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今天呆在窗前的時間有點久。
專屬精靈注視着玩家。
距離初入副本已經過去了許久, 嬴月所在的房間和開始可以說天差地別。成堆的財富被嬴月換成更合适的東西，即使陪同玩家呆在罪塔，專屬精靈也在頻繁的交換中窺到一個神奇的世界。
嬴月所在的房間被分成兩室一廳一廚一衛, 牆壁被貼上一層玉石板而後用融化的水晶澆築在上面。地板是精煉的金礦制成純度極高的金板，而後用水晶封層。好處是房間裏總是能夠亮堂堂的, 即使是夜晚, 在月光下色調可能不那麽對, 但是能見度還是可以的。
此時, 在隔斷和牆壁的映襯下，玩家望向窗外的側影如同放置了打光板，如美夢一般虛幻美好。
這個美好的側影說話了：“外面的氣氛不太對，”順着玩家的目光，專屬精靈看到了森林中的龍群。
一二三四五……專屬精靈習慣性數了數，發現數目不差多少，少的那幾個——
“對, 就是少的那幾個，”嬴月沒有說話, 她點點頭就是對猜測的肯定, 更神奇的是, 即使沒有明說，可能是這陣子輸入的信息多了，專屬精靈竟然不用解說也理解了嬴月的意思。
“這個時候這些龍也不忙，少的那幾個一般都會出現, ”所以不出現就一定出了事。十分理直氣壯的，玩家把龍一定會盡力出現在她視線裏當成了一個必然存在的前提。專屬精靈甚至還可以進行邏輯更加嚴密的補充, “一天不出現是有急事，或者被打斷腿, 兩天三天不出現就說明事情的變故有點大了。”
專屬精靈理清楚邏輯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她好自信啊。
緊接其後的是：可是很有道理怎麽辦？
想了想一只金色小龍打頭開創的特技飛行最後如何變成七彩炫光，專屬精靈實在說不出反駁的話。
玩家的目光落點再次變換，這次向前推動一點點。專屬精靈一時看向從窗戶沖進來自投羅網供她蹂/躏的小松鼠？（是松鼠吧，這玩意怎麽爬進來的，感覺也是細思極恐）一時看向森林的空白區域。
那裏曾經屬于一個小型人類王國諾提亞，也是副本中玩家的故鄉。
它被另一個國家攻下，又畏懼于龍族的存在，搶掠一番後，勝利者轉身離開。
“冒煙了。”專屬精靈仔細看了一會也驚訝了，“還不止一個。”
嬴月瞄了一眼只她可見的專屬精靈，再次轉頭看向窗外。
一片焦土的諾提亞甚至沒有去森林中新開墾土地有價值，周圍還有可怕的龍族，為什麽會有煙，或者說有火呢？
如果是人類的話……
之前諾提亞的人類是安土重遷，見龍沒有攻擊膽子也就大起來了。其他人類來到這裏可意味着放棄故鄉，放棄前半生經營出來的財富和人脈，這對于習慣性維護現狀的原住民來說并不容易。
這樣做只能說明外面的世界原本的故鄉更加危險，甚至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
不進入森林是恐懼龍族，諾提亞的舊址還算是已經偵查出來的安全區，可以勉強呆着。
嬴月輕啧一聲。
烏龜殼一樣的安全空間要的是風雨不動安如山。目前龍族和原住民的變化雖然算不上風雨，但都發生在她眼前了……
安全感一下子就沒有了。
想想第一個副本，那才是烏龜殼，在最後刀了她之前可真是風平浪靜。
“有點不太結實的樣子。”
嬴月從窗前離開，後退幾步坐在躺椅上。藤條底部和水晶地板相遇，吱呀吱呀聲裏多了點刺撓一樣的摩擦。仰躺着看向天花板的嬴月嘀咕：
“再搞點裝修吧。”
二手房不合心意也是常事，只能自己再多動動手。
專屬精靈：？
*
人類的關系中存在六人法則，換成不是人類但有智慧的其他生物其實也差不多。
嬴月的契約對象存在大量的元素。當然對于他們，專屬精靈是同情的。開始白手起家的創業階段玩家還會辛苦加班以量取勝，等把聽衆騙進來後，玩家逐漸養成悠哉悠哉的狀态，日漸懶散，一天一小段，最可氣的是，沒有一個冤大頭有意見。
“她在敷衍我。”
“可她是玫瑰公主哎。”
“敷衍的樣子也好美。”
“很辛苦吧，還需要敷衍我們。”
聽到元素們竊竊私語的專屬精靈：？？？
發言逐漸失智。
就很讓人為他們的智商着急。
玩家指間出現一張素色契約，末尾是一道藍色的水滴形印記。
“水一十三。”
專屬精靈腦海裏浮現出相應的解釋——水元素，契約編號是13。
一想到這個……
好敷衍，真的好敷衍。你連給他們起一個正常名字的功夫都沒有嗎，編號都是拿契約的時候臨時看的吧。
可惜大家的悲觀并不相同。
“殿下您好v”
拒絕公主的稱呼後，玩家獲得新的稱號——殿下。
嬴月：行的吧
應契約而來的水元素聲音歡欣。而且還在試圖安利：“殿下您的家族真的沒有鲛人血統嗎？”
“會不會是因為沒有記錄。我覺得您的祖先能夠從平民成為王者，應該會有血統的輔助。”
嬴月：……
“您看，”水元素試圖給出例證，“破釜沉舟這樣的作戰就是在水邊有我們水元素的加成呢。”
嬴月：……
你永遠無法想象謠言會變成什麽樣子。嬴月覺得自己不要太委屈，她一共講了四個故事，雖然都在連載，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中一個取材本土，主角的名字釘死了，沒有可以造作到她身上的餘地。可其他三個，都陸陸續續和她聯系起來。
玫瑰公主的故事被安在她自己身上。換成通用的小說情節就是，她是小說原女主，真女主（某預言系大佬）看到未來後，改變命運提前把她關塔裏。
嬴月：……
說實話，弄清楚原住民想法之後她整個人都懵了，真腳趾摳地。
更可怕的是離譜永遠沒有盡頭。嬴月講了小項和老朱的故事是搭頭，她本以為這兩個跟她絕對扯不上關系，沒想到跟她是沒關系了，跟她祖宗有關系了。
嬴月直接進入這兩家的家譜。
嬴月：=口=
這麽看來還是和她有關系。
小項保護協會和小朱保護協會跨世界發出抗議，劉老三看笑話不妨礙他同樣發出抗議——憑什麽歧視老劉家。
嬴月心虛轉頭，想到水元素的說法又有種莫名的悲哀。王侯将相，寧有種乎。她永遠愛祖龍，但不妨礙她覺得大澤鄉的這一聲吶喊讓她的靈魂都為之顫動。她明白故事裏不應該摻雜多餘的東西，但某種悵然若失的心情讓她避開水元素的疑問直入正題。
“能聯系到水的元素精靈王嗎？”
同種元素之間也是存在上下級關系的。像是無知無覺單純的水是最低的等級，有思想有意識的水元素才被列為同類。作為水元素的王者，水的元素精靈王就像一國的君王，當然不是那麽容易約見的。
不過沒關系。
有思想有意識就會有交流有朋友。朋友也會有朋友，這就構成了交際圈。
嬴月将所有的水元素契約抽出：“有認識的朋友更多的嗎？”
契約在通體由白玉制成的桌上攤開如打開的扇面，坐在桌前的少女嘴角噙一抹動人的微笑，粉白的指甲在桌面輕敲：
接下來是——
“水五十九。”
幽藍色的水滴漆印發出微光，空氣中多了幾分潮濕，素色契約上方，水元素漂浮在洋洋灑灑的契約條款上。
……
“水一百五十一。”
……
嘗試幾輪後，嬴月終于可以和水的元素精靈王對話。
說起來還多虧了讓她腳趾摳地的謠言。
嬴月：也不知道在對方眼裏她是個什麽形象
但管她呢。
“您好，殿下。”還沒開始，嬴月已經有了略勝一局的感覺，向來被“殿下”這個稱呼尴尬的她可以将這種尴尬送給別人，就很爽。
但這明顯只是她一個人的想法。
被用“殿下”稱呼的水精靈王并沒有不适，在這個世界力量即權柄，她生來便高居衆人之上，也習慣了如此。
描述她的用詞很是冷酷，不過在嬴月看來，這位元素精靈王甚至稱得上可愛。
不是指她的權威——難道有人會認為水只有溫柔嗎？當水廣闊到一定程度，恐懼大于感恩。面對一望無垠的大海人類會有何等感受呢？那樣的心情無法超越這位水元素精靈王的十分之一。
因為她即是一個世界的水。
水藍色的王冠角鋒利又冷酷，就像水精靈王端莊嚴肅的面容。
不過吧……
嬴月在心裏暗自比量。
半個手臂高吧，頂多高一丁點。
和一般的水元素不同，王者在形象上也有一些特權，比如，她擁有人形。如果放大，是一個标準的冷色調禦姐。
是的，放大。
非常符合人類刻板印象的，這位元素精靈王和三分娃差不多，半臂多高，小手小腳，縮小後流光溢彩威壓感甚重的王冠也少了冰冷多了幾分可愛。
有點像……庫○牌的實體化。
嬴月……嬴月被來自童年的萌點擊中，努力端正态度防止丢人。
這位“殿下”并不清楚嬴月亂七八糟的想法，作為被謠言荼毒的一員，雖然兩人？的談話場合并不是富麗堂皇的宮殿，她也依舊态度認真。
嬴月：就更萌了
“你聯系我是為了什麽事？”
沒有面面相觑增加壓力争奪主動權的鬥智鬥勇，頭戴王冠的小女王直截了當。
她的神色是能夠看出來的好奇。
這讓她沒有了嬴月預想的經歷了無數歲月的對時間的鈍感，一點點的，就像加了一點點青梅的帶着梅子清新的酸酸的俏皮。
嬴月：唔，可愛
可能是來自童年的缺失。缺少了什麽反而會格外的期待。連食物都缺少的童年注定擺在商店最漂亮櫥櫃裏的娃娃是她永不可及的夢。
嬴月并沒有在現實裏有什麽代償心理，買一堆娃娃來安慰自己，那樣反而會有種說不上來的氣悶吧。
但是在小女王面前……
嬴月成了只會在心裏說可愛的複讀機。
果然人類的本質就是複讀機嗎。
不過該做的事還是要做的。
“我們定下契約吧。”她這樣說。
*
嬴月這話其實是很沒有道理的。但凡換個人來到水元素精靈王面前可以說已經被空氣中的水撕成碎片。哪怕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換成和水元素格外親近的鲛人，就是鲛人的王者這樣說也是要決裂的。
嬴月：但我不會，嘻嘻
當然不是因為她臉皮夠厚，也不是因為她很美，雖然她确實很好看。
“戰争要爆發了吧。”
對面的小女王無動于衷。
“龍，”嬴月說這話的時候看了眼窗外，“他們更喜歡用火元素，到了尼德沃斯那個級別，和他并肩作戰的是火元素精靈王吧，”其實并肩作戰只是好聽的說法，更符合實際的應該稱之為驅使。
但這話肯定不能在同類面前說。
“精靈呢？”
不等嬴月說出口，小女王已經先一步開口，連客氣的疑問都沒有，直接是肯定。
“是木元素精靈王。”
嬴月拍拍手：“沒錯。鲛人精靈他們打起來就打起來了，那是他們的事，可和元素又有什麽關系呢？為了供給的魔力？到了殿下您這個水準，還需要這些嗎？”
或許還需要，但也絕對不值得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小女王嘆口氣，這種略帶稚氣的動作搭配比娃娃更加精致的身體讓她格外可愛。
沒有等嬴月進一步勸解她已經先說明：“和他們打起來，我說不定會死。”
“不是你們人類那種死亡啦，水元素還是會有他們的精靈王，我也還會再生。”
“但那時候，我已經不是我了。”
聽起來有些拗口，嬴月卻很是明白，這是一個有些類似忒休斯之船一樣的哲學問題。
什麽是我？我為何？
組成存在的是什麽呢？身體？又或者記憶？
求生是生命的本能，水元素精靈王也是如此。
“平時的時候倒是無所謂，鲛人的魔力很充足，水元素也需要魔力成長，我為此配合也是沒問題的。”
“但是要拼命就太過了。”
“這種程度的付出已經不值得了。”
水元素精靈王意外的好說法，但嬴月反而心裏一沉。
果然，小女王把目光投到她身上，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會說話一樣期待的看向她：“但我也是要面子的嘛。”
我們是有同樣的利益沒錯，不過……
“你願意用什麽好處來收買一位王者呢？”
“或者說你覺得多少配得上我的身價？”
嬴月：……
打着白女票念頭的嬴月沉默了。