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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5 章
    大軍離開已有數日。
    這幾日, 雖府內府外因晉軍的重振旗鼓而頗為興奮,可姜姒卻總有些擔心。
    即使裴珏走前再三保證此行無虞,阿木紮也跟随着大軍一道出發, 但她就是覺得有什麽地方欠妥, 那股擔憂怎麽也揮之不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自人走後,姜姒便一日也睡不得安穩, 眼下都多了些許青黑之色, 瞧着便讓周圍人心疼。
    紅蕊等人看在眼裏, 但勸了無果也是無可奈何,只能在心底期盼着大公子一定要早日平安歸來。
    城主府的馮管家知曉都尉夫人怏怏不樂後, 擰着眉琢磨了許久,光溜溜的腦袋一拍,想到了個好法子。
    人生在世, 吃喝二字。
    何以解憂?唯有佳肴。
    聽說都尉夫人愛吃甜口的點心,那就讓廚房裏做一些?
    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未陽城內現下物資不豐,平日裏做點心常用的譬如豌豆粉黃豆粉之類,全都買不到。
    于是廚娘和丫鬟們齊上陣, 在後院種菜的地裏轉悠了一圈之後,把目光放在了長得正盛的艾草上。
    艾草碾碎成汁, 再和入糯米磨成的粉, 揉到一起, 再包入一小勺炒到返沙的糖,捏成掌心那麽大的團子。
    上鍋蒸完之後, 艾草和糯米的清香飄滿了整個廚房。
    丫鬟趕緊趁熱端來了主院, 十足的心意讓姜姒是既窩心又慚愧。
    大軍此去結果如何,并不是她能改變的, 而既然無法改變,整日怏怏不樂又有何意義?
    只會讓身邊關心在乎你的人難受罷了。
    想通之後,姜姒便開始振作起來,将心思和精力移去了別處。
    譬如安撫城內百姓。
    城中雖另有之前姜姒見過的那名年輕的巡查禦史坐鎮,但邊關的百姓們可從來都不吃上京的那一套。那個叫做什麽豐大人還是封大人的,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至于姓裴的大人嘛……
    百姓們拿着挑剔的眼光冷眼瞧着據說是裴大人家眷的清麗女子忙着分發可以防治怪病繼續蔓延的藥材,忙着接濟家中男丁陣亡的孤兒寡母,互相閑聊着——
    看起來倒是個好的,雖然也是從上京來的,但好像也沒那些個什麽眼高于頂的臭毛病。
    而且裴大人的家眷都在這兒了,說明前線肯定沒事兒,那他們還擔心個啥呀?
    該吃吃該喝喝吧。
    一部分有心之人消息比較靈通,不知從何處打聽到裴大人的家眷就是許多年前那位姜将軍的後代。
    這消息一出,大家夥兒茶餘飯後聊到此事唏噓的同時,也更加放心了。
    于是一時之間,整座未陽城竟詭異地像是未曾遭遇過蠻夷侵襲危機般,格外安寧。
    原本收了攤兒的馄饨店、關了門的胭脂鋪子、停了工的豆腐作坊,全都開張了。
    那位年輕的巡查禦史知曉此事後,還特意遞了帖子上門喝了盞茶,言談之間滿是對姜姒此舉的贊賞,并委婉地表示太子殿下向來是是非分明且有功必賞之人,待成事之後他也定會将此間事宜一一禀報的。
    姜姒溫和地微笑以對,并不接茬,只道是分內之事。
    也不知年輕的禦史從她的這句話中理解出了什麽,聞言神色更加和善,笑了笑離開了。
    只是送走禦史後,姜姒卻并未像他那般對大軍此行懷有十分的信心,心裏總有一道聲音在告訴她,沒那麽簡單。
    而幾日後,傳來的消息終于将這隐憂挑破。
    大晉派出的某支先行探路的隊伍在隴西境內經過一座山谷時,被隴西軍的弩隊從上至下伏擊,傷亡頗重。
    而那為首之人,有眼尖的兵士認出,正是消失了許久的韋屠。
    當初韋屠将青州軍軍械庫內的.精.弩可謂是洗劫了大半,而後将其盡數交給了隴西軍作投名狀。
    而隴西那邊似乎也不知從何處搜得了能工巧匠,在原有基礎上更換了品質更佳的配件之後,更是令其威力大增。
    如今的狀況是,晉軍前行遇阻,退守三裏。
    雖然糧草等供應暫時無礙,但畢竟是在他國境內,速戰速決才是上上之策,緩則生變。
    周斌一收到消息便來禀報,道:“本來軍械庫失竊後,林将軍也有及時上禀,軍器署那邊也重新趕工送了新的一批過來,但是……”
    但是終究比不得人家改良過後的。
    況且官場裏多的是人精,在聖上有意無意的寬縱下,軍器署裏的老古板們固步自封了這麽些年,也狂妄自大了這麽些年,一直認為青州安穩是得益于他們提供的精良軍械。
    不說八分功勞,六分肯定是有的。
    “……所以?”姜姒難以置信。
    周斌道:“嗯……所以武器他們既然已經提供了,敗了就不是他們的責任了,青州軍應該找找自身的原因。”
    似是見姜姒表情不佳,周斌又補充了句,“是此次負責押運的軍器丞的原話。”
    那位軍器丞年逾半百,本就對一直壓在頭頂上較他而言年紀輕資歷淺的裴父不滿。
    之前裴父被都察院帶走調查後,更是忿忿不平,認為自己盡心盡力多年,竟是被這樣的人給比了下去。
    這回聽聞裴父的長子負責領軍攻下隴西,便主動請纓往青州來,據聞在大軍出發前便曾多次當衆發難,似乎認定了裴珏和裴父一樣,年紀輕輕擔此重任定是走了歪門邪道。
    裴珏倒是一一化解,并不計較。
    但晉軍受挫的消息傳來後,那位老軍器丞便直言:能力欠缺,不堪重任,太子殿下應當換更可靠的人,高位該是能者居之。
    聽到這,姜姒忍不住道:“他不知道以往軍器署送來青州的軍械大多都被人偷梁換柱以次充好私自扣下來了嗎”
    當初崔軒手上的那批精.弩就是來源于此。
    而且她也是後來才知,青州實際上也有軍器署的直屬官員輪換駐守,每回負責清點押運過來的軍械,然後定期對州軍上下的軍備進行繕治。
    韋屠正是買通打點好了這條路子,才能欺上瞞下這麽多年。
    畢竟對于不懂制造的人來說,配件什麽的,從外表來看,好一些或差一些并無什麽明顯差異。
    認真說來,軍器署上層所有官員也是要為此擔責的。
    周斌猜測道:“大概是不知道的吧。”不然哪兒能這樣。
    姜姒蹙眉,“難道現下就這麽僵持着嗎?”
    周斌撓了撓頭,他對這些東西實在是一竅不通,聞言面露猶豫道:“應該會想法子去對付隴西軍的弩隊吧,畢竟幹等着也不是辦法。”
    姜姒沉思片刻,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麽關鍵之處。
    “方才你說,先行探路的隊伍是在經過山谷的時候,被隴西軍的弩隊從上至下伏擊,所以才傷亡頗重的?”
    周斌點頭。
    姜姒喃喃道:“不對啊,如果是在山谷頂部從上往下,州軍失竊的那批弩就算被改造之後射程足夠,但也沒有能夠穿透兵甲的能力才是。”
    畢竟只要騎兵速度夠快,是能夠沖破這種圍阻的。
    周斌解釋道:“聽說山谷那條路的正前方還埋伏了一隊重弩兵,上方和前方的同時夾擊,晉軍這才铩羽而歸。”
    姜姒恍然。
    山谷頂部的弩隊用來打亂晉軍陣腳,前路的弩隊用來擊破晉軍防禦,确實讓人難以招架。
    姜姒遲疑道:“那和對方反過來,先用射程遠的重弩擊退前路的弩隊,再用騎兵沖出山上弩隊的射程包圍圈呢?”
    周斌道:“隴西軍對距離把控得十分精準,咱們現有的重弩射程不夠遠,再加上那位軍器丞……”
    自始至終都堅持是領軍之人的問題,又哪裏會幫着琢磨如何解決呢?
    ……
    自第一次晉軍派出的探查隊伍铩羽而歸的消息傳來之後,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更是接二連三傳回了不少糟糕的訊息。
    譬如晉軍遭受了突襲,譬如運送糧草的隊伍被劫,譬如派去其他地方的探查隊伍也同樣受挫之類。
    留守青州內的州軍近日裏似乎也開始軍心浮動起來,私下裏隐隐有傳聞說晉軍此回攻下隴西一舉魯莽沖動,必敗無疑。
    而林将軍不知是出于什麽考慮,竟然也放任這些流言愈演愈烈,讓人難以窺其意圖。
    是夜,城主府書房。
    紅蕊輕輕推開門,端着一碗紅棗湯走進來,瞧見自家小姐在桌案前提筆沉思的模樣,沒敢打擾,小心放下碗便離開了。
    待到走出屋子後,才朝一直守在門外的周斌小聲道:“你和小姐這幾天都在商量着什麽呢?怎麽神神秘秘的?”
    小姐也是,自從那日第一回收到晉軍在外遇阻的消息後,就整日把自己關在書房裏閉門不出,對着滿桌子被拆得亂七八糟的弩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有時候她悄悄推開門送飯菜進去,還能看見小姐坐在那裏盯着桌案上的紙發呆,且一發呆就是大半個時辰,被她催促才曉得吃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周斌抱着刀靠在柱子旁,聞言表情十分高深莫測。
    “天機不可洩露。”
    這是林将軍私下裏特意托付給他的任務,可不能搞砸了。
    而他這副擺明了閉口不言的模樣氣得紅蕊甩了他好些個白眼。
    什麽人吶!
    翌日。
    當城主府書房的門從裏被打開時,守在門外的周斌第一時間發現了,神色興奮地上前從姜姒手中接過了一封裝得鼓鼓囊囊的密信,腳步輕快地往留守城外的城軍軍營方向去了。
    鑒于自身身份的尴尬,周斌托了熟識的嚴起嚴校尉傳的話,将密信遞了上去,自己則在營地外等候。
    隔着遠遠的,依稀能聽見營內兵士們操練的口號聲。
    正當周斌感慨懷念時,一名身穿鴉青官袍年過半百的官員從營帳中走出來,眼神不善地盯了他片刻。
    而後,當着面兒将那封密信随手扔進了一旁的火堆裏,神色滿是不屑,嗤笑道:
    “你就是那個姓韋的叛徒和不知道哪個小妾生的兒子吧?果然蛇鼠一窩。”
    “替老夫轉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呆在後宅裏繡繡花也就罷了,別出來丢人現眼惹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