知苡聞到一股香水的味道
    她下意識擡眸,就這樣看到了蘇姝脖子內側有點紅紅的。
    “你這裏……”徐知苡遲疑的開口。
    “你說這個啊。”蘇姝笑起來,眉梢裏蕩漾着濃濃的春意:“昨晚楊朝益不知道發什麽瘋,說什麽要解鎖新的姿勢,到現在我腰還酸着呢。”
    徐知苡:“……”
    她好像問了不該問的。
    一樓的氣氛很火爆,聚光燈追随着臺上的歌者,有的人還跟着歌的節奏扭腰共唱。
    徐知苡三個人找了個卡座坐下,周湘倚坐了一會兒就被臺上的氣氛給帶動,脫了外套,只穿了件露臍小吊帶,下面是一條超短皮裙,跟着人群扭起來。
    蘇姝去了外面接電話,徐知苡坐在卡座上,支着腮百無聊賴的盯着舞池裏群魔亂舞的人。
    在舞臺的北面,有一群人在拼酒,今天是許巍然組的局,把他新交的女朋友介紹給陳嘉屹他們過過眼。
    “行啊,你小子,這麽快就抱的美人歸了。”代弋翹着腳開腔。
    “你給我悠着點,別吓着她。”許巍然摟着女友,踢了他一腳。
    陳嘉屹仰靠在卡座一角,修長的指尖夾着根細長的煙,額前的碎發半垂着,顯得眉眼越發深邃。
    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其他幾個人講話,兩條大長腿散漫的交疊着,下颔線利落流暢。
    有化着大濃妝的妖豔女人過來跟他搭話,他懶洋洋的歪了下頭,倏地朝女人臉上呼出一口煙霧,上挑的眉梢含着幾分譏笑。
    女人一開始也就是看他長的很正,沒想到這麽難釣,頓時打了退堂鼓,扭着胯尋找下一個目标。
    徐知苡沒注意到那邊的情況,從機場直接來到這裏,放松的那一刻全身就像散了架,骨肉都軟了下來。
    她正打算假寐一下,有個男人見她落單,端着酒杯過來跟她搭讪:“美女,介意我跟你一起坐嗎?”
    刻意拿捏的紳士腔調莫名有點油膩。
    “不好意思,這裏有人了。”徐知苡不想跟這種人虛與委蛇,直接了當的拒絕。
    男人卻以為她在欲拒還迎,伸出鹹豬手就要摸她的臉,徐知苡眉尖蹙起來,擡起手腕拍掉他的手。
    男人臉上亮起猥瑣的表情,摸着被她拍的那只手,一臉□□:“美女的手真滑,來,讓哥哥再摸一下。”
    這一次他直接把手往她胸前探過去,徐知苡那一刻也不知道怎麽了,突然升起一股憤怒,理智被燃燒。
    她一把端起周湘倚沒喝完的那半杯酒,澆到男人的頭上。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怒氣沖冠,嘴裏開始不幹淨的罵她□□,掄起巴掌就要朝徐知苡的臉打來。
    她想躲開已經來不及了,她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一陣穿堂風猛地襲到她的面上,混着淡淡的煙味以及熟悉的冷調。
    下一刻,男人沉沉的聲線響在她的耳畔。
    “打女人”?
    陳嘉屹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眉骨往下壓,臉上弧度冷冽犀利,單手攥住那男人的手腕,每說一個字,力度就加重。
    那男人嘶嘶的抽氣,臉上表情扭曲的像個小醜。
    坐在不遠處的幾個狐朋狗友見兄弟被人欺壓,開始坐不住,個個滿臉煞氣的站起來。
    陳嘉屹淡淡的瞥了眼那個方向,手腕一壓,硬生生的把男人的手給折斷了。
    那男人慘烈的叫了一聲,陳嘉屹乜着他:“老子還以為誰呢,原來是個廢物。”
    随着那幫人趕到,陳嘉屹跟他們發生了一場混戰。
    他的拳腳功夫打小就開始練了,那幫人很快就落了下風。
    徐知苡想去叫周煜那幾個幫忙。
    她走到那邊,看見周煜他們在拼酒,過去把情況冷靜的說了。
    沒想到代弋嘿嘿的笑着:“就那幫菜鳥軟蛋也配!他們連屹哥一根手指都傷不了,你就放心吧,嫂……。”
    代弋臉色尴尬起來。
    徐知苡假裝沒聽見,一轉身。
    腦袋倏地撞到了一個硬邦邦的胸膛,帶着股熟悉的味道。
    陳嘉屹今天穿了件休閑襯衫,兩顆扣子散漫的敞開着,露出一截修長冷白的脖頸。
    徐知苡幾縷頭發勾到了他的襯衣扣子,扯着頭皮有點痛。
    她手忙腳亂的想解開,但不知道是不是燈光太暗了,她怎麽也繞不開那個扣子,反而更緊了。
    男人身上荷爾蒙的味道絲絲縷縷的鑽進她的鼻尖,氣氛莫名變的暧昧旖旎。
    臺上的歌手用一種纏綿悱恻的聲調唱着。
    “你輕輕一個吻,讓我瘋狂體會”
    “氣氛開始升溫,危險又迷人”
    少女柔若無骨的身子似有若無的貼着他,蔥白似的纖指在他的胸前勾勾繞繞。
    陳嘉屹懶懶散散的插着兜,根本沒有要幫她的打算。
    臉上甚至還挂着一抹浪蕩不羁的笑,明明沒什麽,徐知苡卻在那笑中臉上溫度開始發燙。
    就在她費力解着那只扣子時,一道痞裏痞氣帶着點兒漫不經心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帶着一點哼笑的氣音。
    “你在釣老子,嗯?”
    他說話的時候,徐知苡的手還纏在他黑色襯衫上,極致的白與極致的黑。
    她能夠感受到底下胸腔的振動,緩慢的,熱烈的,激情的。
    那只白玉似的蔥指只是頓了一下,下一刻那截白的發光的腕子在陳嘉屹眼前一晃。
    長長的青絲斷成了兩截,如同一條橫跨在兩人面前的銀河,破開了裂縫。
    “不。”
    少女退開半步,清澈無暇的眸子清淩淩的看着他,粉嫩的紅唇一開一合:“我釣剛剛那男的。”
    “也不會釣你。”
    回到卡座,那幫敗類已經不在了,沒有再呆下去的欲望,徐知苡拿了包跟蘇姝還有周湘倚說了一聲就離開了酒吧。
    陳嘉屹看着少女的背影,舌尖頂了下腮幫,低頭笑了。
    ……
    從酒吧出來,徐知苡在打車軟件上叫了輛出租車,訂單上顯示還有五六個人在排隊。
    她在酒杯門口等了十幾分鐘出租車才來,到小區門口時,她下車,踩着小巧的高跟鞋往小區走。
    到樓下的時候,她突然停了下來。
    剛剛在酒吧碰見的人不知什麽時候站在昏暗的樓道口。
    穿着黑色的襯衫,扣子解開了兩顆,露出精壯的胸膛,碎發懶懶的搭在額前,顯得眉眼越發的漆黑深邃。
    陳嘉屹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懶洋洋的夾着支煙,沒打火,只是咬在嘴裏。
    聽見女人高跟鞋踩在地上噠噠的聲音,掀起眸子直直的看了過來。
    有樹影落在他的身上,襯得他整個人身姿筆挺峭立。
    “回來了。”他混不吝的對着她揚唇一笑。
    “你在這裏幹什麽?”她問。
    他咬着煙,歪了歪頭,像是很認真在思考她的問題,兩秒後,突然走過來,站在她的面前,一副纨绔風流的模樣:“我在等你。”
    他步步緊逼,徐知苡退無可退,幹脆不再退後。
    她定定的看着那張玩世不恭的臉,察覺到女人的視線,陳嘉屹挑了下眉。
    徐知苡垂下眼,拽緊了包:“我們已經分手了。”
    了字落地,她猛地被一股力量推到後面畫滿塗鴉的牆上,仿佛一朵在暗夜裏盛開的罂粟花。
    粗重滾燙的呼吸沉重的打在她臉頰上,陳嘉屹禁锢着那截令他無數次魂牽夢繞的細腰,眼神鎖住那張近在咫尺白皙姣美的小臉。
    兩人面對面,呼吸相聞,氣息交合。
    倒映在牆上的兩個影子纏綿交疊,像是在接吻。
    “老子說過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他流裏流氣的咬了下她耳廓上的軟肉,嗓音低沉喑啞:“你沒做到。”
    “老子不同意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